第160章:斷指

  顧懷舟趕來的途中,腳步生生頓住,眼前的人阻擋了他的去路。


  一雙黑色西裝鞋映入他的眼簾,看清來人的臉後,顧懷舟皺了皺眉。


  裴頌揚正站在他麵前,沒什麽情緒,與記憶中兒時的他天差地別,不過他也偶爾會在各大平台上捕捉上他的身影。


  “懷舟。”


  裴頌揚淡笑。


  他出現在這對顧懷舟並不是什麽好的預兆。


  “頌揚。”


  可惜,兩人已不再是從前的樣子,隻禮貌相視一眼似乎便已經沒有多餘的話可講了。


  見他不說話,顧懷舟直接無視他,想要繞道而行,裴頌揚卻突然開口道。


  “你別犯傻。”


  擦肩而過時,顧懷舟停在他身側,靜默的聽他說完剩下來的話。


  “你是帶不走羈鳥的。”他側眼看向了顧懷舟,勸說道:“不要把命搭上。”


  裴頌揚知道他已有打算,並且還知道他要帶走宋羈鳥。


  但是,他要是真這麽做了的話,保不住的隻會是他自己。


  “你應該知道吧?”


  地下停車場裏暗弱的光打在兩人身上,那樣若隱若現,裴頌揚蹙眉,看不出他是什麽神色。


  “知道她很痛苦。”顧懷舟笑得深沉,眸色漸變,語氣加重,“所以,你覺得我應該讓她留在那個人身邊嗎?”


  裴頌揚盯著他的眸子看,似乎想要扒出什麽欲望,讓他無處遁形。


  然而並沒有。


  有的隻是堅定。


  如果,宋羈鳥還愛沈舊林的話,他斷然不會那樣做。


  就連愛都不會宣之於口,就這樣把這個秘密永遠的埋藏在心底,沒人會知道。


  但是這些年,她那樣難受又痛苦。


  看看他把她折磨成什麽樣了?

  他的心都碎成了一地。


  他珍視的寶貝,在沈舊林那裏成了摒棄的工具。


  “顧懷舟,你不要一意孤行!”


  裴頌揚緊緊的握住了手心,被他氣得怒火灼燒,


  顧懷舟微微歪頭,語氣淡淡的。


  “如果我要呢?”


  他拍了拍裴頌揚的肩膀,對他說,


  “頌揚,我們選的路不一樣,你可以選擇逃避,但我不能夠也不想選這種會讓我後悔終身的路。”


  他說的這番話瞬間澆滅了裴頌揚的怒火,他漸漸靜下來,攥緊的手也放下,眼中失了光澤。


  他在逃避嗎?

  裴頌揚和劉至水兩人對彼此的愛都是隱忍克製的,他們很少說出這種話,也不會像宋羈鳥和沈舊林一樣表現的那麽明顯又炙熱。


  但是…


  至水,若我身邊站著的人不是你了,也不代表我不愛你了,我隻是換了種方式繼續守護你。


  “謝謝你救了我,還有…新婚快樂。”


  他說完後,抬步離去。


  裴頌揚落魄孤寂的身影遲遲沒有離去,他站在原地一直不動,又慢慢蹲了下去抱著頭痛哭。


  沒人知道他有多想她。


  也沒人知道他在婚禮上常常把新娘的臉當做是她。


  如果不那麽做,他真的熬不下去。


  大廳裏燈光四亮,推杯換盞,不少達官貴人在此賀壽。


  他們並不知曉李家發生了多大的內鬥,還其樂融融的在一起交談。


  宋羈鳥站在窗邊,她的口罩已經掉了,那張臉她不想被別人看到,隻覺得喘不過氣便選擇獨自一人。


  李霽月已經精神失常了被送往了醫院,楚初柳跟著她,而李元方和張尚平也被押解了起來,等待他倆的最終審判。


  李家內部一夜之間發生瓦解,如今被沈舊林牢牢的握在掌心裏。


  李老太太隻在開頭走了個過場後就離開了。


  是沈舊林操控著現場,操縱著老太太。


  就連她出生的地方都已經成了沈家的盤中餐了。


  宋羈鳥端著手裏一杯香檳,一口氣吞咽下去,冰涼的液體入喉竟如此寒涼。


  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變幻色彩,外麵下起了飄飄細雨。


  莫名的,她想起了李霽月的話。


  ——“宋羈鳥,其實,在假扮廖蘭的時候,我特別羨慕你。”


  ——“他愛你。”


  羨慕她什麽呢?


  羨慕她身後一直有人在愛她嗎?

  其實,在她決定跳下去時,算是一種贖罪吧?


  為被她害死的廖蘭贖罪。


  她眼角有些酸澀,想見…顧懷舟了。


  “是羈鳥姐姐嗎?”


  有人怯弱的喊了她一聲。


  宋羈鳥循聲看了過去,是個安安靜靜的小姑娘。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小姑娘是跟在丁嘉佑的小女朋友。


  程文靜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略微驚訝的張了張嘴,宋羈鳥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去遮那塊爛掉了的臉。


  “…有什麽事嗎?”


  她不去看程文靜的目光,就是怕看到異樣的目光。


  程文靜張嘴想解釋什麽,又覺得自卑這種東西是由內而生的,解釋的更多對方隻會更敏感在意。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


  “…我哥哥他在外麵等你。”


  “你哥哥?”


  宋羈鳥終於正視她。


  “顧懷舟。”


  這個名字剛落下,宋羈鳥麵露喜色。


  顧懷舟他沒事?


  他真的沒事嗎?


  她剛要跑出去,又遲疑的站住腳步。


  不對啊。


  顧懷舟是顧家的獨子,哪來的妹妹?

  似乎看穿了宋羈鳥心中的猜忌,程文靜又解釋道。


  “不是親生的。”


  她哪敢高攀顧家的太子爺啊?

  不過是在年少時得以他的幫助活到了現在。


  雪地裏,少年意氣風發,穿著一身幹淨的藍白校服,送給了她一隻熱氣騰騰的煎餅。


  她抬看看清楚他的麵容時,第一時間覺得他像極了她逝去的哥哥。


  孩童年紀的她想,一定是哥哥在天上派來拯救她的天使吧?


  原來不是。


  顧懷舟在一步步走向宋羈鳥的同時,也學著如何懷有一顆憐憫和仁愛之心。


  他想向她靠齊。


  所以,也算是她在無形中拉了程文靜一把。


  程文靜給她指了條路,告訴她顧懷舟會在那裏等她。


  宋羈鳥滿懷期待的朝著所指的方向奔去,而她前腳剛離開,那人陰鬱的目光也尾隨她而去。


  男人氣場逐漸陰沉下去,凍得人直哆嗦,他摔了酒杯,妖冶的酒液沾在地板上,絢爛的開出了朵花。


  “沈總。”


  侍從遞過來一條濕毛巾,沈舊林慢條斯理的擦了擦細長的手,又扔了回去。


  “走吧,跟上去。”


  在一邊待命的周日屈身,沈舊林剛走,他就跟了上去。


  周日有意無意的隱藏著什麽,而那衣袖下是已經斷了的兩根手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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