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光芒
溯源村雖然是此處的一個小村落，但存在的曆史悠長，大約有八十幾戶人家居住。
晴空萬裏，碧空如洗的天空之下是連綿不斷的青山綠水，周圍是高地不一起伏的山，將這村落包裹了起來，如嬰兒的搖籃。
沒想到穿過深林竟隱藏著著這麽一處不易察覺的村落。
這裏看起來原始，每戶人家門前有一條清澈的溪流，人們都在那條小溪邊洗衣服洗菜，解決了平時生活的用水問題。
這兒環境優美，倒像陶淵明的那一篇《桃花源記》裏所描述的那般場景。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場麵是如此沒錯，可不知道為什麽卻意外的勾起了宋羈鳥的回憶，那一幕幕無法呼吸的事情都重新堆積在了眼前。
她想到了被拐賣的那兩年，她們也是被拐賣到了大山裏，雖然她很清楚的明白這裏不是大山，她也已經被解救了，可無法控製記憶洶湧。
宋羈鳥有些喘不過氣來，胸口沉悶沉悶的，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她疼得緩緩蹲了下來，光潔的額頭上冒著細密的冷汗。
那是永遠都揮之不去的陰影，幾乎已經刻在了她骨子裏。
“姐姐，我不怕。”
“她喊的是她姐姐，俺們又不是她姐姐。”
“你要聽話，不要反抗。”
耳邊緊接著席卷而來的是薑小堅定的話，而後是在她溺死後那些醜陋嘴臉，還有紅姨企圖讓她妥協。
宋羈鳥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了，所有的一切都激烈的湧入她的腦中，耳邊不斷回響著山區裏那些人對她說過的肮髒不入流的話。
還有那一晚令人作嘔窒息的呻/吟聲和暢快淋漓。
“別聽。”
突然麵前一道人影站在她麵前，為她遮擋住了刺眼的日光，而那兩隻手及時捂住了她的耳朵，動作落下的那一刻耳畔所有的聲音都隨之停止了下來。
他為她阻隔了那些肮髒齷齪的事和物，在這一刻宋羈鳥的黑暗的世界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有一道光芒照射了進來。
宋羈鳥曾在黑夜中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卻從來不見光芒籠罩她。
若是那束光在某天消失不見了，那或許就是深淵，若是他願意一直待在黑暗裏，那他便是救贖。
她想去觸碰這束曙光，可她又怕被刺傷，畢竟在黑暗裏待久了的人會懼怕光芒。
“還好嗎？”
顧懷舟半蹲了下來，捂著她的耳朵捧著抬了抬，宋羈鳥怔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搖搖頭。
他站了起來，再次向她伸出手，每一次都像是在邀請。
“這一次，緊緊拉著我，別鬆手。”
宋羈鳥抬頭望著他，明明近在咫尺又總覺得他距離自己那麽遙遠。
這一次，她選擇把自己交付出去，義無反顧伸出手放在他溫暖的手心。
是光就好。
灼傷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束光衝破層層雲霧就是為她而來。
這束光芒注定隻屬於她，所以他會自動調節自己的溫度，讓她適應。
“別害怕，這裏不是大山，這裏隻是一個村莊，這裏的人都和善，不會傷害你的。”
顧懷舟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宋羈鳥步子邁得很小，似乎還難以接受，他壓低氣息不斷安撫她滿是創傷的內心。
“而且，有我在呢。”
他湊近她的耳邊，說話間噴灑出一股溫熱的氣息在她耳根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如同電流般傳遍身體。
這讓宋羈鳥微微紅了臉，可也真的讓她鎮定了焦躁的心。
“小顧啊，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來了。”
有位在剛剛洗完衣服的中年女人拎著木桶上來了，正巧碰見了他們，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衝他們微笑。
“張姨。”
顧懷舟禮貌的喚了一聲。
見顧懷舟還識得自己，張姨笑得更加燦爛了，臉上的褶皺都擰在了一起。
“這是…女朋友啊？”
見有個女人畏畏縮縮的躲在身後，便以為是人家姑娘害羞不好意思。
顧懷舟看了窩在後麵的宋羈鳥，輕笑了聲，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還隻是朋友。”
還隻是朋友。
還隻是。
模糊意思就是下次可能就不隻是朋友了。
“張姨，那我就先走啦。”
顧懷舟向她暫時分別了，宋羈鳥還跟在他身邊，一直想的是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她想問他，為什麽要那樣回答？別人會誤會的。
可她欲言又止，如果隻是她一個人是這麽認為的呢？
也許人家根本沒往這方麵想，況且以顧懷舟的條件，什麽優秀的人找不到？有病才會對她有意思。
他對她或許隻是一種…同情心吧？
“誒呀，小顧，好久不見你了。”
“懷舟來看外婆啊？”
“小舟來了呀，都兩年沒見了吧？俊俏了呦。”
越往村裏走，一路上遇到的人就更多了，大家都很熱情的對顧懷舟打招呼。
他也毫不吝嗇，一一打招呼，還很耐心的解釋為什麽兩年沒來。
宋羈鳥意外的發現，顧懷舟在這裏的人緣很好，這裏的人們都對他十分熱情款待，見到他個個臉上都掛著喜悅之情。
“懷舟身邊的女郎好俊哩。”
“是啷個女朋友吧？”
“別瞎說呦，可能是老婆哩？”
說完一陣陣哄笑，大家的玩笑也開的很明顯，不過宋羈鳥並未在意。
因為她能夠感受得到這裏的人確實和大山裏的那些人不一樣。
麵前的這些隻是普通的村民百姓，很質樸老實善良，個個都很單純。
而當初山區裏的那些人血液裏都留著貪戀和填補不滿的欲望，墮落了人性，毫無理智可言。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宋羈鳥也漸漸敞開了點心扉，膽子大了一點點，也不在像個烏龜一樣縮在他身後了。
“抱歉，各位叔叔阿姨門們，這次來得急，所以沒帶什麽禮物，等下次我過來就補給你們。”顧懷舟溫和的笑著賠罪。
“小舟這話我們就不愛聽了啊。”
“就是嘛，空手來最好，每次都帶東西過來，該過意不去的是我們呢。”
“下次過來敢帶的話就別來了。”
村民們推搡著，就是不想讓顧懷舟破費，在他們眼中這舉動簡直太生疏客氣了。
顧懷舟沒辦法，隻能笑著點頭應下。
畢竟在他們麵前，他是晚輩，該聽長輩的。
“那我先去看外婆了，就先失陪了。”
顧懷舟與各位村民暫時告別後，就帶著宋羈鳥繼續往前走。
“外婆？”一番熱鬧過去了，宋羈鳥終於開了口說話問他。
“…你外婆住在溯源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