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傻子
兩人一同坐在靠窗的位置，街道上車水馬龍，繁華地段來往的人總是很多，一棟棟高樓大廈建築物上的裝飾燈閃亮絢麗。
在黑夜中增添了幾分耀眼奪目的色彩，晦暗的心情也平添了些安撫情緒。
劉至水的雙手規矩的放在台麵上，上下唇緊緊抿，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太敢直視宋羈鳥。
“…你臉色不太好。”聽到宋羈鳥的咳嗽聲後，劉至水才緩緩的將視線移在她臉上。
“你發燒了？”
“…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宋羈鳥不願意把她在這裏的實情告知她，怕她擔心，可又更像是在博取同情。
她虛掩著唇，麵色如白，啞聲問：“…你找我，怎麽了嗎？”
“羈鳥，對不起。”劉至水滿是愧疚，她忽然站了起來，向她鞠躬道歉，態度很端正。
“那天我那樣說話傷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宋羈鳥也趕緊站了起來，她本想上前扶她，又想了想還是繼續陪她站著。
她這個模樣，見不了人，更何況她那天說的沒錯。
又怎麽能怪她？
“…至水，我們是好朋友，以前是，以後也不會變。”她扯了扯口罩，眸色漸深，喑啞的聲音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出來以前的聲色。
一直是好朋友，唯一變了的就是回不了以前。
她再也沒有勇氣去接近她，已經不夠資格了。
她太髒了，所以那天晚上她拚了命的不要劉至水去陪那個王總。
因為體會到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所以不想讓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去走她走過的荊棘道路。
“接下來要陪我母親回鄉下生活了，陪她一起度過餘下不多的日子。”
劉至水說這話時，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沒有違背自己的心。
那是真心實意的笑。
隻是在這個笑容中宋羈鳥嚐到了一絲絲苦澀的味道。
宋羈鳥想到了一個人。
“那…裴頌揚怎麽辦？”
那個不善言辭卻一心一意愛她的男孩呢？
裴頌揚沒有錯啊。
提到裴頌揚，劉至水嘴角的笑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我不想打擾他的生活。”這次她笑得很牽強，黢黑的眼睛裏那束光亮也跟著她脫口而出的話熄滅了。
“他很好，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裴頌揚是她黑暗人生裏的唯一的光亮，像是一根蠟燭，光芒雖微小，卻是那樣溫和又溫暖。
劉至水不貪心的，她可以不需要太陽，隻要這一根蠟燭就夠了。
可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會親手將這蠟燭的火給吹滅，再也不給他在她身邊燃燒的機會。
宋羈鳥知道她的意思，裴家極力反對他們倆在一起的，甚至還懷疑劉至水和裴頌揚在一起是別有用心的。
所以打壓劉至水很厲害，是個人都經受不住。
說不清誰是對的，但沒有人有資格怪她做出這個決定。
她很普通，願望一很簡單，簡單到不需要權勢和金錢，平平淡淡和親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
宋羈鳥在這一刻後悔了，她當年就不應該拉劉至水下水的，不應該撮合他們倆在一起的，更不應該讓她蹚這一趟渾水。
她也是毀了別人一輩子的元凶。
“羈鳥，我不後悔，不後悔認識他，但是如果可以重新來過的話，我和他還是別認識了 。”
再抬頭之時，劉至水眼底泛紅，血絲在眼裏蔓延，蓄滿了的淚水強撐著不願意掉下，怕丟棄了自尊，她不想讓自己在感情中顯得那麽卑微。
“他要結婚了，如果可以請幫我轉告他，要對自己的妻子很好，別辜負了人女孩子。”
說完這通話後，她哽咽著，終於不爭氣的流下了兩行淚，她拚命擦眼淚，擦得很用力，就是擦不完。
可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喉嚨處酸疼不已。
她抬手敲打著心口，好疼。
這裏怎麽會這麽疼？感覺特別強烈。
一想到他以後不再屬於自己，以後他身邊站著的會是另外一個賢淑溫柔的女人心髒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情緒悶沉出不來。
劉至水猶如一頭困獸，掉入獵人設置好了的陷阱要不叫去學會妥協，要不就要學著自己爬出來，否則她將會一直困在感情困陣裏。
可走不出來的又怎會是她一個人呢？
後來啊，我們才終於發現，長大後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少之又少，原來真的有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終究成為了永遠都圓不了的終身遺憾。
兩人站在菲斯曼門口告別，宋羈鳥隻能送她到門口了，或許這一別她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宋羈鳥好像看到了兩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女孩。
她們一起逃課去網吧，一起翻牆回學校受罰，一起放學回家修整校裙。
這些美好的日子，隻可以保存起來一個人慢慢重新細細嚼咽了。
“羈鳥。”
劉至水走了沒幾步，又轉過身去看她，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還愛沈舊林嗎？”
在她問出口後，宋羈鳥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
“…不愛了。”
語氣冷漠又決絕。
還愛沈舊林嗎？
她可以確切的給出答案。
不愛了，兩年前就不愛了。
“那就好。”劉至水平靜的站在夜色下，臨走前贈送了她最後一個祝福：“希望能有一個人快點出現，帶著你走出那片泥沼。”
“那時候，你可別甩開他的手啊。”
她弧度擴大，用力對她微笑，這就是最美好的祝願。
…別甩開他的手啊。
誰的手？
怎麽可能有人會願意拉她一把呢。
如果有，那個人肯定很蠢，蠢到沒朋友。
她目送著劉至水的身影漸漸被黑暗吞沒，而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了。
最終體力不支倒了下去，可又在最後一刻，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出現在她的腰身上，將她瘦小的身體攬入懷裏，一股清冽的茶香撲鼻而來，那樣安穩又安心。
她隱約看到了那個人的輪廓，耳邊似乎又再次響起了劉至水不久前跟她說過的話。
希望能快點出現一個人帶你出泥沼，到時候別鬆手啊。
還真的出現了一個沒朋友的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