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家暴

  宋羈鳥開門進了地下室,一股刺鼻強烈的味道迅速往她鼻尖裏鑽,潮濕的黴味和飯菜的餿味混雜著煙味和酒臭,熏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客廳開著一盞老款舊式的台燈,昏黃的燈光照映在地麵上,一片狼藉不堪,各種各樣的貼著不明不白出廠商標簽的酒瓶亂七八糟丟棄在地上。


  酒瓶裏剩下來的一些酒液倒在了地上,早已經幹涸被地表吸幹,可卻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


  洗碗池裏碗筷堆積如山,塑料垃圾和煙頭丟得到處都是。


  她這才離開不過兩天,這裏就已經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了。


  宋羈鳥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愣了會神。


  在原地呆滯了良久,她才有了動作,輕車熟路的從旁邊櫃子裏抽出一隻黑色塑料袋,彎著腰將這些垃圾慢慢騰騰的都撿進了塑料袋裏。


  “…姐姐?”


  耳畔傳來一道溫軟的聲音,宋羈鳥站直了身體。


  薑小就站在舊沙發邊,小姑娘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棉衣,遮住了瘦小的身體,褲子鬆鬆垮垮的在別人眼裏看來是又蠢又笨的形象。


  唯有那雙眼睛靈動澄澈,像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期許。


  她手裏還握著一隻短鉛筆,宋羈鳥還沒有什麽動作,薑小就高興的衝她跑了過來,白淨的臉上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姐姐,你回來啦!”


  薑小的聲音很悅耳動聽,語調輕快俏皮。


  她笑起來很好看,很像母親李韻梅,可眉眼卻像極了繼父薑葛。


  她是繼父和母親的結合體。


  她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妹。


  李韻梅和薑葛離婚後,沒有選擇帶走薑小。


  而她自己本來也可以像她母親一樣甩手離開,可薑小隻有五歲,薑葛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善待她?


  退一步來說,已經沒有哪座城市會接納她了。


  唯一可以落腳的隻有西湘鎮,雖然落後又貧窮。


  後來才發現西湘鎮還是薑葛以前住過的地方。


  薑葛是個暴發戶,當初李韻梅被家裏逼著和她生父離了婚,轉身又被逼著嫁給了薑葛。


  薑葛和李韻梅相差十來歲,李韻梅出自書香門第,長得很好看,李家從小就把她包裝得非常精美,就像個商品。


  而她是他們搜取利益的工具。


  兩人結婚後,迅速墜入愛河,那時候宋羈鳥已經進入了娛樂圈,發展的順風順水,她也祝福母親找到了真愛,薑葛也很是迷戀她。


  可誰知,婚後不久薑葛漸漸暴露本性,他抽煙酗酒,而且非常厲害,似乎已經上癮了很多年。


  也不知道他哪裏染上的毒品,藏著掖著很久,家裏的錢一下子被他敗光了,於是便找李韻梅要錢,李韻梅不給她,他就對她拳打腳踢。


  李家原本就是盯上了薑葛的錢才同意把女兒嫁給他。


  而他沒錢了,自然而然要求李韻梅和他離婚,並且不能帶上拖油瓶。


  那個拖油瓶就是薑小。


  宋羈鳥漸漸收回思緒,低垂著頭看著眼前這個爛漫天真的少女。


  薑小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似乎很久都沒有更換過了。


  宋羈鳥放下手裏的垃圾袋,領著她往淋浴室走。


  宋羈鳥扯下一塊布,打濕後在她身上擦拭。


  “姐姐,你…見到媽媽了嗎?”


  似乎怕冒犯了她,於是薑小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


  “我不是去見媽媽。”


  “我是去找工作了。”


  語氣稍顯不耐煩。


  聽到是這個答案,薑小眼裏的光瞬間黯了下去,可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


  宋羈鳥不太待見她,她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掩蓋什麽還是故意找話題,薑小又小聲問她。


  “那…你找到工作了嗎?”


  宋羈鳥沉默了一會兒,“…沒有。”


  她說完後,薑小很聽話的不問了。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狀態,宋羈鳥見她不再說話了,覺得自己可能情緒過激了。


  她還是個隻有七歲的孩子。


  什麽都不懂。


  “…你幾天沒換衣服了?”宋羈鳥開口,“身上的髒東西都已經洗不掉了。”


  見她語氣有了些許轉變,薑小那雙清澈的眼睛恢複了幾分靈動生機。


  隻是還沒等她回答宋羈鳥,外麵猛地噔了一聲!

  是鐵門撞擊牆麵的巨響。


  宋羈鳥警鈴大作,她扔下布,大步往外走去。


  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醉醺醺的扶著門把手上,他往前走了兩步,不小心踩到了一隻酒瓶子,站不住腳一個踉蹌險些摔地上。


  他抬腳就把那礙事的酒瓶踢遠了。


  那是她繼父薑葛。


  薑葛喝的酩酊大醉,他往室內一掃,一眼就看到了宋羈鳥。


  見到她的那一刻,薑葛眼裏的怒意狂燒,他朝她跨步走了過來。


  不等宋羈鳥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拽著她的頭發往牆上一摔。


  薑葛的力氣過大,宋羈鳥左臂被堅硬的牆壁撞得生疼,一下子緩衝不過來,薑葛又去扯她的頭發。


  那種頭發連同頭皮連根拔起的撕裂感,是她這兩年來最熟悉的感覺。


  薑葛惡狠狠的衝她罵道,“你個臭婊/子!你居然還敢回來啊!去他娘的怎麽不死在川城啊?那些人怎麽就沒把你搞死啊!”


  宋羈鳥舉起雙臂抱著腦袋,以一種安全的姿勢保護自己,她想掙脫他的魔爪,但男女力氣懸殊,她難以擺脫。


  “你他媽的居然還敢偷老子的錢給你那死鬼父親看病?真他媽把我當傻子是吧?!”


  “錢呢!老子在問你錢呢!!”


  宋羈鳥被他甩出去好遠,腰部剛好撞在了桌角,疼得她咬緊了牙。


  她疼得麵部扭曲,張了張口,發出了聲。


  “交…交了。”


  交給了臨終安養院的院長。


  她的兩個字,如同火上澆油,讓薑葛胸腔裏堆積已久的怒火燒得更旺。


  他表情極為凶惡,拿起立在牆上的棍子就朝她揮了過去。


  嘴邊還罵罵咧咧。


  “臭婊/子!和你媽一個德行!都他媽是賤人!利用完老子就跑!你他媽還偷我的錢給你那腦殘生父養病!”


  “用我的錢給你生父治病?我他媽看我不抽死你!”


  隻見棍棒當頭落下,宋羈鳥見勢伸手抓住,然後又推了回去。


  可能是因為酒精麻醉的緣故,薑葛一時沒站穩,差點摔跤。


  可宋羈鳥的反抗是徹底激起薑葛的萬丈怒火,他表情猙獰,破罵道:


  “賤人!你居然還敢躲?!看我老子抽死你!”


  一棍又一棍打下來,全部都不留餘力的落在了宋羈鳥柔軟的身體上,疼痛頓時襲遍全身,疼得她發抖抽搐,神經拉到了頂端。


  薑葛每次對她施展暴力的時候,從來不會直接上手,他很會借助外力對她展開攻擊。


  因為他怕會在這個過程中誤傷到自己。


  宋羈鳥蜷縮在地上,她收緊了拳頭,張口將拳頭放進了嘴裏,兩排牙齒狠狠的咬住握緊的拳頭。


  大顆大顆眼淚不自覺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暈開了圈圈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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