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〇章、我想相親
從第二天開始,我手上的幾張銀行卡裏陸陸續續收到轉賬。
這些錢的來向各不相同,每一筆多則2萬,少則5000,但每天都有。後來我知道,這樣的轉賬額度和方式正好不會引起監管部門的注意。
我意識到,叔叔其實從很早開始,就在為今天做精心的準備。他早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兩個月後,我的四張銀行卡裏,總共有了5600萬資金。
我一邊收錢,一邊開始接手叔叔在公司裏留下的爛攤子。
一開始真的很難。
公司的辦公大樓位於長寧區仙霞路357號,一棟三層大樓裏。
我第一天去那裏,剛到門口就被一群要債的供應商給堵上。他們中有兩個認識我,叫喊著:“小柳,今天不替柳青龍把錢結清了,你不能走!”
這夥人甚至把公司的大門都給鎖了,隔著玻璃門,我能看到公司的辦公場所裏一片狼藉。
我一邊大喊:“你們把門打開,我連賬目都看不到,怎麽給你們結錢?”一邊拿出手機,打通了公司裏幾個大股東的電話。
連著5個電話都被掛斷,最後,隻打通了公司財務老周的電話。
這個50多歲的上海老頭接到電話後,很快趕到,又聯絡了兩個員工,和供應商們解釋了半天,供應商這才打開鎖讓我們進入公司辦公地點。
我立刻請老周給我整理賬目,看看公司現在還有救沒救。
老周很快就把賬目整理完畢,攤到我麵前,我頓時一陣暈眩:
公司的內外債務差不多有4個億,其中已經逾期的就有2300萬,包括人員工資;還有3000多萬是馬上要到期的。
不折不扣的爛攤子。
“我……我手上隻有5000多萬……”
老周皺紋堆壘的臉上,也現出愁容。他皺著眉想了想:“小柳,人員工資,主要供應商的錢,是不能拖的。還有門外達美樂、透米還有蝦球三家鬧得最凶,這些錢可以先還,這部分錢我算了一下,大概是2600萬。這樣公司就能運轉起來了,而且公司不是隻有債,別人還欠我們的錢,有1個多億,有把握馬上要回來的差不多有2000多萬,這部分錢公司運轉起來了,就能找人去催要。而且,公司很多業務其實是掙錢的……柳老板攤子鋪得太大了,如果隻保留那幾條線,不盲目擴張,公司現在不會這麽慘……”
我“嗯”了一聲,又仔細核對了一下賬目,發現老周說得的確沒錯。
於是,我先把老周說的要馬上結清的錢全部結清。門外搭帳篷要錢的供應商立刻走掉大概一半,剩下的我咬著牙跟他們解釋,公司運轉起來保證還錢,這些人還是不肯走。
而且,出乎我的意料,員工裏有一大半在拿到錢後馬上就辭職了,都不願意來公司。剩下的到了公司,很多也是在磨洋工——很多人都覺得,這家公司倒閉隻是時間問題,現在最要緊的是找下家。
隻有幾個40~50歲的老員工還願意為公司賣命——畢竟他們的年紀,再去外麵找工作也不容易。
他們甚至提出來,在公司情況好轉前,隻要基本工資。
我咬咬牙,帶著他們先去要債。然後請老周在公司本部,把業務開展起來,重點是還肯為公司賣命的老員工。
很快我就發現,叔叔之前一直說要把公司年輕化,提拔了大量35歲以下,甚至20多歲的年輕人做中層。但最終,在公司麵臨危機關頭的時候,肯為公司拚命的還是老人。
我費了半天勁,給公司要回了1000多萬塊錢,然後和老周商量了一下,決定做兩件非常冒險的事兒:
一、高調地把還在公司門前聚集的供應商的錢給還了,整個過程拍攝下來,包括供應商收拾東西高高興興地離開,然後發給幾家網絡媒體,作為新聞大肆宣揚。
二、宣布給這段時間還在為公司賣命的老人加薪,每個人還發一個大紅包,紅包裏的數額多則10萬,少則5萬。並且任命這些人為公司中、高層,把先前離開的那些年輕人留下的缺給頂了。
這件事兒辦完,公司賬麵上,以及我個人的銀行卡一分錢都沒了。
甚至於,第二個月給員工的工資從哪兒來,我都不知道。
但經過這件事兒,公司裏所有人士氣高漲,每天通宵加班的都不在少數。供應商們也極度配合,優質的原材料優先給我們。
而先前獲得重獎的老員工連著給我拿來了兩個大單,解了燃眉之急。
從此,曾經奄奄一息的公司,回到了正軌。
這期間,曾經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公司來找麻煩。有一次,甚至把我拖上車說要去“談談你叔叔的事情”。
但公司裏的老員工聞訊後一湧而出,把那幾個地痞流氓堵在停車場裏叫罵,然後拖出車子一頓暴打,其中兩個連胳膊都打成了骨折。
有兩個老員工因此被行政拘留,我去接他們出來時,他們隻一句話:“那幫孫子再來,繼續摁著揍,公司現在剛有起色,我們決不能讓任何人壞事兒。”
到了年底,公司的賬麵上出現了5000多萬的盈利。
我拿了其中60%給員工發獎金,還領著中高層、骨幹員工去歐洲、南美旅遊了一通。
回到上海時,已經是春節。
大年夜,我和公司全體員工、主要供應商聚餐,大家輪番來敬酒,喝得我去廁所吐了幾回。
到了第三回,我躲在廁所暫時不想出去了,拿出手機讓老周替我頂一會兒,自己躲在馬桶間裏刷朋友圈。
我看到了“獸哥”發的一條朋友圈,心裏麵頓時“咯噔”一下。
是他和白月拍的婚紗照。
藍天、白雲、大海、花門。
“獸哥”穿著西裝,英挺帥氣;白月穿著婚紗,嬌小迷人。
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獸哥”衝著鏡頭,笑出了大白牙。
和叔叔會麵後的第二天,我就來公司處理事務。“獸哥”他們一直試圖聯係我,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去棉新打拚。
他們給我打電話、發微信,起先我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回複,甚至於很多時候手機被好幾個緊急電話打爆,一直打到沒電。
後來,等公司裏的情況穩定了些,我反過來試圖聯係他們,他們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獸哥”甚至在兩通電話後,再也不接聽我打過去的電話。
“大惡狼說,讓你好好開公司。”白月對我說道,“我們……我們先回棉新了,有緣再聚吧。”
在白月對我說出這番話後,我同他們徹底斷了聯係。
此時,看到“獸哥”發的朋友圈,我在下麵給他們點了個讚,想寫條評論。可是寫了刪、刪了寫,總覺得怎麽著都不合適。
最後,我把手機屏幕摁滅,垂下手,低下頭,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進了脖頸。
“小柳!你有問題嗎?君總、明哲總來了,這個我就擋不住了,必須你親自來。年初七還要和他們牽創金項目的大單。”
老周發來了微信。
我擦了擦眼淚,回複道:“行。我來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老周,幫我個忙:我想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