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三章、又見骷髏鬼船
而且此時我發現，這條船的船底千瘡百孔——龍骨有好幾處破損不說，龍骨兩側的船幫上，也有許多破洞。有些破洞看上去足足有我半個身體大小，透過這些破洞，可以看到船艙裏的景象——有的擺滿了圓木桶，有的放滿了沙袋。
我甚至還看到幾隻老鼠在木桶和沙袋間躥來躥去，有一隻甚至把身體鑽出船幫上的木板外，衝著我齜牙。
很快，我就聽到上方傳來一陣陣呼喝聲：
“哎喲！哎喲！”應該是一群船員正在往上拉拽鐵錨。
過了一會兒，我就覺得身體一頓，鐵錨停在了帆船船首的一塊木板下。
我頭頂，就是一塊木板，和木板上的一個圓孔。
一個腦袋從圓孔邊緣探了出來——那是半張皺巴巴的臉，看這樣子，差不多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他戴著歐洲古代常見的那種三角帽，衝著我咧嘴一笑——露出嘴巴裏僅有的一顆門牙。
我也衝著他笑了笑。對方把頭，以及半個身體從木板上的那個圓洞裏伸出來，把手伸了給我，意思是讓我抓住他的手，他把我拉上去。
我的反應是——全身一顫，嘴巴裏“啊”了一下，差點就從鐵錨上掉下去。
剛才這人隻露出半張臉，還算正常。如今露出了一整張臉外加半個身體，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隻有半張臉是正常的，另外半張臉幾乎就是骷髏——在另外那半張臉上，隻有一顆圓圓的眼珠，還有一部分臉部應有的肌肉，其餘全部是枯骨。
對應的，他的右半邊身體也完全是骷髏。我甚至能夠從他右半邊的骨架看過去，看到他左半邊僅存的身體裏的一些內髒——包括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
而他伸給我的，也正是他完全沒有一絲皮肉的骷髏右手。
我定了定神，深吸了兩口氣，發現這“人”正在對我笑，而且是討好式的微笑。值不夠他的樣子太詭異，就算是笑起來，也相當地讓人魂飛天外。
但我此時已經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把右手伸給它。“半邊人”拉住我，把我一把提了上去。
此時，我就覺得眼前一暗——這條“懸浮船”已經下沉到了剛才那個坑口的下方，並且有部分船體進入了“光球”光線照射不到的陰影之中。
但隨即，整條船上閃起了燈光——甲板上有很多樣式古典的燈，都是青銅材質外加玻璃外罩。玻璃外罩內，釋放著幽幽的白光——看上去不像是古代帆船常用的那種油燈，更像是墳墓中閃爍的磷火。
但這也讓我看清了這條船的全貌——
是一條大型三桅帆船，船身最寬的地方差不多有10米。從我所在的船首庭院，到船尾的大燈，有40多米。
此時，甲板上，包括庭院上，有許多船員。他們穿著歐洲古代的服飾——J形褲、大翻領襯衫等等，破舊不堪，有些身上甚至隻能算是掛了幾片破布而已。
更駭人的，是他們的樣子。
除了剛才把我拽上來的那個“半邊人”外，有的胸口一個能夠透光的大洞，有的頭頸被削掉一大半，腦袋耷拉在胸前抬不起來……整艘船上，沒有一個正常的。
而且，這些“鬼船員”們，此時還在船首庭院上，聚攏在我的身旁，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互相間竊竊私語。
他們說的似乎是英語，但我聽不大明白。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道：“沒事沒事，歐明德到了這條船上，這幫鬼船員都沒把他怎麽樣，我有什麽可怕的。”
想到這裏，我大著膽子站起來，朝著船的中部走去。“鬼船員”們自動給我讓開了一條道。我走到甲板中部，抬頭一看，發現高大的帆船桅杆上，掛著許多人形軀體，毫無自主動作地隨風飄蕩著——應該是屍體。
而在破敗的風帆上，有一個巨大的動物圖案——老鼠一樣的身材，寬大的肉翅，兩邊翅膀的頂端各自長著一隻小爪子，全身的毛發很長，胸腹部的毛發可以一直垂到腳下。
看到這個圖案，我心裏麵立刻一凜：這是“變身獸號”！也就是落痋礁時，把歐明德搶走的那條船。在歐明德之前的敘述中，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漂泊地獄號”。
我腿一軟，好懸沒坐倒在地。
周圍那些鬼一樣的水手睜大眼睛，全都看著我，就好像打量他們新抓住的一隻比較奇特的動物一樣。
有幾個走上前，衝著我點頭哈腰，滿臉討好，嘴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麽。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大致搞懂他們說的是英文，意思好像是：
“需要什麽嗎？”
“船長馬上就到，請您稍微等一下。”
“您可以先到處逛逛，這條船上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可以領您參觀一下。”
他們的討好讓我更覺得毛骨悚然。但我也不敢得罪他們，隻能勉強對他們回以微笑，同時走到船舷邊，示意他們離我遠一些，然後向外張望了幾眼。
我發現，“變身獸號”此時正漂浮在一個巨大的城市遺跡上方。下方的城市，一眼看不到邊際。
這座城市和古代的長安是不同的風格，後者所有的街、坊四四方方，就好像一塊長方形的大豆腐被切成幾塊同樣長方形的小豆腐。而這座城市所有的街道和街區，形狀和走向都是不規則的。
有時候一條很寬闊的街道突然“斷頭”，被一座高大的民宅截斷；有時候十字路口中心居然有一片居民區。
過了一會兒，“鬼船”開始飛躍一座山峰：山坡上層層疊疊，建滿了建築物，一條條羊腸小道從山腳下延伸而上。而且這裏的房間非常簡陋，有點像上世紀30年代重慶洪崖洞上的那種一層層依山而建的高腳屋，非但密密麻麻，而且絕大部分殘破不堪，我甚至懷疑這裏是不是這座城市的貧民窟。
翻過這座山，我的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座巨大巍峨的宮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段足足有4米多高的宮牆，四四方方地凸起了一條，並且向兩側延伸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
宮牆上剝落的牆皮裏，是一塊塊整齊碼放堆壘著的磚頭。而沒有剝落的牆皮上，則用某些不知名的顏料畫著一些圖案。
這些圖案，大多是一個旋轉了45度的十字，也就是個“??”。而在這個“??”字的中心，是一匹駿馬——而且仔細一看，還是匹雙頭馬。兩個頭一個伸到??的左上方，一個伸到??的右上方，一個伸到??的左上方。
曆經千百年的風霜剝蝕，花紋的細節，甚至包括顏色都已經很難看清，但還是能夠發現，“雙頭馬”的左邊那個頭表情溫順、器宇軒昂；而右邊那個頭表情凶悍，陰鷙冷酷。
很快，“鬼船”躍過宮牆，進入宮殿裏麵。
我先是看到一個比較大的廣場，廣場的用密密麻麻的地磚鋪設而成，而地磚分成兩種顏色——灰白和暗紅，這兩種顏色的地磚也構成了許多“雙頭馬十字”的圖案。
而在廣場的四個角上，有四座塔——頂部是平整的四麵錐體，四麵錐體下方是正方形托盤，再往下則是更大的正立方體。
這赫然就是先前我所看到過的“詭異之塔”。
這一下，我驟然就覺得這個宮殿不但宏偉，而且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