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豹血
我掃興地爬出牧馬人的遺骸,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歐明德,問問他還有什麽辦法沒有——這個老兵曾經是特種部隊的一員,極限生存方麵應該是他的特長。
可是,我出了越野車的殘骸後,卻發現歐明德橫抱著鄭曦熙站在一具動物屍體旁邊發呆。
我很快就辨別出,地上的那具屍體,是昨天被歐明德擊斃的那隻大型貓科動物。
我走過去問他到底怎麽回事。歐明德皺著眉說道:“你看這到底是個什麽?”
我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貨全體毛色是奶白色的,配上淡褐色的花紋十分漂亮。整個身體呈現流線型,顯得健美而流暢,應該是豹子。
我皺眉說道:“好像是頭豹子。靠,這裏怎麽會有豹子?”
歐明德說道:“這不單單是隻豹子,而且是隻雪豹。”
我微微吃了一驚:“雪豹?怎麽可能?你沒開玩笑吧?”
歐明德搖了搖頭,說道:“不會認錯,就是雪豹。當年楊東光和幾個戰友曾經護送過一支科考隊伍進入天山,調查那裏的生態環境。他們近距離拍到過雪豹的照片,我看到過。”
我說道:“那是天山,可這裏……這裏是沙漠深處……”
歐明德說道:“所以這事兒才特麽透著邪門。雪豹在高原才會有,這種鬼地方怎麽能養得了這種食物鏈最頂端的捕獵者?”
我大著膽子用腳尖踹了踹雪豹的屍體,說道:“難道附近有綠洲,甚至高峰?”
歐明德回頭看了看牧馬人的殘骸,若有所思地說道:“普氏野馬群也好、雪豹也好,都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說不定那邊就有塊綠洲什麽的。咱們索性往那邊去!”
我連忙“嗯”了兩聲,說道:“說不定有狼群,不過咱有槍,怕個毛線!”
歐明德點點頭,他放下鄭曦熙,示意我把手上的水壺給他,從腰間拔出刀來,在雪豹的喉嚨處割開一道口子,一邊按壓雪豹的身體,讓它喉嚨處的口子流血,一邊用水壺接血。
很快,一水壺的雪豹血接好了,歐明德扔到我手裏,又開始用另外一個水壺接雪豹的血。
我拿著沉甸甸的水壺,心裏麵一陣膈應——難道待會兒口渴了就要喝這個?
歐明德又跑到牧馬人殘骸上,那裏有幾匹被燒焦的普氏野馬的屍體。歐明德割開屍體焦炭一樣的表麵,割了裏麵的一條馬肉下來,放在嘴巴裏嚼了嚼,眉頭一揚,臉色也舒緩了不少。
他動刀又割了好幾條馬肉下來,放在自己口袋裏,又放了一些在我的口袋裏。
“熟的,路上餓了吃這個。”
我點點頭,挎著水壺,揣著馬肉,背著56式,跟著歐明德出發了。
從背影上看,此時的歐明德完全就是一個20多歲的小夥子——雙腿長而有力,寬肩細腰,走路如飛。
我實在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曾經大腹便便,滿臉油膩的“歐總”。我也不能把先前那幾個奇奇怪怪的各色人等,與眼前的這個人等同起來。
有好幾次,我想衝到他跟前,把他在“落痋礁”被鬼船抓走後的遭遇問個清楚。
但他走路的速度實在太快,我根本追不上。有幾次他停下來等我,但我一旦拉近了與他的距離,他就又重新快步如飛。
太陽漸漸升高,周圍的氣溫也在逐漸升高。我很快開始口渴,我想喝一口水壺裏的豹子血,擰開壺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鑽入鼻子裏,讓我胃裏麵一陣翻騰。
我重新擰上壺蓋,繼續趕路。
很快,我們走到了先前看到“小唐”的頭顱被狼叼著的地方。
沙丘還在,但那匹狼的屍體已經被野馬踩成了扁扁的一片,一半埋在了沙子裏。
“小唐”的頭顱則不知了去向。
歐明德抱著鄭曦熙率先翻過沙丘。我還在沙丘的這一邊,就聽見歐明德在那邊大叫了一聲。
“吼!吼!”
聽上去極為興奮。
我心頭一喜:找到綠洲了?有水喝了?
於是我興衝衝地加快腳步,翻到沙丘的另一側。
隻見歐明德正小跑著,往前麵某個地方過去。
在那裏,有幾座山包一樣的東西——沒錯,是典型的雅丹地形,也就是俗稱的魔鬼城。
我心裏大為失望:魔鬼城裏除了山包之外,不會有任何水源和食物。
唯一的好處,是可以躲避毒辣至極的陽光,免得在沙漠酷熱的中午被直接烤熟。
但我腦子裏隨即一轉,想到先前那條“灰草幻形蟲”帶給我的幻覺中的內容。
會不會,這片魔鬼城裏,就有著什麽玄機?
半個小時後,我踉踉蹌蹌走到魔鬼城中。歐明德早就把鄭曦熙安頓在一座山包下的陰影中,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低著頭喘氣。
他看到我,示意我坐到他旁邊。我坐了過去。他解下軍用水壺,擰開瓶蓋,搖了搖,苦笑道:“靠,果然結住了。”說著,他解開口罩,用手指從水壺裏麵摳出一塊暗黑色的血塊來,放在嘴裏,嚼了嚼,咽了下去。
我看他的樣子,似乎在享受美味一樣,心裏麵疑惑:這東西很腥啊,沒那麽好吃吧?要不我再試試?
於是我學著他的樣子,也從水壺裏摳了血塊出來,放在嘴裏。腥味讓我胃裏再一陣翻騰,我幹嘔起來。
歐明德笑了笑,說道:“糟蹋好東西……你這樣待會兒得做好準備生吃蛇或者蜥蜴之類的東西。或者……嗯,有尿了別浪費。”
說著,他走到鄭曦熙身旁,從水壺裏摳血塊放到她嘴邊。鄭曦熙睜開眼,皺了皺眉,但還是順從地吃了血塊。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血塊咽下去,中途似乎還想嘔吐。
歐明德摘下墨鏡,衝著我笑道:“西西比你有出息啊,哈哈,小柳,你看看!你丟不丟人?”
我隻能不再理會。
但口渴的感覺愈演愈烈。於是,我再度嚐試吃雪豹的血塊,這一次我把血塊直接送到喉嚨邊,咽了下去。這樣反複幾次,幾塊雪豹的血入肚,饑渴的感覺終於緩解了一些。
此時,我偷眼觀察已經不戴墨鏡、口罩的歐明德,發現他此時的臉,完全是一張30歲左右,憨厚青年男人的臉。看不出一點先前“歐總”的麵部特征。和之前鄭曦熙身邊那些人中的任何一個,也找不出相同之處。
如果說,歐明德每天都會變身,而且一變就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那麽,鄭曦熙又憑什麽認定眼前的人是她的歐明德?
或許是約定了暗號,也或許是有什麽隻有他倆明白的梗,可以互相暗示?
不過看著鄭曦熙在歐明德懷裏乖巧、柔弱的模樣,還有歐明德臉上滿臉的關切、寵溺,我實在是覺得膩味。找了個離他們遠點兒的地方,靠在山包上躺了好幾個小時,眼看太陽開始西斜,溫度開始下降,我衝著歐明德叫道:“歐總!我去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喝的,或者其他可以利用的東西。”
歐明德背朝著我看著鄭曦熙,連頭都沒有回,隻是伸手擺了擺,意思是“隨便”。
我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開始在附近轉悠。
我很快就失望了——這片雅丹地形的占地範圍其實很小,我徒步大概一個小時就逛了個遍——一共也就二十多個山包,肯定不是幻覺中,魔喃國王陵的入口。
我又不想轉回去被喂狗糧,隻能找了另外一個山包,在陰影底下休息。
此時的我渾身冒汗,心裏麵卻一陣冰涼:吃的東西幾乎沒有了,找到魔喃國、“獸哥”,或者聯係上探險大部隊的希望極為渺茫。如果沒有奇跡發生,我估計我、歐明德和鄭曦熙三個人,撐不過3天。
天空中傳來一聲“糾”的長鳴,好像是老鷹,也或許是禿鷲?
嗯,禿鷲的可能性大一些,它們應該是被附近野馬的屍體吸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