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螺行
半個月後，整個部門27個人，來到了三亞的鳳凰島.國際郵輪港。準備搭乘“天涯公主”號郵輪，前往九螺。
在辦理登船手續的大廳裏，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要麽在議論登上鴨公島和鷹嶼島後，有什麽海鮮可吃，要麽在討論哪種防曬霜最管用。還有的在議論部門裏幾個帥哥誰的身材最好。
而幾個男生們聚在一起，有的在聊最近進行的美國大.選，有的在打手機遊戲。
部門總監一直笑嘻嘻的，晃著3尺多的大肚子在大廳裏談笑風生。
他還特地跑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道：
“魔術師啊，這麽有個性，都不和大家一起聊？你的迷妹們想往你身上湊都沒機會。”
我笑著說道：“歐總，我哪裏有什麽迷妹？你開玩笑呢吧？”
部門總監拍我的肩膀拍得更加用力了：“沒有妹子迷你，那你就往她們那裏湊嘍。這年頭光棍漢那麽多，不主動點，哪裏能搶到老婆？”說著，就走到旁邊，找部門裏的一個漂亮妹子——西西說笑去了。
這個部門總監名叫歐明德，三個月前剛上任，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部門裏所有老一批的骨幹全部清理掉，該裁的裁（35歲以上的一個不留），該轉崗的轉崗，提拔像我這種沒有根基的新人到要衝位置。而我又給他辦了兩件漂亮差事，讓他在大老板跟前長了臉，所以他很器重我。甚至於來九螺搞團建這件事，我一句話，他就拍板了。
但我看得出，部門裏有不少人對這次團建的安排不太滿意。
畢竟，九螺距離大陸很遠很遠，去那裏旅遊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我們部門平時加班就厲害，搞團建都不希望太累，我這個提議，其實讓很多人不爽。部門裏最漂亮的妹子——西西（大名鄭曦熙）在行程開始後，就一直板著個臉。
西西是歐總帶到產品部的。歐總待她特別好，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我們甚至背地裏都有議論：他倆是不是有一腿。
不過，最近我的話語權明顯勝過了這個西西。
團建的旅遊目的地，她的提議是去日.本北海道或者香.港，歐總卻毫不猶豫地在會上挺了我。這讓她不爽到了極點。
在郵輪港的手續大廳裏，西西先前就臉色很不好看地和幾個妹子在那裏聊著，時不時還用幽怨的眼神朝我這裏瞟上一眼。一直到歐總走到她跟前，她才丟下其他人，露出那種某些心機小女生對有能力的男上司才有的、崇拜式的笑容，和他聊了起來。
在大廳裏的一陣喧囂聲中，我覺得有些頭暈。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我很有疏離感：覺得這些人的喜怒哀樂，其實和我沒有多大關係。我隻是想去九螺，找到那個和母親長得非常相似的黃衣服女人。
其餘的，我都不會去管。
“大家把身份證和護照都給我，我去辦登船手續。另外提醒一下，船出海後，尤其是在行駛過羅比暗沙後，手機信號就會逐漸減弱。大家要打電話的話，現在抓緊打。”
一個清亮柔美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嬌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開始搜集所有人的身份證。
她叫黎倩倩，是郵輪.公司分配給我們的郵輪管家，負責我們整個行程的食宿安排，還兼做導遊。
此刻，她就在收所有人的身份證和護照，給大家辦理登船手續。
這個姑娘臉黑黑的，穿著寬大的衣褲，整個人顯得異乎尋常地瘦弱。但她走路的速度很快，手腳也異常麻利，才幾分鍾就把其他人的身份證都收走了，然後走到我跟前，把手往我麵前一伸。
“身份證、護照。”
我把身份證和護照給了她，然後隨口問了一句：
“黎小姐，請問你知道落痋礁嗎？”
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眼睛並沒有在看黎倩倩，而是在看旁邊的西西——不是因為她好看，而是因為她和歐總一邊在說話，一邊歐總在朝我這邊看——雖然歐總還在笑，但目光明顯有些陰沉。
這個西西難道在告我的黑狀？部門裏一直傳說，當初UI設計團隊的老孫，就是因為西西在歐總麵前說了壞話，被歐總逼得離職的。
“你要去那裏幹什麽呀？”
直到黎倩倩問出這句話時，我才扭過頭去看她。
她的確生得不怎麽好看，臉色蠟黃，皮膚色澤暗淡。不過牙齒很整齊潔白，另外眼睛也很漂亮，眼神非常靈動。
此刻，她那雙靈動的大眼鏡，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就好像她在看的，是一個傻逼+怪物一樣。
“去找……去找個人……”我看著她，說道。
黎倩倩笑道：“小哥哥，我勸你不要去！”
“你……你知道那裏嗎？知道怎麽去嗎？”
“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有興趣去，我可以告訴你怎麽去，也可以介紹個靠譜的導遊給你。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去那裏到底要找誰呀？”
我說道：“我要去找的是……我……我的母親……”
黎倩倩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麽？”我被她這一笑，說話更有些結巴了。說老實話，我也覺得自己的做法很荒唐。
“那裏沒有任何東西呀，就是九螺海域裏的一片小礁而已。你母親……難道是鬼嗎？”黎倩倩笑道。
“你母親難道是鬼嗎？”
黎倩倩的的這句話在瞬間就激怒了我，我幾乎就要發作出來。
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低下頭，默默地走開。
可在背後，黎倩倩還在自言自語地低聲補刀。
“應該是開玩笑的吧？嗯，肯定是。不會有這麽傻的人的。”
我發誓，這一路上都不會再理她。
登船手續很快就辦完了，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郵輪碼頭。
站在碼頭上，我看到停泊著的郵輪。
和皇家加勒比、歌詩達這些頂級郵輪相比，“天涯公主”號顯得非常小，乳白色的船身，發黃的船尾上有“天涯公主”、“三沙”的字樣。
但這艘郵輪的載客量也達到了800多人，此刻，在碼頭上排隊準備登船的，也有300來號。喧囂聲此起彼伏，許多遊客，包括我們公司的，都在拍照留念，大聲交談。
還有一些當地的漁民，穿梭在人群間，在兜售貝殼和魚幹之類的海產品。
“都不要買，都不要買，鴨公島和鷹嶼島上海鮮很便宜的。蘇眉一條隻要150塊！你們多吃幾條，船票都賺回來了。”黎倩倩高聲叫著。
她的聲音柔美而尖細，隔著很遠就能聽到。
在她的鼓動下，沒有一個遊客去買那些漁民的東西。有幾個已經拿起魚幹、貝殼的老阿姨和小姑娘，也都把東西給丟下了。
那些漁民都用一種仇視的眼光盯著黎倩倩。
過了一會兒，遊客們開始登船。
我走上連接著船舷的鐵索橋，晃晃悠悠地朝著“天涯公主”號走去。走到鐵索橋的正中，猛地就聽見背後兩聲女人的尖叫。
我迅速就辨認出來，發出叫聲的是西西和黎倩倩，連忙回頭一看，隻見兩個女孩子上身濕透，其中黎倩倩更是全身上下，從頭到底都被淋透了。
在她的身邊，有一個塑料桶，就是平時我們用來拖地的那種普通的、紅色的塑料桶。
而兩個瘦小的漁民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手續大廳的方向跑過去。
我迅速就明白過來，剛才在黎倩倩的鼓動下，沒有遊客買那些漁民手裏的次等海產，大部分漁民悻悻而去，但也有兩個懷恨在心。乘著登船的時候，她們拿起碼頭工人用來進行清潔的塑料桶，從背後偷襲黎倩倩報複。而正在和黎倩倩聊天的西西，也受了池魚之殃。
西西真是可憐，上身衣服濕了半邊，原本就穿得比較單薄，這一下連內.衣的輪廓都清晰可見了。我很想衝上去為她做些什麽，但又不好意思。
也就在這時，我猛地覺得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這一把力氣極大，我被推得一個趔趄。
“特麽讓開！”一個低沉渾厚的男人聲音同時在我腦後響了起來。
推我的人迅速就躥了出去，掠過黎倩倩和西西，朝著那兩個作惡的漁民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