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活著還是死?
一陣劇痛,伊月暈了過去,等到她醒來時,似乎再次進入了地獄。
昏黃的光線,陰森的氣息,幾個骷髏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泛著幽綠的寒光,一級級蜿蜒向前的石階冰冷潮濕,寫著絕望的未知……
恐懼,壓抑,死亡瞬間像洪水般襲來,完全蓋住了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的疼痛。
她努力地掙紮著準備從這裏逃離,可剛剛站起來,再次癱軟在地,兩條腿,血肉模糊,根本無法支撐起她逃跑的勇氣。
她絕望地趴在地上,咬著牙,忍受著無法忍受的劇痛,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此時已經爬滿了她的臉,她的衣服也是濕濕的。
她不怕鬼,上一世她就看到過魂魄,她發現,善良的魂魄並不害人,邪惡的魂魄也往往是因為積怨太深。
與魂魄想比,她更怕的是人心。
上一世,她在褒君那裏,為了替生母討回公道,她跟一個一個的女人鬥,再後來,她在鎬京,在那個周天子的後宮,被一個個女人欺負。
有一段日子,她被大王禁足,所謂禁足,類似打入冷宮,唯一的區別就是待在自己的寢殿,除了每日送些殘羹冷炙,根本無人伺候,
眼見一天天凸出的小腹,她饑餓難忍,抓著有些發黴的青菜往肚子咽,那時,幾個妃子特意來看她的笑話,其中一個抱了一隻野貓,當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時,那個妃子忽然把貓放了出去,瞬間,她手中的青菜撲落在地。
那是她唯一的口糧!她趴在地上,撿了起來……
遠處,站了一個頭戴王冠的男人,穿著明黃的龍袍,看著眼前的一切。
第二天,那個妃子便被打入冷宮。
用他的話來說:“朕的貴妃,隻有朕可以欺負!”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貴妃拚命保護的胎兒,並不是他的龍種。
因為她的貴妃,從來沒有打算替他生孩子……
包括這個禁足,也是她設計好了的,為的是不讓他親近……
上一世的事情,在這昏暗的地道一點一點地浮現,伴著愧疚,自責,難以磨滅的痛。
伊月扯下一塊布料,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再看看四周,忽然發現,所有的光,其實是來自她的胸前,這一塊血玉。
這是她唯一身份,唯一身世的線索,她以前認為可以可無,現在想想,似乎還有些作用,最起碼,能當蠟燭用。
死在這裏嗎?
她的靈魂在拷問。
不,沒有努力的失敗都是可恥的。
她理了理頭緒,鎮定了一下,適才跌落至此,那麽洞口就在附近,
可再看看那些骷髏,明明在洞口,為何出不去?
她忽然向身後望去,借著微弱的光,兩扇銅獅子大門牢牢擋在那裏。如兩座大山,擋住了所有的生機。
機關?一定有機關!
她向門邊爬去,劇烈的疼痛令她每一步都很艱難,再加上又饑又餓,又累,骨都快頭散架了,幾步爬過,身上的汗又增加一層,背後的石板上,都是血跡斑斑,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總算靠近了門邊。
可是,機關呢?
她嚐試著摸過每一個可能變成按鈕的地方,除了冰冷的鐵鏽,便是冰冷的石壁。
喪失了所有的希望,虛弱極致的她再次暈了過去……
另一處,蕭玄瑜從天祚殿出去後,他拿了一把寶劍,今日,他心情不好,一種失落,一種孤獨,伴隨著一道寒光,一棵楊樹穩穩地被砍成兩截,露出帶著年輪的樹樁。
“小王爺好劍法。”旁邊的貼身侍衛鬆岩不由得讚歎。
這時,一個侍女急急地跑了過來,跪拜於地:
“不好了,裴姑娘適才出去,至今一直不見蹤影”
“不是讓你們一直身邊伺候嗎?一群廢物!”鬆岩怒斥。
“我們是要跟著的,可姑娘執意不從……”
“速速派人尋找,每個角落!”蕭玄瑜命令,這個丫頭,看著也不聰明,估計迷了路也是有的。何況王府這麽大!
但事實是,幾圈搜尋,依然杳無蹤跡。
蕭玄瑜這才慌了,王府這些年常有刺客,可別出了意外。想到這裏,他心口忽然痛了一下,一隻大手放到胸前,皺起了劍眉。
“小王爺,暗道要不要查一下,裴姑娘會不會?”
鬆言聲音有些小,他低著頭,這是一條通向皇宮的密道,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且,隻有有著皇室血脈的人才可以打開裏麵的機關活著走出,小王爺的生母,就是在裏麵薨逝的,從小就追隨小王爺,他知道這個暗道,對王爺來講,意味著什麽。
凡是誤闖到這個暗道的人,沒有活著出來的!
急雨驟馳,寒風呼嘯,在傍晚的陰雲下,深不可測的懸崖邊,站著一個女人,她跪在地上,雙手扶在一個小女孩的肩膀。
“不要死,不能死!”她看著小女孩,一隻手摸著小女孩胸前的血玉,秀美的眼眸滿滿的愛意。
此刻,她渾身浸濕,蒼白的臉頰上,幾縷青絲貼在其上,嘴角的鮮血已經被雨水衝散,隻有淡淡的猩紅滯留在白白的牙齒上。
這時,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陣喧囂的甲兵呐喊,這個女人迅速將小女孩藏在一個隱蔽之處。
然後再次走了出去,那些甲兵立即像水一般將她包圍,她一點點的後退,最後轉身一躍……
“活著!一定要活著!”淒涼的聲音在暴雨中撕心裂肺!
劈啪,一道閃電轟然劃過天空,伴隨著振聾發聵的雷鳴……
“不,不要!”伊月再度從噩夢中驚醒,回到了這無邊的黑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拍著鐵門,大聲呼喊。
忽然,鐵門在轟隆隆的移動,隨著一道白光,她看到了蕭玄瑜,此刻,他那雙寒星般的眼眸,恨恨地樣子像兩把尖刀,隨時準備要吃人。
“我想打你!”
他扔過幾個字,當看到她渾身的傷時,他皺了皺眉,把她抱在懷裏,向外走去。
月光朦朧,夜色如霧,暮春的風,本來帶著溫熱的氣息,此時卻像一滴滴的鹽巴,灑在滴血的傷口,她有些顫栗。
他脫下外衣,蓋住她的身子,沒有一句安慰的話,甚至沒有一句詢問的話,隻有死寂般的冷漠。
“那棵玉蘭樹,是不是有機關?”她虛弱地問道,盡量平靜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