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她這樣有多久了。”


  “昨晚上就一直發燒說胡話，又怎麽都不肯去醫務室我們就隻好拿冷毛巾給她敷著，下半夜時就好了些。”


  ……


  “吃過藥嗎？”


  ……


  “好在燒是退了，你們先去上課吧！這裏交給我。”


  ……


  一直燙燙的身體好不容易舒服了些，周圍就又吵了起來。皺著眉躲開那隻在她額上撫摸的手,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軟得就連翻個身都有些困難。好想繼續睡呀！可是又好渴，嘴唇也幹得有些刺痛，似乎是開裂了。無比掙紮的睜開眼，這是……甜甜？不是！沐雲？不對！也不是秦晴……


  “醒了啊！喝點水吧！”迷惑的眨著眼，還沒等她有時間反應，身子就已經被一隻手柔柔的扶了起來，很乖很聽話的就著眼前的小熊馬克杯咕咚咕咚大喝了幾口，甜甜的蜂蜜水滑過齒間，淌過喉嚨，溫溫潤潤的讓人瞬間舒服不少。


  “好些了嗎？”在她腰間加了個枕頭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葉母的目光落點在她氣色不怎麽好的臉上，溫柔中帶著心疼。“我熬了粥，待會兒吃點好不好？這女孩子的身體是要養的，可不能任著性子來，你對它不好它就該折騰你了。”


  宿舍的床是上下鋪的構造，她站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完成這一係列的動作，然後又一隻手拿著馬克杯一隻手扶著欄杆小心翼翼的踩回到地麵上。


  窗台邊平時她們用來放雜物的桌子上多了兩個淡藍色的保溫瓶，其中的一個被打開，粥熬很稠，淡淡的粉色綴著差不多成泥狀的大棗倒在純白的瓷碗裏冒著熱氣。在不算大的空氣裏彌漫開來，是她原本不喜歡的味道，此刻聞著卻莫名的香甜。


  小小的勺子緩緩的攪著將粥涼到溫吞，一下又一下，她做得那麽認真。童欣的眼眶驀地就是一熱，以前也是這樣的，在很久以前，也有那麽一個人，在她生病時守在她床前，哄她，摸她額頭，溫言軟語的數落她不愛惜自己。


  在她眼裏不會出現那些複雜的情緒，再大的事兒又算得了什麽？隻有自己的孩子最重要。你看，有媽媽是一件多麽好的事。


  那個身影還在忙碌著，深吸一口氣，用皮筋將披散著的頭發束到腦後，童欣輕輕起身，踩著扶梯下了床。腿還是有些軟，可是也沒嬌氣到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地步。穿好拖鞋她拿過一件薄開衫套在睡衣外邊，整理好衣服下擺抬起頭，端著粥的葉母正笑吟吟的看著她，溫度正好，她也笑。


  “美美的臉上看起來倒是肉嘟嘟的，這身上可是很瘦呢！”恭恭敬敬的坐著，童欣小口小口喝著粥，看出了她的拘謹，葉母伸手把她額前掉下來的一縷頭發別到而後。太過自然的動作，“美美”二字卻溫溫暖暖結結實實撞進了她的心。


  下意識的扯住了那隻還沒能收回去的衣袖，眼淚就撲哧撲哧一顆顆再也止不住的掉進了眼前的碗裏。該怎麽說呢！或許是在她已經度過了的那近二十年的生命裏，一切都太過美好，所以當發現愛情的樣子並不像想象中那般簡簡單單純純粹粹。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患得患失，猜疑，甚至嫉妒，變成了從前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樣子。條件反射般，就想到了逃避，退縮，她好像，特別沒用。


  “對不起，讓你委屈了。”撫摸著她滿是淚水的臉，葉母語氣真誠。“看，美美是多好的女孩兒啊！怎麽能讓你哭呢！不哭了好不好。”就像全天下所有的母親那般無比珍愛的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她朝她張開了雙手。


  沒敢奢望過在多年以後，自己還能像這樣被摟入一個柔軟的懷抱，有著淡淡肥皂香的懷抱。童欣閉上演，輕輕地蹭了蹭。細細喃喃，像小時候那般，嘴角還掛著滿足。


  “葉媽媽，謝謝你。”


  孩子氣的動作讓葉母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凝滯，輕撫著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好久好久，直到童欣都快要睡著時，她溫婉的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傻孩子，葉媽媽知道你有多好，比誰都好，可是你知道嗎？誠然他，是我的孩子啊！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驕傲，他絕對配得上你的。”是啊！所以你們要對彼此好，不能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像著了魔一般，那個雨過天晴的上午，童欣被那樣幾句話瞬間治愈，然後明白了自己一直在抗拒著的那些東西似乎是珍貴的，沒有了它們，她又要怎麽樣才能長大？所以橙子哥哥，我會學著每一天都更堅強那麽一點點，你也要答應我，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


  後來，當童欣一臉幸福的回憶起那天所發生的事情，葉誠然還痛心疾首道自己竟然也跟顧君擇那家夥一樣，淪落到要自家娘親大人出馬才能混得上個媳婦兒的淒涼境地。那時候，葉先生已經使勁渾身解數成功把小童老師的名字劃拉上了他家戶口本，那時候，傻傻笨笨的小童老師也終於有了自己的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