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拐個彎，走進一條林蔭小道，遠離了那一片聒噪嘈雜，撲麵而來的靜謐，清新，一刹那，是仿若穿越到另一個世紀的美好錯覺。沿著彎彎曲曲的石子路，穿過偶爾透過樹葉灑下的斑駁光影，再往前，路麵似乎是更窄了些。走近，才發現是幾塊大大的石頭橫亙在了路邊。


  拉了葉誠然在石頭上坐下，童欣彎腰摘起腳邊綻放的一朵小野花。是一株到處可見的的洋甘菊，樣子，姿態，都是極其普通而低調的。仔細看來，鵝黃的花蕊有零星的橙色做點綴，淡藍色的花瓣往四周舒張，卻也是好不愜意的模樣。


  “我記得，就是在這塊大石頭上，我用一下午的時間讀完了三毛的《萬水千山走遍》。”


  是什麽時候的事呢？那時候大家應該都還不怎麽熟吧！


  “這童欣可真大方，那天我們不過是說了一句她的香水味道好聞，第二天咱宿舍就人手一瓶，那可是Burberry啊！昨兒個宿舍阿姨來收飲用水的錢，她一個人幫我們都交了，三百塊，眼睛都不帶眨的。”


  “可不是嘛！你別見她成天T恤衫配牛仔褲的，那天收衣服時我不小心瞄了一眼那衣領上的商標，都是大品牌，每件起碼上千。還有還有，開學時她裝行李來的那個皮箱，大概要花上一普通白領一整年的工資呢！哎！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這樣說來她倒沒什麽架子，不過拿人手短，我現在總感覺矮人一截，可是這個人情太貴，我們又還不上。”


  “人家哪裏會把那點兒錢放在眼裏啊！像他們那種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公主娃娃啊！注定就不是跟我們一個世界的。”


  ……


  大一第一個學期剛開學那會兒的一個周末，甜甜回家了，從外麵逛了回來的童欣正要推門進宿舍，就意外聽見其他兩位舍友的如上對話。那時，她手上正提著一大堆打包回來準備要分給她們的小吃。那時，她剛剛從哥哥為她搭建的象牙塔裏悄悄探出一個頭。


  “很傻對不對？可是以前跟沐沐一起都是這樣的啊！”眼睛咕嚕嚕轉了一圈，她再次俯下身子，將小野花別在自己的白色帆布鞋上，然後挪了挪身子，挨葉誠然更近一點。


  “後來我出了宿舍大樓，不想見任何人就獨自走到了這裏。靜靜的翻書，細細的想她們說的那些話，漸漸才明白，這麽多年媽媽和哥哥是有多努力的在保我沒心沒肺，無憂無慮。”


  說這話時，她的眼裏泛著別樣好看的晶亮，靈動的眸子，純澈，幹淨，如一個深深的漩渦，隻一個側目，便能將人的靈魂緊緊拽住。


  葉誠然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翻過的一本某個矯情女人的手記，“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　一點朱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　一場繁華。”如此紅顏勝雪，再多的繁華，怕是也注定要一笑而過的吧！


  牽起她幾次朝自己探過來卻又縮回去了的小手，他的眉宇間更添和煦。


  “是啊！所以小笨蛋開始努力讓自己跟她們一樣，希望自己跟他們有同樣的世界，卻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快樂了是不是？”


  被看穿了吧！童欣撇了撇嘴，小狗一樣的將頭在她肩上拱了拱。


  “其實，我隻是是想讓他們喜歡我而已。想讓他們喜歡我，所以跟著他們一起去逛以前從來沒有逛過的地下商場，學著在買東西前計算好商店的折扣，在外麵吃完飯不再搶單而是AA，這樣也挺好的對不對？可是後來我回家的時候都被沐沐嫌棄了呢！說我像個斤斤計較的大媽……哎……大媽就大媽吧！可是後來，別人也就算了，他們怎麽能夠那樣看我呢？多難受啊！我一直把他們當好朋友的啊！”


  她越說聲音越低，到後麵還是止不住染上了些委屈，這軟綿綿的語調喲，撫過她霧蒙蒙的眼睛，葉誠然歎息。


  “聽過這樣一句話嗎？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要不就是他很愛你，要不就是他想利用你。我的寶寶隻要做自己就很好了，就已經很招人喜歡了，所以不必那麽累的。不要費神去想那麽多，這都是他們不好。如果你覺得可以原諒，那麽以後還跟他們是朋友。如果覺得不行，就不再理他們，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毛順的，童欣著實受用，很乖的眯了眯眼。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她猛的抬起了頭。


  “嗬嗬……其實他們也沒對我做什麽啦！我隻是小文藝小憂傷了一把而已。”這天氣轉的，葉誠然一時有些難以適應，很紳士的沒有去顧慮腦門上的一

  排冷汗，他開始琢磨要怎樣把還在那兒傻笑的髒兮兮一坨給拎走。


  “喂，你幹嘛不理我。”


  “嘻嘻，這是公主抱嗎？人家會害羞滴。”


  ……


  “橙子哥哥。”


  “嗯。”


  “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


  “哪句？”


  “就是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那句話啊！”


  “怎麽了？”


  “沒怎麽。”


  ……


  “橙子哥哥。”


  “說。”


  “你以後要表白可以直白些的，其實我不太聰明的。”


  然後，小童老師臉上爬上紅紅兩坨，然後，葉先生原本穩健的步履淩亂了不止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