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

  江山岌危,兵臨城下


  鐵骨男兒,奮血廝殺

  也許今日便是最後一戰了,過了今日,元軍便踏過他的軀體攻占這座城了吧!他仰天一笑,豪邁依舊。


  殺!殺!殺!\t

  十年攻守,僅殘存一個殺字。


  江山如畫,誰念將士赴死,骨血拚殺。


  號角長鳴,鐵騎金槍,遍地殘屍,滿江血流。


  十年前的他看見這一幕,是滿腔憤慨,是於心不忍。今日的他看見這一幕卻是習慣,麻木。


  朦朧三月,煙雨江南


  梨花殘落,美人清瘦


  十年一日戰不休,邊關將士意難留。她明白,兒女情長難以成為他永久的牽拌。他說,無國便無家。他終究是選擇了他的國。


  她纖纖十指扣著琴弦,一曲孤歌,無人再和。


  念!念!念!

  十年孤守念難絕。他依舊守著他的城,她依舊守著她的夢。


  笑靨如花,湮滅在他離去的夢魘之中。


  繁花似錦,綠柳如煙,笙歌塤樂,醉舞難休。


  十年前的她看見這一幕是賞心悅目,現在的她看見這一幕卻隻剩諷刺。


  十年前,正是風華正茂好時光。


  他身居塞北,初至江南。


  看慣了狂沙飛舞的他不懂江南春風的輕柔,聽慣了號角的粗獷的他也無法體會江南煙雨的細膩。


  他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入野人籬落。踏小橋,聽流水,望人家。


  梨花掩映深處傳來了清脆悠揚的歌聲,聽慣了戰歌的他聽到了這優雅的江南小調不禁踏入林中,循聲尋去。


  滿目雪色梨花,隱約間看見一抹婀娜的白色倩影一晃而過,那歌聲也由近及遠,他不由跟了上去。若隱若現的倩影,婉轉悠揚的歌聲以及那佩環撞擊時清脆悅耳的響聲,無一不吸引著他。


  一陣風吹過,梨花似雪飄落。那如梨花般清麗的容顏驀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姿容絕代,驚為天人。一襲白衣更襯得她似飄雪絕塵,若飛花輕逸。他不由看癡了,這般絕色女子,他還從未見過。


  她星眸一轉,似是發覺了他的存在,回眸俏皮一笑,百媚橫生,便消失在了林間。他徘徊展轉,卻再也找不到她,另他不禁懷疑這一切不過是幻夢一場。


  泊舟煙湖上,對飲笑談中。


  滿目煙波湖翠,令立在船頭的他不由感歎:“好美的湖。”


  “江南湖色絕佳,你長年在邊城抗戰,自然是領略不到了。”坐在他對麵的白衣男子笑道。他叫齊尊,是自己在路上結識的朋友。齊尊大概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男子了,笑起來總帶有幾分邪氣,為人有些狂妄,不過他倒的確有狂妄的資本。那種優秀到近乎完美的人仿佛生來就是打擊人的。


  他但笑不語。其尊淺嚐著杯中美酒,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妖冶笑道:“若能泛舟湖上,與伊相伴,暢談對飲,逍遙終生倒也是件美事啊!”


  他疑惑地問:“齊兄乃人中龍鳳,與此亂世必有一番大作為,難道誌僅與此嗎?”


  “我齊某人意在江湖草野,而非朝堂邊塞。不求功名,但求逍遙。”


  “齊兄倒也灑脫。”他豪邁一笑,拎起酒壺暢飲。


  “閃開!閃開!快閃開!”忽然,一個清越如黃鶯出穀般的聲音傳來。


  他一愣,隻見一道白色人影從湖麵掠過。他正感慨江湖人士輕功絕妙之時,那白色人影已朝他撲來,他躲閃不及,被其撲倒。柔軟的觸感和時不時傳來的淡淡體香告訴他壓在自己身上的是個女人。他身體明顯一僵,身上的可人兒卻爬了起來。


  “都叫你躲開了,你還不躲!”她櫻唇噘起,語氣裏盡是埋怨。


  他起身整理衣裳,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梨花般清麗嬌豔的臉,竟是那日在梨花林中見到的女子。


  “別人那是飛來橫禍,你倒好,美人飛來又入懷,豔福不淺呐!”齊尊用折扇掩唇輕笑道。


  “齊兄說笑了。”他俊臉微紅。


  她看向他,俏皮一笑:“原來是你。”


  他微愣,原來她也記得他。


  “二位認識?”齊尊笑問。


  她不理齊尊,隻是笑著對他說:“小女子不幸,詩會還未去成便遇上了一些麻煩,還望公子相助。”


  “麻煩?”他皺眉表示不解。


  “喏,麻煩不是來了。”她朝湖麵努了努嘴,鑽進了船艙,隻留下一句,“待會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嗯?”他望向湖麵,隻見一個玄衣男子踏波而來,還不停地呼喊著:“小沁——小沁——”


  “踏波無痕……”其尊墨眉微蹙,“南山老鬼?”


  齊尊話音剛落,玄衣男子已穩穩立在船頭,不耐煩地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白衣少女從這裏飛過?”


  “有過幾個,不知兄台說的是哪一個?”其尊戲謔道。


  老鬼擺了擺了手說:“看過去最順眼的那個。”


  “那位姑娘說那什麽詩會太無聊了,所以走了。”他笑得謙和有理,誠懇無比。


  “走哪去了?”老鬼焦急地問道。


  “好像說大漠那兒有慕達會挺有意思的……”他還沒扯完,眼前的人倏地一下就不見了,他不由感慨道:“好厲害的輕功!”


  煙霧繚繞中還能隱隱聽見老鬼得意的笑聲:“哈哈,這下老子肯定比虛若穀那個混蛋先找到小沁啦!哈哈!小沁是我一個人的啦!”


  齊尊同情地看了一眼老鬼遠去的背影,拍了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地說:“看不出來,你撒謊比我還有天賦。”


  “多謝這位公子相助。”她又鑽了出來,衝他淺淺一笑,便又順著原來的方向飛去了。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齊尊看著他失神的模樣,邪笑道:“我們去煙雨樓看看那所謂的詩會吧!”


  煙雨樓的詩會上,齊尊技壓群才,連勝五場,卻被伊人穀的楚流汐小姐請走了。他隻好獨自一人留下隨意看看。


  正好看見有人在寫關於梨花的詩篇,他好奇便過去看看。隻看見她提筆寫詩。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小姑娘,你不會寫詩也別亂寫啊!”


  “就是,這根本就是有辱詩文嘛!”


  幾個老者不滿道。她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計較。


  “片片梨花片片雪,零落香魂紅塵間。”


  “好!”他不由讚賞道。再看落款,“水泠人”是也。


  她抬首,看見了他,嫣然一笑:“我認得你。”


  霎那間,他隻覺得春風拂麵,舒暢無比。


  江南三月,煙雨不斷。他舉傘在街上漫步,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已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簡單寧靜的雨天了。忽然,一抹靈動的白色人影映入眼簾,是那樣熟悉。他自然是認得她的,或者可以說是根本忘不了她。她依舊穿著那襲飄逸的白色長裙,依舊隻用一支雅致的竹簪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依舊蕩漾著單純幹淨的笑。朦朧煙雨模糊了她的身影,卻模糊不了她在他心裏的樣貌。


  “姑娘。”他叫住了她,快步走了過去,手中的傘舉過她頭頂,竟略帶責備的問,“怎麽不打傘?”


  “是你啊!”她笑得歡暢,連那最嬌豔的花兒也變得黯然失色。


  他微微點頭,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這雨又不大,偶爾淋淋沒事的。”她聳了聳肩笑道,“這是第四次見到你了吧!我們也算有緣,不知可否告訴我你的真名實姓?”


  “在下趙彥離,字子複。”


  “我姓水,字流沁。”她笑道,“至於名字嘛,我是個孤兒,自幼在伊人穀,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他低頭,神色有些複雜:“水姑娘才見過在下沒幾次,便可以傾吐這許多嗎?”


  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流汐師姐說對人該坦誠相待,你要人家對你真誠,你就要先付出你的真誠。”


  “水姑娘倒也是女中豪傑。”他豪放一笑,“這話在下喜歡,既然如此在下也該拿出點誠意來了。”


  他掏出一塊玉佩遞給她,說:“姑娘以後若有事便拿此信物來找在下,在下必會盡一份綿薄之力。”


  她接過了玉佩,問道;“是不是什麽事都可以啊?”


  “隻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必會答應。”


  “那好,我要你陪我玩!”她俏皮一笑。


  “玩?”他愕然。


  “怎麽,你不答應啊!”她粉唇噘起,甚是惹人憐愛。


  “不是,隻是在下有公事在身,必須回臨安複命。”他連忙搖頭辯解。


  “伊人穀在臨安城也有些小生意,我正好也要去,一起嘍!”


  “好啊!”他點頭答應了。


  “那你去南湖邊等我,我先回去和流汐師姐打聲招呼。”她歡快地笑開,像孩子一樣開心地跑開了。


  三月江南,煙雨未止。湖上煙波千裏,岸邊綠柳如煙。一抹藍色身影佇立在綠柳之下,翹首盼望,似在等候什麽。


  “隔岸風送雨,繞堤煙鎖綠。岸邊人翹首,難寫相思序。”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忽地遮住他雙眼,俏皮地問道:“公子是在思人,還是在等人?”


  “在下自然是在等一個絕色美人從天而降好讓我將她娶回家白頭偕老,至於那個叫水流沁的麻煩丫頭我就不理她了。”他戲謔道。


  “好啊,趙彥離!你壞!你壞!你壞!”她跳到他跟前舉起粉拳不滿地捶打著他胸口。


  “好啦!別鬧了,走吧!”他笑著躲開了她力道輕微的攻擊。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半年。兩人從聖劍門下來,皆是一臉感慨。


  “沒想到齊兄這樣的人居然這麽早就定下心來了。”他搖頭笑道。


  “真沒想到,流汐師姐那樣天仙般的人居然就嫁給了齊尊那隻桃花妖。”她噘嘴不滿,“以後師姐就不能陪我玩了。”


  “都那麽大了還整天想著玩哪!”他無奈的搖頭。


  她調皮地扮了個鬼臉,又笑道:“流汐師姐穿嫁衣的樣子好漂亮啊!”


  “我相信,你若穿上嫁衣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他凝視著她絕美的容顏笑道。


  “我哪有師姐漂亮啊!”她小嘴一撇,說道,“我累了,你背我。”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他歎了口氣將她背起,臉上卻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她掏出那塊玉佩在他眼前晃悠著,問道:“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他看著那塊玉佩,笑了:“這此又要我做什麽了?說吧!”


  “我要……”她臉色微紅,湊進他耳根小聲地說,“你——娶——我——”


  他身體猛然一顫,手一抖,她便從他背上滑了下來。


  “對不起。”他撇過頭去不敢去看她。他是一個王爺,她要的生活他隻怕給不了。他也是一個將軍,他隨時都又可能會死在戰場上,不忍就這樣耽誤她的一生。她太好了,他隻怕要不起。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為難,她幹笑兩聲,有些埋怨地說:“哎呀!你不願就不願嘛!反正我也隻是在開玩笑啊!你幹嗎把我摔下來啊!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他低頭黯然。


  她爬了起來,佯笑道:“我知道,我一個女兒家說這種話嚇到你了對不對?我們江湖兒女向來不拘小節嘛!和你們大戶人家是不太一樣。”


  沁兒,若我不姓趙該多好。他隻能在心裏歎氣。


  齊尊說,有些事若不去做,怕是回後悔一輩子的。猶豫不決,終難成事。他想的事雖然不錯,但未必會成真。不要讓自己一時的猶豫成為自己一生的遺憾。


  他忽然想通了,在她忙趁東風放紙鳶之時問:“沁兒,你可願意嫁給我?”


  她手一顫,不小心扯斷了線,讓風箏給飛走了。


  “怎麽?嚇到你了?”


  “沒……沒有……”她的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我隻是太驚訝了。”


  他將她輕擁入懷,笑道:“傻瓜,一直不答應隻是怕耽誤了你而已。如今我這個王爺被削弱了實權,估計也沒事幹了,以後天天陪你玩可好?”


  她連連點頭,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


  他掏出一把折扇,遞給她,溫和地笑道:“你打開看看。”


  她打開一看,欣喜瞬間躍上眉梢,隻見紙扇上畫著煙雨湖光,一男一女立湖邊。畫上題有幾句五言詩:隔岸風送雨,繞堤煙鎖綠。岸邊人執手,共寫白頭序。


  他笑著握起她的手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一雙剪瞳裏已是波光閃爍。


  她終於披上了那鮮紅的嫁衣,楚流汐替她梳理著長發,笑道:“沁兒果然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雙頰飛紅,不是因為胭脂,而是她竟難得露出了女兒家的嬌羞。今日的她真的很美,麵姣如明月,唇豔若桃花,美得令人幾乎窒息。


  楚流汐替她蓋上了紅蓋頭,摻扶著她出門。他看見她的那一刹那,狂喜頓時湧上心頭。她終於要屬於他了嗎?


  一道聖旨下來卻斷了他所有念頭。他還是要回到戰場上去和敵軍奮血廝殺,而且還是即刻起程。


  他掀開她的紅蓋頭,語氣略帶絕望地說:“對不起,沁兒,我還是不能娶你。”


  她眼睛紅紅,看得令人分外心疼:“ 我可以在這兒等你回來,我會武功,我還可以和你一起走。”


  “不可以,”他搖了搖頭,“沁兒,不可以。我不可以耽誤你一輩子。你還是,忘了我吧!”


  他讓她忘了他,可是,如何能忘?她拚命地搖頭,她不要,她不要!

  他推開她,進了書房。再出來時,他已換上了一身戰甲。


  “沁兒,對不起,忘了吧!”他閉上了眼,絕望地走出了大廳。她癱倒在地上絕望地閉上了眼。果然還是有緣無份嗎?


  “小沁,你別難過呀!他不娶你,我娶你。”老鬼上前安慰道。


  “沁兒,你跟著那小子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他走了也好。”虛若穀說道。


  “你們走!你們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她站了起來,用盡全力推開二人,跑到房間裏偷偷哭泣。整整三天,未踏出房門一步。


  “沁兒,你出來吧!”楚流汐扣門無奈地叫道。


  忽然,門開了。楚流汐鬆了口氣。


  “師姐,我去找他。”她隻留下這一句話,遍騎著白馬飛奔而去。


  “彥離哥哥——彥離哥哥——”


  隱隱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他不由回頭。三月的煙雨朦朧了一切景致,她的那身嫁衣卻格外惹眼,刺得他眼睛微疼。


  “沁兒……”他輕喃著,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彥離哥哥。”她下了馬,衝他跑來。


  “沁兒。”他也向她跑了過去,抱住了她。那一刻,真的不想放開。


  “彥離哥哥,沁兒不會忘了你的,你也不許忘了沁兒。”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卻令他肝腸寸斷。


  “沁兒,”他拭去她眼角的淚,“我不會忘了你的。”


  “就不能留下?”她問。


  “沁兒,我不能抗旨。再說江山岌危,無論是身為大宋子民,還是趙家王室,我都該盡一份力。”


  “那好,我陪你去。”


  他無視她眼裏的那份決絕,搖頭說:“你不能去。”


  “為什麽?我水流沁自認不會比你的那些兵士們差。”


  “領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好,好,好……”她渾身顫抖著,“趙彥離,好一個趙氏王爺,好一個大宋將軍,好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你有你的抱負,我也無權阻止。”


  “原來執子之手可以與偕老無關。”她削去一縷長發,放到他手心裏,“你我就此訣別。”


  青絲斷也謂情思斷,他與她就此斷了嗎?他不甘,卻不敢去攔她,不敢說一句“等我”。他怕,實在怕自己會耽誤她一輩子。


  她轉身離去,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雨冷鐵衣寒,將士遠征難。風狂黃沙舞,伊人送別難。無奈千山阻,惟恐相思苦。一別成永決,再見兩相難。”


  他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隻覺得很無力。


  天獨遠,人空念。天斜孤雁,錦書又不見。日日複年年,往思惱人,水泠人空怨。


  夜深沉,恨無邊。冷淚濕麵,夢醒又無眠,指指扣弦弦,寂音難絕,莫笑憶纏綿。


  孤寂清冷的歌聲回蕩在南湖之上,淚水濕了她的臉頰。忽然心一陣絞痛,弦斷驚走了停在船上的鳥兒,她癱倒在琴台之上。一杯濁酒飲下,隻覺得苦澀難耐。


  十年了,有十年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今想斷,為時已晚。


  趙彥離,你可斷了?


  他揮著長劍,獨自殺出了一條血路,身後的敵軍一個又一個地倒下。同伴地屍體在戰火中,在硝煙中漸漸模糊。滿目血紅慘烈,仿佛隻有他依舊孤傲地立在塵世之中。


  他不想,不敢去想,不敢去想那段煙雨江南中朦朧美好地回憶。他怕是在也見不到她了吧!


  忽然,一把金槍刺入他腰際,血汩汩淌下。寒光一閃,他已揮劍刺死那個傷他的人。又一把槍刺向他腹部,他劍一揮,又一個人倒下。還在滴血的劍刺入地中,支撐著他傷痕累累,搖搖欲墜的身體。


  嗬,黃泉路已近,那空靈的嗓音可否為他唱一曲鎮魂歌。


  眼前再次浮現了那如梨花般清麗的容顏,一顰一笑,清晰可見。


  “沁兒……”他不由低喃。


  記憶瞬間回到了那個深秋的午後,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格外舒服。他正坐在藤椅上看書,她忽然跑了過來,搖著他的藤椅俏皮地問道:“彥離哥哥,你娶我好不好?”


  “啊————”他仰天長嚎,在空曠的天地間久久回蕩。


  厭倦了這永無休止地戰爭,恨透了這永無休止的戰爭。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能死!至少再見她一麵,才不枉此生。


  手中握緊了那一縷青絲,那是一縷青絲,是一縷情思,是一縷無盡的傷,是一縷難絕的痛,是他珍藏在心底永生難忘的綿綿情意。


  他一手撐劍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其倒下,然後艱難地邁開腳步,一步比一步艱難地向前走去,在夕陽之下留下一條耀眼的血路。


  沁兒,你等著,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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