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天授駕崩
在龍不離和婺秋成親之後，洛歌便帶著二人一路遊曆山川，去看了許許多多眾人先前沒有去到過的凡界壯觀景色。
其中，便有先前幻境之中的黃鶴樓。
這一玩，便是玩到了八月末。
八月下旬二日。
東秦傳來了天授帝病危的消息。
洛歌擔心著軒轅雲景，便帶眾人在東秦邊境歇腳，而後一人去了東秦帝都，臨祧。
她使用了禦空之術和移步幻影，於一日內跨越萬裏，徑自來到臨祧城。因為有通關文牒，是以洛歌便直接進入了皇宮之內。
不說養心殿，就是整個輝煌的帝闕，都一片愁雲慘淡。
一路走過去，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小宮女的哭聲。
大抵都是在心疼這個到了天命之年的帝王罷。
洛歌徑直來到養心殿，見到李公公垂頭喪氣地站在殿外，不免蹙眉。
由此而看來，這次天授帝，是真的病危了。
抬眸看到洛歌素衣而來，李公公不由一愣：“太——”
怎奈二字尚未啟唇說出，便見洛歌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李公公忙噤了聲兒。
“殿下可在裏麵？”洛歌傳音入密問道。
“回大人，殿下一直在裏麵侍奉著皇上呢——已經有好些日子不眠不休了。”李公公說著，不由麵露擔憂之色，“便是雲姑娘，殿下也不讓進，怕將病氣過到姑娘身上。”
“也不曾上朝麽？”洛歌再度蹙眉。
“不曾。這幾日，一直都是安王爺在幫著殿下分擔政事。”李公公說著，輕歎一口氣。
洛歌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平息下去。
她緩緩推開那厚重的木門。
木門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叫裏頭正為榻上人擦拭麵頰的公子哥兒微微沉了臉，冷聲道：“本王說了，不準任何人入內，違令者斬！你們是當做耳旁風了麽！”
“怎麽，阿景連我也要斬立決？”
那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聽得軒轅雲景驀然一愣。
是……
師傅？！
他趕緊起身，往外頭看去。
卻不料起身過猛，以至於有片刻的頭暈眼花。
洛歌伸手將他扶住。
這才細細打量起來。
這才短短數月不見，軒轅雲景的個子便又高了不少。隻是這次，他麵容憔悴，胡子拉碴。那發冠已經微微的斜了，衣衫也有些不整。
她輕歎一口氣，動手扶正軒轅雲景的發冠，而後理了理他的衣衫。
又撚個訣法，將軒轅雲景的麵容清潔幹淨，而後淺淺啟唇：“阿景啊，有的時候，那些現實我們必須得看清。”
這話像是打開了軒轅雲景的淚眼，他眼中的疲憊悲傷，在這時一下子顯露了出來。
眼角一行淚滾落，這個素來淡漠的少年，哭起來時，叫洛歌都心疼了。
伸手為軒轅雲景拂去眼角淚水，洛歌輕輕道：“阿景，人生除非飛升，否則他們的終點，便是那陰間地府，還有西方極樂。”
軒轅雲景緩緩抬眸，眼中尚且還有一縷掙紮的神色：“師傅，真的不能了麽？”
洛歌搖搖頭，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我們已經給他加過許多陽壽了。”
在當年，她便曉得，有人給天授帝服下了增加陽壽的丹藥。
天授帝這些年曆經百事，心裏本便千瘡百孔。
當年老安王爺逼宮造反一事，便直接拉斷了天授帝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線。自那之後，天授帝便一直纏綿病榻，難再起身。
洛歌本是算過，天授帝駕崩的日子，還有些時候，隻是因為近日地府動蕩，是以所有陽間老人的離去都提前了一些。
其中，自然便也包括了天授帝。
這時，屋內忽而刮來一陣不知名的風。
整個殿堂都昏暗了下來。
洛歌清楚地看到，有一道微微的亮光徐徐而來。
那是一個一黑一白的鬼差，生得麵容蒼白俊秀。
陽間俗稱，黑白無常。
這是專門來勾魂回地府的陰間差吏。
“該走了。”黑無常咧嘴一笑，笑得十分瘮人。
白無常頷首。
兩個鬼差像是沒看到洛歌和軒轅雲景一樣，兀自伸出鎖鏈，將天授帝的魂魄勾了出來，轉身便要離去。
“且慢。”洛歌緩緩啟唇。
兩個鬼差一愣，軒轅雲景亦是一愣。
師傅看著前方空蕩蕩，是在對誰說話？
“小姑娘，你看得到我二者？”黑無常挑眉。
“我非凡界人，自然能看到你們。將他魂魄放回去，他年少時坎坷，年邁時還要經曆背叛的痛苦，他還有很多未了的事——讓他和他的孫兒說說話罷。”洛歌淡淡看著黑白無常。
兩個鬼差緘默一瞬，而後將這魂魄放了回去。
軒轅雲景看到天授帝深吸一口氣，打個激靈睜開了眼，不由愣住。
所以，方才和師傅講話的，是陰間的鬼差麽？
“阿景——”天授帝入眼看到軒轅雲景，渾濁無力的眼中滑過一抹欣慰。
臨終的時候，還有人能為他落淚——他死而無憾了。
若說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看著他的好孫兒登基，看著他娶雲姑娘為妻。
“召他們進來罷，朕要寫遺詔——朕，要朕的孫兒，名正言順成為東秦的帝王。”天授帝伸手，慈祥愛憐地撫摸了一下軒轅雲景的頭。
軒轅雲景微微紅著眼。
皇祖爺爺到去時，都還在想著他的未來。
他從未為自己考慮過啊。
文武百官和李公公很快便來到了養心殿外。
天授帝便衣而坐，咳嗽著緩緩寫下一道聖旨，吩咐李公公念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知時日無多，今在此立詔。朕孫雲景，為宗室守嗣，冥冥天注定。自任命秦王以來，凡軍國事務，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是為帝王之良人也。是以於此特宣，朕西去後，有秦王登基為帝。若有忤逆者，當以朕之令格殺。今布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聽罷，哪裏還不曉得天授帝的意思，當下對著軒轅雲景跪地大拜。
“免。”軒轅雲景淡淡開口。
彼時，天授帝猛地咳出一口血，兩眼一翻閉上了眼。
那胸口起伏，再不曾有了。
東秦天授十三年，八月下旬三日，一代明君，天授帝駕崩，史稱秦文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