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4章 故人歎
青帝殿外，眾人在等待。
秦萬世，更是已傳音給眾多生靈。
仙界，五大仙州震動，多少仙王，跋山涉水而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是地蠱仙王，我的天，竟然化作了本尊！”
“難不成，我仙界又要有大戰了麽？”
眾生抬眸，望著那諸多仙王之姿，滿麵都是震駭。
青帝殿內，陣法徐徐散去，君無雙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她迎著那眾人的目光，輕輕一歎，搖了搖頭。
老人的臉上有些許表情的變化，可那一雙眸子，卻仍舊昏黃渾濁，不曾有半點清明。
但讓君無雙確定一點的是，這老人，絕對是秦軒。
否則，她所說的事情，絕對不會引起這老人有半點變化。
有些事，隻有她與秦軒心明。
“他遺忘了太多，誰也不知，在時間長河之中，他究竟經曆了什麽！”君無雙忽然抬眸，望著眾人，“秦軒他不惜入時間長河內，救下我等，這一次，輪到我們來救他了！”
“諸位，無雙在此，拜托了！”
君無雙雙手作揖，深深施禮。
眾人不由色變，一些人連忙出聲，卻君無雙卻遲遲未動。
“君無雙，不用你這一拜，我等也會盡力！”莫清蓮出現在君無雙的身旁，她輕輕拍了拍君無雙的肩膀，“在場之人，但凡有方法，有誰，會留有餘力！？”
莫清蓮窈窕之姿，入那院落內，望著被捆住的秦軒，衣袖一震，便是大陣而起。
她望著那老人，曾經在華夏，她便常伴在秦軒左右。
故事，往事太多了，靜水市，臨海，海外大劫……
莫清蓮望著老人，她臉上的神情逐漸柔和。
她早已經失去了當初那千金小姐的嬌氣，取而代之，卻更像是嬌妻般的模樣。
一件事，點點滴滴，就像是一個故事，敘述而又漫長。
莫清蓮望著這老人，她時而笑著，時而，笑著笑著便哭了。
一直到君無雙大婚，再到修真界為魔……
“秦軒！”莫清蓮眼角淚水如若連珠，滾滾而落，“我很明白，這世間之事，未必一定會有始有終。”
“可如今我莫清蓮，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我曾經錯過，甚至墮落成魔，世人畏我，恨我，怨我……卻唯獨你，未曾棄過我！”
她淚眼朦朧，望著秦軒，“好不容易，一路走到如今，秦軒，你卻又進入到時間長河中。”
“回來也好，回不來也好！”
莫清蓮笑了，“我，一直都在這裏。”
她緩緩站起，望著哪遲暮的老人，低聲道：“等你歸來！”
她曾陪伴過秦軒走入輪回，可便是那般，秦軒也未曾蒼老到這種程度。
眼前的老人，連五官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他仿佛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甚至就算是她莫清蓮在麵前，也無法認出。
莫清蓮望著秦軒，看著看著，卻又忍不住掩住口鼻。
她不知道秦軒到底在時間長河之中經曆了什麽，或許，她這一生，也未必清楚。
那曾在她眼中，高高在上，舉世無雙的秦長青。
那在星穹之中，睥睨八方，縱橫無敵的青帝。
那在仙界之中，開天辟地，笑傲古今的秦祖……
怎麽，好端端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可以摒棄一切，他仍舊可以向前而行，可他……
卻不曾。
莫清蓮哭了許久，大陣方才散去，眾人望著莫清蓮。
“如何？”
有人關切問道，卻見莫清蓮眼眶泛紅，搖了搖頭。
秦軒的唇齒輕動，可那更像是無意識的顫動，並無半點聲音。
接下來，是何韻，她望著秦軒這樣，眼中有難掩的悲傷。
“從始自終，我都曾想為你做些什麽。”
“可小軒，從始自終，我卻什麽都未曾做過！”
何韻的訴說著，她眼中淚水彌漫，“華夏，逆天改命，換我一縷生機是你。”
“不朽帝嶽，為我動第二無敵法仍舊是你！”
“如今，入時間長河救我的人，仍舊是你！”
何韻望著秦軒這蒼老的模樣，“何必呢？”
她望著秦軒，手掌觸碰著那蒼白的發絲，眼中淚水滾滾，“其實，我從不想讓你救，我隻是想為你做點什麽！”
“隻要你還安好，哪怕是死，我也願意！”
往事有太多，道不清，也說不明。
可何韻、莫清蓮，君無雙，都說了許多。
這些話，似乎便是曾與秦軒相聚，她們也未曾開口。
歲月匆匆，秦軒的前路，更加匆匆，她們生怕擾了秦軒，動了秦軒的前路。
可在這一刻，那些未曾開口的話，在此刻卻不曾有半點遺留。
“秦長青！”何韻離去後，塗仙布陣而坐。
從修真界之中相遇，再到青帝大婚，塗仙事無巨細，一一開口。
“秦長青，你還記得麽？當年，你曾對我說過！”
“你做過一個夢，我曾舍身，不願意擋你之路，你希望我答應，縱然你有再大的劫難，也要等你！”
“所以，我在修真界，等了你數千年！”
“哪怕是你入時間長河，我也從未曾覺得你秦長青會埋葬在其中。”
塗仙手中，有一壺兩盞，茶香彌漫。
“我一直相信於你，也在等你！”
塗仙忽然手中一動，為那老人解開繩索。
她的眸光平靜，“你向來不喜拘束，可你卻為自己布下了囚籠。”
塗仙手捏茶盞，一飲而盡。
“他們都在等你！”茶盞落下，塗仙的聲音輕輕一顫，“我……”
“也在等你！”
繩索雖然解開了，可那位老人，卻不曾再動。
隱約中，塗仙似乎看到了老人的頭顱微微抬起，唇齒輕動，想要說什麽。
可塗仙等待了良久，等待到那老人唇齒不再有半點顫動，也未曾聽到什麽聲音。
千言萬語，塗仙都未曾落淚，可在這一刻，她眼中的淚水，卻如若井噴。
她痛哭失聲，雙手緊握。
“秦長青，你別騙我！”
大陣散去，塗仙卻失去了蹤跡，老人的身上，也不曾再有繩索，卻愣愣的站在原地，就像是木樁。
蕭舞望著，不由一歎。
君無雙，莫清蓮，塗仙，何韻，她們都是秦軒最為珍視之人，可仍舊未曾喚醒麽？
多少人的目光，落在了蕭舞的身上。
她與秦軒，認識的最早，從華夏，甚至在學生時期，她便認識那個幹淨清秀的少年。
可如今，他已為秦祖，而她，也已成這一方仙王。
蕭舞踏步，徐徐走到秦軒的身邊。
“還記得穆雪兒麽？”
蕭舞望著這一方別墅，“我曾多少次慶幸，當年我會與穆雪兒去打那個賭！”
“雖然，那不是一件好事，可卻讓我認識了你！”
“秦軒，你送我的那一本佛經，我至今仍保存在手中！”
“我曾說過，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禮物，可如今我才發現，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是你！”
她的笑容，祥和，平靜。
蕭舞早已經不是當年在華夏之中那個抱著筆記本的少女，也不是修真界之中某位仙尼。
一路上，她經曆了許多，不對，這一路上，每一個人，都經曆了許多。
有些，秦軒看得到，可有些，秦軒卻未曾看到。
每一個人走到至今，都失去過，也曾得到。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你白衣如佛，甚至，我曾死去，你尚且都能救我出輪回！”
“我舍棄一切，你卻又從時間長河之中將我救出。”
“你，近乎是我心中最為完美的佛，無所不能，渡得天下，也能渡我！”
蕭舞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她側目，那一雙清眸望向秦軒。
“可是，秦軒，我視你如佛，是我一生的信仰！”
“你若不在了，我，又有何意義？”
“昊兒飛升了，蒼天飛升了，伏天去了仙界之外，所有人，都未曾放棄你！”
“秦軒，答應我，就算你如今身在無間，也絕不要有半點放棄！”
“我們都在！”
她望著那蒼老的麵容，望著那輕顫的唇齒，低聲道：“我或許，也做不到能喚醒你。”
“希望我能夠為你指引一點光芒，哪怕再微弱也好。”
蕭舞拿出了那一本仍舊保存完整的筆記本，她口中，沉緩的佛音徐徐而出。
那是她最為珍視的，曾經，是母親留給她，是寺主留給她，後來，是秦軒留給她。
每一個音，更寄於蕭舞的所有希望。
隨著佛音徐徐而起，秦軒的唇齒在輕顫，他的手指，甚至都隱隱在顫動。
可最終，秦軒還是未曾醒來，他佇立在原地，無動於衷。
蕭舞望著秦軒，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雪白。
最終，她流下了一滴淚，這一滴淚，似凝為琥珀，落在蕭舞合十的雙手間。
蕭舞去一發為線，懸掛在秦軒的脖頸上。
“不必急切，我這一生，還很漫長！”
蕭舞含笑道：“足夠等你回來。”
以淚發為光，願為君引路，以此生漫長，待我佛歸來。
陣法散開，蕭舞出現在眾人的眼眸中。
秦輕瀾，大小金兒，鬥戰，三皇等多少生靈的臉色都不由變得蒼白。
連君無雙五女，秦軒如今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未曾喚醒，何況是他們。
“我來！”
人群之中，有一道聲音而起。
這是一名男子，甚至在眾人的眼中有些陌生。
他的容貌，與秦軒有些相似。
萬古！
一人長青，一劍萬古的萬古！
他已為靈，重鑄劍身，這些年，在這仙界之中等待著。
萬古走去，他望著秦軒，道著神界之中的往事。
在之後，大小金兒，鬥戰，三皇，太元，秦輕瀾……一人一人的走出，希望能以往事，將秦軒喚醒。
秦軒的身上，也漸漸似乎有更為明顯的舉動。
到最後，甚至秦軒的口中，能發出模糊不堪的聲音。
眾人大喜過望，可就算是如此，秦軒，仍舊未曾醒來。
那聲音，似乎是他本能在反應罷了。
“萬世，為什麽，爹爹還是醒不來？”秦輕瀾急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眼看剩下的人越來越少，秦軒卻仍舊身在混沌之中。
秦萬世低聲一歎，“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師父的意識，或許封閉的太深了！”
“就算是解開一部分，但怕是仍要有不知多少路途！”
眼看，最後一人從陣法之中走出。
這已經是過去了一天一夜，寧紫陽搖頭歎息道：“已經盡力了！”
他回頭望向秦軒，他從未想過，秦軒回有朝一日，變成這樣樣子。
甚至連無良，無仙等從修真界後飛升入仙界內的生靈，都已經來了，希望以往事能夠喚醒秦軒，但最終，卻仍舊未曾將秦軒真正的喚醒。
眾人都不由感覺到無力，更有迷茫。
忽然，君無雙開口，“萬世，你打開仙凡通道！”
這一句話，讓秦萬世微微一怔，“師娘，這是？”
“秦軒的師父，還在修真界！”
“或許，要請她親自而來！”
君無雙的話語，就仿佛像是為眾人燃起最後一絲希望。
秦軒的師父，倒是秦萬世不由有些茫然。
她……還有一位師祖？
“好！”
當即，秦萬世便開口。
打開仙凡通道是禁忌，可秦萬世如今，又怎會在乎。
當即，秦萬世便動天道之力，隻見在青帝殿所在，一道浩瀚的漩渦浮現，隱隱成路。
“我親自去！”君無雙深吸一口氣，踏步入凡間。
……
凡間，天雲宗。
一方浩瀚的大陸，飄零在無盡的星空之中。
隱隱有雲霧繚繞，當年秦軒飛升，再到如今，已經有十多萬年了。
對於修真界，更早已經物是人非。
天雲宗，更是已成這一方修真界與青帝殿並肩的第二大勢力，超越仙脈。
不僅如此，這一方修真界，也在不斷擴張，比起當年秦軒在修真界的版圖，不知擴大了多少倍。
數個修真界，已經融為了一體。
天雲宗，一名女子便如妙齡，她靜靜的盤坐修煉。
她早應該飛升了，可卻仍舊留於修真界，隻為天雲。
忽然，雲霓有一種直覺，似乎有什麽要發生，當即，她不由睜眼。
卻看到她麵前，君無雙憑空而現。
雲霓望著君無雙，第一反應，是眉頭緊皺。
“師父！”
君無雙卻是跪地而拜，讓雲霓的臉色微變。
“無，無雙……”雲霓近乎是錯愕的望向君無雙。
她怎麽也想不到，早已經離開修真界十多萬年的君無雙，會有朝一日，再出現在她麵前。
君無雙抬頭，她的笑容之中，有一絲苦澀。
“你從仙界下凡？”雲霓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隨後，她望向大殿之外，“長青呢？他未曾隨你一同下凡麽？”
提到秦軒，君無雙的笑容愈發苦澀。
“師父，無雙這一次下凡，是想要帶師父入仙界！”
這一句話，讓雲霓愣住，旋即她苦笑道：“無雙，這麽多年，我都未曾飛升，便就是想要再照顧一下天雲宗和青帝殿！”
“若是想要飛升，我早已經入仙界了！”
“應該也用不了多久了，就算再拖，也是到飛升的時候了，何必親自下凡來帶我！”
雲霓不知曉仙界之事，對於秦軒如今，更是一無所知。
君無雙卻是跪地，她望向雲霓，聲音輕顫，“無雙這一次來，是想要請師父入仙界，救一救秦軒！”
這一句話，對於雲霓而言，卻更像是五雷轟頂。
她猛然起身，望向君無雙，驚聲道：“你說什麽！？”
君無雙長歎一聲，將秦軒如今的處境一一道來。
雲霓聞言，臉上的神情也多加變化，最終，她不由長歎一聲。
“你們為他鑄劍破劫，他為你們入時間長河之中，萬劫不複！”雲霓眸子內有一抹滄桑。
“既然如此，我便隨你入仙界！”雲霓深吸一口氣，“另外，把長煙也一同帶上吧！”
君無雙當即起身，露出笑容，“多謝師父！”
雲霓微微搖頭，“有何可謝，一日為師，終生為師！”
“我本以為，這一生或許我都幫不了他了！”
“如今，他身陷囫囹，我又怎能不去！”
當即，君無雙便尋到在修真界之中遊曆的長煙，道明因果後，長煙也隨著雲霓登天而去。
仙界，在眾人期待之中，雲霓攜長煙而來，她望著眼前之人，大多都比較陌生。
“師祖！”萬世，兩生恭敬拜見，讓雲霓一怔。
君無雙解釋了一下，雲霓點頭後方才道：“長青呢？”
四周，忽然變得有些寂靜，君無雙望著那如若將朽的老人，“師父，那便是長青！”
雲霓望著秦軒，她的眼眶，也不由微微一紅。
當年在修真界，傲臨八方，睥睨世間的青帝，如今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就連長煙也呆住了，她望著秦軒，深吸了一大口氣。
雲霓已經走到了秦軒身前，她唇齒輕顫，“長青，你還記得為師麽？”
老人那雙昏黃的眸子望著雲霓，他忽然唇齒一動，發出一道模糊的啊聲。
這一道聲音，在眾人耳中，卻如雷霆。
眾人望著秦軒，那蒼老的身軀顫動著。
長煙在一旁，也不由拿出一壺酒，“師弟，許久都未曾共飲了！”
“這一次，痛飲一場……”
“可好！？”
在她的目光中，雲霓的目光中，眾人的目光中。
秦軒那蒼老的臉上，甚至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最終，秦軒卻是歸於了寂靜。
這一結果，便如讓眾人感受到一種絕望。
秦萬世連忙開口，“師父已經有所進展了，這是慢慢之事，不可急切！”
“諸位，還望多一點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