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順藤摸瓜
方笑剛被自己的老笑話逗笑了兩秒,看姚星男似乎沒笑,隻得停了下來,問:“喂,你不覺得有意思?”
她半露在被子外的臉搖了搖頭。
“你情商這麽低,也能跟著我?”他露出些懷疑的神色。
她探出頭來不服氣地說:“喂,這是你笑話的問題吧?”
“好吧,對你可能是不好笑。”他並不爭論,很自然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姚星男又緊張起來,遠遠縮到一邊,給他讓了一個枕頭。
“但願一覺醒來,我們沒被人抓走。”方笑剛說完這句便閉眼不再說話,很快就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
她盯了他一會,緊張感退去,困意和親近感襲來。沒帶替換衣物的她在被子裏隻有一條白浴巾緊裹著自己。放鬆下來之後她把浴巾擋在兩人之間,偷偷地慢慢地靠近他。最終在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又不碰到他皮膚的距離停下來,打算入睡。
突然他的右手一動,從她頭頂劃過,摟住了她的肩背。
姚星男一陣心跳加劇,一動也不敢動,又過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她又要睡著的時候,方笑剛卻說了一句:“年輕的皮膚就是滑啊。”
“嘖。”她皺眉睜眼,不高興地說:“你到底睡沒睡著啊?”
“睡了睡了。”他閉著眼睛笑了笑,才真沒了動靜。
“流氓。”她在心裏默默罵了一聲,然後自己突然想笑,咳了兩下掩飾過去,把心一橫,貼近掉這最後的一絲距離,靠在他的身邊長舒了口氣,沉沉睡去。
——————久違的分隔線,下麵進入她的夢境————————
整個帝國裏隻有一個人,不關心權力和利益。他出身底層,卻莫名擁有淩駕於一切的力量,讓那些上層的權貴們對他又愛又怕。
也有一個人例外,就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夥伴,名叫波塞冬。波塞冬借助他的力量從邊遠的下民區步步晉升,直到奪取整個帝國的最高權力,成為所有人的王。除了他。
波塞冬有很多美貌的妻子,為他生了很多同樣漂亮的孩子,這些孩子中有很多是雙胞胎。這些妻子的到來和孩子的誕生,波塞冬都說是他的功勞。但他很少在帝國逗留,總是一人一船,在大海上遊蕩。
蘭是波塞冬的妻子之一,但是和其他人不同,她沒有生育孩子。她沒有她們那樣豐碩的體態,曾經的美貌也隨著歲月流逝而遍布皺紋。她早已不再受到波塞冬的寵愛,被分配到下民區和中民區之間的運河上管理交通。
帝國的上層在城市的中心,宮殿高聳,金光閃閃;中間一圈是中民區,建築優雅,五顏六色;最外圍的是下民區,人口眾多,擁擠不堪。不同區域之間有寬闊的圓環形運河將彼此隔離,就像階級的鴻溝難以逾越。
蘭每天就駕著快艇,在她管轄的運河上巡察,有運送生活物資進出的商人,也有艦隊或貴族從上層經由這裏去出海。
這天,蘭看到了波塞冬的王子們駕駛著戰鬥力強悍的戰艦群出海。從太陽還未升起,到上午商船們等待進港,這些裝備精良,代表著帝國最強實力的戰艦還沒全部出港完畢。
蘭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哪裏,與哪個國家作戰,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國家有實力與他們為敵。他們是海的中心,世界的中心,他們的城邦被稱為亞特蘭蒂斯。
但是蘭知道,今天是那個人要從海上回來的日子。昨天,又有一艘他派遣回來的小船,船上運載著兩個送給波塞冬的年輕美女,帶著他的信件從她的運河中經過,使她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在很多年前,她自己也是這樣坐著他安排的小船,晃啊晃地就來到了這個地方,成為國王的妻子。
王子們的海上激戰從中午開始打響,就在港口外不遠的海裏,卻沒有人知道敵人是誰。
王子們損失了近一半的戰艦,在日落時分歸航,可能是勝了,也可能沒有,隻是這一整天都沒有看到那個人回來。
直到夜半時分,蘭在自己的巡察船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
是記憶中的那個人,他似乎永遠不會老去。第一次見到他時,蘭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麽多年後他依然年輕,她卻已經沒有了力量和勇氣,去獨自揚舤遠航。
“災難要來了,我需要你的力量。”他這麽對蘭說。
“我等了你一輩子。”蘭流下了眼淚。
“有一天,人的貪欲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災難。”他歎了口氣。
——————————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時非—————————
臨近天亮,惠山生豬屠宰配送中心裏,新鮮宰殺加工好的半條豬突然少了兩條,就是相當於一隻整豬少了。工人和管理員在那兒爭論不休,是數錯了還是被人偷了?
此時,E3正帶著這兩片比她人還重的生豬肉躲在橋洞裏,離屠宰場一公裏多的錫西大橋的橋洞。因為是機器批量宰殺,豬身還有一點點餘溫,E3啃得滿手的油和血。
“太難吃了,太難吃了!”E3吃了大量生肉,後來實在是難以下咽,忍不住叫喚。
其實她並不是嚼生肉,肉進入口腔後,她會在那裏用高溫加工,瞬間把肉烤到鮮嫩多汁又熟透的狀態,但是沒有調料,沒有鹽。世界上最難吃的食物就是忘了放鹽的食物。
世界上隻有一種肉不用放鹽也很鮮美,組織中的鈉含量高,就是人肉。E3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剛才有那麽一個瞬間,她是想抓一個人來吃的。
吃人和不吃人,似乎是人類評判神仙和妖怪的分界線,吃人的妖怪比不吃人的神仙留下來的記載要多得多。那其實是因為她們過去幾乎都有吃人的經驗。在消化速度上,人肉和其他動物組織沒什麽區別,但口感要好多了。
社會不斷的文明化使E3放棄了美味的人肉,她腦子裏突然閃過自己曾經的組長,EE,王母的話:當有一種地球生物,進化到我們更願意與之交流,而不是把他們作為能源的時候,我們的《文明重生計劃》就進入了倒計時。
她邊出神邊麻木地把豬肉繼續往嘴裏塞,姆指粗的肋骨在她的牙齒下像旺旺仙貝一樣脆弱。
張屹強不知道Sophia的住址,隻知道KTV趙總的,要找到她費了一番工夫。
他被玄後火速趕出門,換衣服的時間也沒有,毫無排麵地穿著舊睡衣,總算他拿走了客廳沙發上的皮夾克。
好在他體質好,並且出門就看到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停在門口。
開車的是劉穎。
上車後他們直奔趙總家,一路無視紅綠燈。
玄後自然先行飛去了目的地。強哥問起開車的美女,女超人的去向,劉穎隻是笑笑說不知道。
快到趙總家時,劉穎的手機響起,是玄後打來,叫她去另一個地址,就是Sophia的家了。
或者說她查到的是丁海偉的家,趙總其實也不記得地址,被女超人嚇個半死後,想起來KTV裏有登記員工信息的表格。於是玄後拎著他飛去了店裏,他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在文件夾中找,好不容易找到。
趙總穿著短褲被留在了KTV財務室,死也不敢說出去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
劉穎和強哥用最快速度趕到了Sophia樓下,看到琳達也趕到了這裏。坐電梯到樓層後,玄後和王母一起憑空出現在他們麵前。
玄後開口說話:“還以為她就是E組覺醒人,沒想到卻不是,在裏麵睡覺呢。”
王母此時是婉妗形象,她也說道:“轉生人有本事,這人是H組血統,還好我們來得及時,不然他很快又能增幅一次。”
“增幅事小,給他多出一個H組幫手就不妙了。”玄後推門進了房間,門鎖被瞬間強行推壞,卻隻發出很小的聲響。
劉穎、琳達和強哥跟在她們後麵進了客廳,然後再跟著進入主臥,這裏的兩米大床上躺著一對夫妻沒醒。
丁海偉鼾聲正濃,王母上前用手揮了一下,便沒了聲息。
王母的這下揮手,使丁海偉從睡眠狀態轉入氣息微弱的休克,也擾亂了Sophia的腦電波變化,使她醒來。
Sophia醒得很快,也很徹底,看到房間裏多出很多黑糊糊的人影,倒吸了口涼氣,掙紮著坐起,最快速度打開了燈。
除了衣衫不整的強哥,還有四個美女映入眼簾,其中有兩個漂亮得離譜,似乎是首領。Sophia並不慌亂叫喊,而是冷靜地推自己身邊的老公:“海偉,海偉,有人來了。”
“他醒不了,我們的事情和他無關。”玄後說話不怒而威。
“你們有什麽事?”她看著這些麵色不善的闖入者。很快她從中認出了劉穎,驚訝不已。“你不是劉總嗎?”
劉穎也認出了Sophia,尷尬地笑笑,沒搭話。
玄後不管那麽多,問她:“你今天晚上和什麽人去找了張屹強?”
“一個朋友,我老公怎麽了?”Sophia有些害怕,丁海偉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已經遭遇了不測?
“朋友?他在哪裏?”玄後問。
“我不知道。”
玄後閃電般飛起,一把將Sophia的脖子卡住,把她從被子裏拎了出來,頂到床後的牆上,貼在她和老公巨大的結婚合照上。
Sophia感覺自己脖子馬上要被夾斷,眼前的女人竟然會浮空?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玄後平靜的表情帶有巨大的壓迫感。
Sophia飛速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過了一遍,剛哥特意上門關照的事情這麽快就發生了,才過了幾個小時,所謂的斷絕聯係是讓我別去聯係他嗎?
她這短暫的思考立刻引起玄後的不快,一種生物電流從她的手傳導進Sophia的全身。
她隻覺得一瞬間,無數的物理攻擊和精神攻擊直擊她的心髒和大腦,毫無理由卻又極致的痛苦襲來,她沒有絲毫防禦的能力。就像被推到十八層地獄的最深處,再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而且自己是被吊著的,這一步退與不退,決定權也不在自己身上。身體的麻、癢、疼、冷、燙,所有神經束都在同時傳遞最壞的信息到大腦皮層,同時心裏的悲觀、傷心、寂寞、無助這些負麵感受也同時被激發到還差一絲絲就能擊潰她精神的極限強度。
如果她還有行動能力,肯定毫不猶豫地自殺了,這種可怕的對肉體和靈魂的衝擊,不是任何人類可以承受得起的。
劉穎看到Sophia的表情忍不住向玄後說:“她曾經為我們工作。”
“嗯?什麽時候?”
“就幾天前還是這邊分部的經理,因為方……先生的斷聯工作才中止的合同。”
“哦,那也不代表什麽。”玄後仍然卡住Sophia不鬆手。
此時她的所有感官是與外界斷絕的,看不見聽不見感覺不到,無邊的痛苦隔絕了一切。
玄後的生物電停止,Sophia人雖然還是被頂在牆上,四肢和眼睛都耷拉了下來,眼淚鼻涕和尿液都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玄後不願意她的體液碰到自己,瞬間閃回床尾王母身邊,Sophia從牆上掉下來,摔到自己剛才睡的位置。
“把她擦幹淨拖出來。”玄後對手下和強哥說了一聲,瞬移到了客廳,坐到之前AI坐過的沙發上。
王母不動聲色,也瞬移去了客廳,在那兒看著天花板想心事。
劉穎讓強哥給Sophia擦臉,她和琳達一起動手把尿濕的睡衣睡褲脫了下來,然後打開衣櫃找替換的。強哥飽了眼福,Sophia則像癡呆了一樣,除了睜著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給她換上一件白色套頭長裙後,Sophia漸漸有了點反應,眼珠能動了,手腳也能微微移動。
“你把她抱出去吧。”琳達對強哥說。
張屹強於是把她橫抱在懷裏,往客廳走。Sophia似乎無意識地主動勾住他脖子,混身微微發顫。
Sophia看到玄後,嚇得往強哥懷裏躲,眼淚又開始拚命地掉。他的真皮夾克外套吸不住水,眼淚流回到了她的白裙子上。
“你那個朋友在哪兒?”玄後問。
“我不知道,我今天……我認識他不足二十四小時。”Sophia不敢看玄後,但也不敢不回答。
“在哪兒認識的?”
“在我以前的公司門口。”強哥還是抱著她站那兒,她躲在他懷裏發著抖回答問題,手不自禁地緊抓住他。
“他和你說了什麽?”
“說……說了什麽?一起吃了飯,說了很多人類社會的問題,聊了聊理想。”
“理想?他沒說你什麽嗎?”
“說我?說我……能幹好像。”Sophia回憶著,喘著氣,心情在逐漸平複。
“那他幹了你沒有?”王母婉妗突然笑著插嘴。
Sophia吃驚地看了一眼她,回道:“沒有。”
“他身邊有沒有女下屬?”玄後問。
“有……有一個。”她想到了E3。
“他的電話你有嗎?”王母問。
“沒用的,這個蘇書雅的通話記錄和對方的定位軌跡,我都已經查過了,這方麵的線索已經斷了。”玄後對王母說。
“他還對你說了什麽?”玄後瞬間移動到Sophia的近前,伸手把她的臉扳過來,對著自己的眼睛。
“他……他讓我幫他開辦一個公司。”Sophia隱瞞任何事的膽子都被嚇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