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艱難的母親
E3站起來，把方笑剛拉進樓梯通道內。
這是十幾層高的安全通道，這會來病房探視的家屬大多已經回去，正常沒人會來這裏。
“老大，我想和你商量個事。”E3說。
“你也要借錢？這事不需要商量。”方笑剛打趣說。
E3傷心地搖頭，認真地說：“外婆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從小就有一個願望，就算用我的生命去換她的，我也願意。”
“所以你要商量的是什麽事？”
“求你讓我用我的能力治好我外婆的病。”E3小心翼翼又可憐巴巴地抬頭看他。
“你能治好她就去治啊。”方笑剛覺得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一聲輕響，又來了一條短消息。
方笑剛奇怪地拿起來查看，果然又是AI發來的，隻有三個字：不可以！
————————請到天涯海角來，這裏四季春常在———————
三亞，山海天JW萬豪酒店外的灘塗。
雪莉穿著涼鞋、背心和沙灘褲，在退潮後的亂沙地追趕沙蟹。這些速度很快小生靈在海灘外酒店的燈光下一閃而沒，鑽進小沙洞裏。雪莉抓不住它們，但很開心地獨自玩著。
入夜後，這裏氣溫還是有些許涼意。卞凱穿著寬鬆的長褲和長袖襯衫，袖子折到手肘處，海風飛揚起他的頭發。
“帥哥，你是演員嗎？”附近傘下的桌椅邊，走過來一個身材不錯臉型圓滿的姑娘向他搭訕。
“不是。”卞凱笑著告訴她。
“她是你女朋友？”姑娘發現了海邊的雪莉，問道。
“不是，普通朋友。”
“那方便加個微信？”姑娘自來熟地揚了揚手上的蘋果X PLUS。
“好，稍等。”他微笑回頭，喊了一聲：“Alvitr!我手機在你那兒嗎？”
強壯秀美，長相有幾分神似神奇女俠的Alvitr從另一邊的海灘跑過來，到三四米外的時候把卞凱的手機扔了過來，力量角度非常準確，卞凱很容易就接住了。
看到他身邊有兩個美女，來搭訕的姑娘有些不自信了，表情尷尬地和他加了微信。
“本來還想約你去酒吧坐坐的，看來我有點多餘。”她拘謹地笑了。
“報歉我要照顧那個女生。”卞凱指了指雪莉。
姑娘點了點頭，微笑說了聲：“那麽帥哥再見，方便的時候聯係我。”她眨了眨眼，轉身回去了。
過了一會，玩了一頭一臉的汗的雪莉回到岸邊，對卞凱說：“累了，回去洗澡睡覺。”
三人一起回到酒店，他們在同樓層訂了三間客房，每人一間。雪莉入住的正是她與方笑剛住過五天四晚的那一間。
卞凱回房剛脫下上衣，就有人來敲門。
開門一看，卻是雪莉。
她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想住我那間房，我們能不能換一間？”
“為什麽？你那間還是特意安排給你的。”卞凱奇怪地說，來的時候Alvitr特意告訴他，那間房一定要讓給雪莉。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那裏不安全。好像有人在看我。”
“不會吧……”卞凱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你不肯的話，我去問問Alvitr。”雪莉轉身去敲另一間房門。
卞凱連忙回床上拿起才脫下來的襯衫披上，再出門跟著她。
了解雪莉的要求之後，Alvitr隻得打電話給玄後請示，得到的回複是：雪莉希望怎樣就怎樣，讓她開心就行了。
於是雪莉和Alvitr互換了房間，卞凱幫著一起搬了行李。
Alvitr的行李裏有一個長長的棍狀包裹，特別沉重，卞凱都提不起來，還是Alvitr 自己把它提了進去。
“這裏麵是什麽東西？”卞凱喘著氣問。
Alvitr一笑，隨意地說：“健身、打架用的棍子。”
“你們隨身還帶著兵器？”他笑著說。
“The_importance_of_tough_measures_in_the_issue_of_survival_should_not_be_ignored。(在生存問題上采取強硬措施的重要性不應被忽視)”她平靜地回答。
“你說的什麽？我英文可沒這麽好。”卞凱無奈地說。
“這是我們的creed（信條），說習慣了，我也不知道怎麽用中文來講。”她解釋道。
“好，反正有你在，我們很安全就是了。那，我回去了？”他看著Alvitr的眼睛，有點舍不得一個人回房間。她雖然壯實，但曲線不失女性的美感，並且自從聖彼得堡那晚之後，好像變得年輕漂亮了許多。
Alvitr也從他的微動作上看出了端睨，爽朗一笑，主動說道：“如果不介意我不太溫柔體貼的話，你也可以留下來。”
卞凱一下笑了，但也猶豫著，不知應不應該真的留下來。
Alvitr看他的樣子笑得更厲害了，毫不顧忌地把上衣一脫，走向浴室：“我洗澡了，你看著辦。事先說明，我們之間不談感情，隻是互相解決一下生理需要。”
她關上了浴室的門，裏麵傳出水聲。
卞凱還是退縮了，回去自己的房間洗了澡。等他躺到床上，卻又蠢蠢欲動睡不著，腦海裏反複出現Alvitr健美的身軀。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不能再回去找她，隻得拿出手機來亂翻，自然而然地開始聯係剛才在海邊加了微信的女人。
那女人已經在酒吧喝了個半醉，身邊有幾個女伴和男人，很熱情地邀請他現在過去，並且發了定位和視頻過來。視頻裏昏暗的燈光下盡是嘈雜的DJ音樂。
去那裏有些掉價吧，卞凱暗自想著，但最終還是耐不住寂寞爬起來換上花裏胡哨的一身大牌短袖POLO衫。
抽掉房卡出門，發現門外走廊上，Alvitr叉著雙臂在胸前，正靠在牆上歪頭看著他。
“第一，和陌生人喝酒有危險；第二，我無法同時照看你和雪莉的安全，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別去找那個女人。”她也不廢話。
“你好像什麽都知道。”卞凱無奈地說。
“我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你應該明白。”
“好吧，雪莉都睡了，能有什麽危險？要不我們一起去酒吧玩玩？”卞凱建議。
Alvitr眯著眼睛想了五六秒，回道：“如果你堅持要去，等我去換件衣服。”
一分多鍾之後，她回到走廊，換了一身女健身教練一樣的衣服。上麵是像小背心一樣的運動內衣，下麵穿了一條彈性很好的黑色緊身中褲，八塊腹肌和四肢的肌肉露在外麵，比男人還要發達，膚色比Alexia還要深。
“你這是去蹦迪還是去健身還是去打架？”卞凱開她玩笑。
“都行，走吧。”Alvitr在腰上扣好一個腰包，裏麵除了手機不知還放了什麽東西，精神奕奕地帶路先走。
很快知道了，這個腰包裏至少有一付露指手套。她戴好手套之後不知從哪找來一輛摩托車，載著卞凱去酒吧。
一路開得很激情，速度很快，過彎時傾角很大。Alvitr讓他一定要抱穩，所以卞凱環抱在她的腰上，感受著滑嫩又堅硬的肌肉帶來的觸感。
從鹿回頭半島的萬豪酒店到熱鬧的時代海岸酒吧一條街，幾分鍾就開到了。Alvitr收起藍牙耳機，卞凱才明白為啥她對路線這麽熟悉。
聯係上那個姑娘後，她跑出來接他，一看來了兩個人多少有點不自在。還好喝大了，她的尷尬被酒後的興奮衝散。
“有了洋妞還來泡我？”她大聲調笑著他。
“哈哈。”卞凱笑著說：“泡泡看吧。”
他們在樂隊的轟鳴聲中坐到了她們一群人的卡座上。
海邊酒吧的氣氛很棒，這邊一桌人都被Alvitr的肌肉線條吸引……不，是整個酒吧的人都在看她，特別是那些騷氣逼人的老外們。
有些自信的老外過來和Alvitr用英文搭訕，但不管誰過來她都第一時間冷冷地說：我男朋友在，離我遠點。於是這些人都隻能悻悻離去，有的走時還拍一下卞凱肩膀，對他豎個姆指。
但卞凱卻主要和這裏的姑娘們聊得火熱，音樂聲中，大家一起搖頭擺尾。卞凱花錢買了幾輪不錯的酒，把桌上差不多喝完的酒水又添滿了。
這邊在肆意揮霍青春的時候，雪莉早已在房間裏睡著了，一點點海浪聲傳到房間裏，變成最和諧的搖籃曲。
突然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睜眼醒來，房間裏赫然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毒和賭，不歸路———————————
E3看到AI發來的短信，把滿滿的失望寫在臉上，但也沒有再求方笑剛，隻以她小女孩的性子，蹲在方笑剛腳邊嗚嗚的哭鼻子。
方笑剛不明白AI為何阻止，看這小姑娘哭得可憐，也蹲下來拍著她的後背安慰。
E3突然一抬頭，說：“媽媽，我們去看看我媽媽。”
她一把抱住他，一下就推開了樓道裏的窗戶。醫院的窗戶為防止出意外都隻能開不到十公分的小口，她這一下把窗戶兩邊的鐵銷子硬生生推斷，然後帶著方笑剛躍出窗外，從十幾層高的地方疾速降落到醫院住院大樓前的花園裏。
方笑剛隻見聽一聲金屬響，眼前一糊，下一秒人已經在黑暗的花架下的陰影裏了。
“嚇我一跳。”
“對不起，我媽攔不到出租車，就在醫院外的路邊，我們去帶她回家。”她急急忙忙邊解釋，邊拉著他的手往醫院入口趕。
“她怎麽會肯上陌生人的車？”方笑剛問。
“對哦。”E3一愣，停住了。
“我們還是跟著她吧。”他歎了口氣。
他們還是開著“借”來的ES300H從停車場出來，E3告訴他母親已經攔到出租車走了，但跟蹤沒問題，她知道去向。
方笑剛按她的指揮往北麵開去。
“老大，我媽打電話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說他在盤裏是什麽意思？”E3問。
“盤裏？那應該是指的地下賭場。”
“哦，我媽再打過去，那個男人就關機了。”
“你媽是要去找他借錢？”
“不是，我媽是問他要錢。”
“你聽得出來那男人是誰嗎？”
“好像……是我認識的一個叔叔，媽媽以前帶我見過。”
方笑剛點點頭：“你聽力真牛X。”
跟出租車開了很久，她媽並沒有回家。他們來到城鄉交接的一片民房區，這裏路燈稀少，黑燈瞎火，隻有小煙酒超市、無人售賣性用品店和幾家亮著紅燈的按摩店還有燈光。
她媽在這裏下了車，四下張望著走進幽暗的胡同。
“你媽膽子倒不小。”方笑剛說著也熄火下了車，他們快步跟上。
路過亮著紅燈的按摩店，裏麵有兩三個女人坐著望向外麵，腳邊放著俗稱“小太陽”的像電風扇一樣的取暖設備。
“這些人是妓女吧？”E3突然問。
“噓，別讓她們聽見了。”方笑剛連忙提醒她。
“看起來沒外國的有吸引力。”E3搖頭說。
“你見過國外的？”
“AI控製我的時候，我見過不少。”
“AI倒是哪兒都去。”
“還不是為了救你。”E3為AI打報不平。
方笑剛無言以對。
E3的媽媽在巷子深處敲響了一個民房，裏麵出來兩個高大的男人和她說話。
說了幾句之後，那兩個男人卻沒放她進去，始終將她攔在門外。
“那房子裏有什麽？”方笑剛問。
“有很多人，圍在一起，有麻將牌的聲音。”E3回答。
“那就對了，我們過去。”
方笑剛和E3走過來，兩個男人也看向他們，皺著眉頭。
“你們找誰？”其中一個男人問。
“朋友介紹來玩牌的。”方笑剛。
“哪個朋友？”他追問。
“怎麽，這誰看的場子，膽子這麽小？老子不進去放血，你們看盤的工資哪裏來？”有神仙在側，方笑剛當然啥話都敢講。
兩個男人中年紀大一點的想了想，讓開了門口。年紀輕一點的注意力早就轉移到了E3身上，巴不得讓美女也進去。見前輩放行了，立刻轉身給兩人帶路。
E3卻一下拉起她媽媽的手，差點媽媽兩個字就說出口：“姆……姐姐，你怎麽不進去？”
她媽非常意外，不知怎地沒甩開她的手，隻是解釋道：“我是來找人的，我男人在裏麵，他們不讓我進。”
“他們怕你鬧事，當然不會讓你進了。這樣吧兄弟，讓她也進去，不然她在外麵一會真報警了。”方笑剛看上去是勸那兩個看門的，其實是在提醒E3的媽。
“對，你們不讓我進去的話，我現在就報警。”E3她媽這才開了竅。
“姐姐，不用報警。有什麽困難我們會幫你的。”E3柔聲對她說。
E3的母親心裏一暖，竟然流下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