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南長夜色
俗話說男人經老不經活,女人經活不經老。意思是說男人命短,但老得慢,女人命長,但老得快。這是古人的生活經驗總結,但放之現代也有一定準確性,男人到老都是小孩,而女人吸引力的顛峰往往隻集中在年輕時的那幾年。
帕薩特汽車裏金光消散,AI為方笑剛做了個簡單的美顏,去了去皺紋和角質層,再將臉上膚色提亮幾個色度,這下顯得他隻有三十歲不到的樣子了。
現在兩人的外貌般配了許多,不再像是老夫少妻了,而是如明星情侶一般。如果邊上再架起一台攝像機,現在就可以開機……啊呸!作者的意思是說,他們下車後就沒人懷疑是不是情侶了。
為了防止他的身份泄露,AI也改變了他的相貌和臉部骨骼輪廓,現在他親媽也認不出來這是方笑剛了。
事實上,他也確實變了,劉安的記憶和少量人格與之融合後,很難說他到底是誰。(彩蛋:這裏筆者想起《七龍珠》漫畫裏短笛大魔王和神仙融合後說的一句話: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短笛,是忘了名字的那美克星人。)
接下來還要換掉服裝,需要換成不那麽怪異且引人注目的。AI選擇的方法不再是以金光製造,而是堂而皇之的進萬達商場裏購買。兩人如逛街般在明晃晃的商場裏穿行,挑選一身新的行頭。
AI控製下的E3在前麵帶路,舉手投足充滿了女人味。方笑剛看著她的背影,恍惚間回憶起劉安心中的某個女人來,可是想叫出她的名字時,卻怎麽都對應不上具體的姓名。他努力地想了一會,總感覺這個名字就在嘴邊了,可是越回憶就越模糊,好像那些逐漸遠去的夢,無論曾經多麽動人心魄,也會在醒來後迅速遺忘。
劉安的大部分記憶和性格會慢慢淡化成一個夢裏的影子,方笑剛基本上還是會回歸他自己。
一恍神,AI沒了影子。方笑剛心裏一震,連忙左顧右盼了兩眼,商場的人群中沒找到她那身標誌性的黃裙。
“再往前走十五步,我在右邊的女裝店裏。”E3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這才放下心來。
跟過去看時,已經看到AI捧著衣服快走進更衣間了。她選擇商品的速度可以去掉選擇兩個字,直接拿才是更貼切的說法。
不等女店員投來詢問的眼光,AI在進去換衣服前頭也不回地說:“白衣服的是我老公,你招呼他先坐。”
“噢,先生請坐下稍等。”店員熱情地走過來招呼他。
方笑剛坐下,剛掃了半圈店裏的陳列,AI已經煥然一新走出更衣間了。
“哇,小姐你動作可真快。”女店員意外地笑著迎上去。
AI一抬手,亮出一張黑色帶VISA標的銀行卡來。
店員刷卡的時候,AI報出密碼,是方笑剛的出生年月。他聽到後,兩人對視了一眼,AI淡淡笑了笑。
由AI控製的E3可有情趣多了,至少衣品就比原來的小學生強個十萬八千裏。她非常懂得如何優雅地體現身段,而不用像女星那樣處處流露出骨子裏的輕浮。
還有,E3製作出了他們兩人的新身份證,錢的問題也一並解決了。她比任何黑客都可以輕鬆且不留痕跡地轉來任意數額的資金。唯一需要防著的,倒是同樣掌握著人類金融係統的玄後,所以現在手機和卡上隻掛了幾百萬餘額。
“哎,和你一起這麽省心,你能不能就一直當E3了?”方笑剛手放在她腰間,忍不住邊走邊問她。
“當然不行了,誰叫你就給我開放了那麽一點點可憐的權限,現在知道後悔了?”AI嬌媚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再把我帶到那裏去,我把剩下的權限都給你開了。”他笑著說。
“你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再說也來不及了,這條路你隻能走到黑。估計你是真的要黑,我不看好你能鬥過那兩位大神。”
“你別忘了,你都是我創造出來的。”方笑剛自信滿滿。
“這你可別太想當然了,我的主程序和計算能力是你……現在你還不算,是宇斯大人的弟弟宙斯先生創造的。嚴格來說,宇斯大人是編寫了兩套算法,作為補丁添加的,讓我學會了傷心和愛情。”AI告訴他。
他點點頭,想了一會說:“你之前說,現在的人類女性,能符合喚醒條件的,隻有八十萬分之一,那我怎麽找到她們呢?至少說,我得知道喚醒條件是什麽吧?”
“哈!哈!哈!叫你小氣!告訴你喚醒條件的權限,你也沒有開放給我,看你怎麽辦吧!”AI像極了情侶之間鬧情緒的感覺。
“呐,你不說就不說,別用你的身體來蹭我,你現在是我夢中情人的樣子,我可一點也把持不住。”方笑剛一本正經地說。
“明明自己好色,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是不是拿到身份證,就想開房了?”AI一下洞穿了他的企圖。
“這不好吧,不是你的身體吧?”他說是這麽說,滿臉都是壞笑。
“口是心非,這是你選的身體,你到底要不要,要就給你。”AI停下腳步看著他。
“要要要,走走走。”他攬著E3的肩往賓館加快腳步。
————令人討厭的橫線出現了,這次隻跳過時間不換地點————
在賓館裏發生了什麽,眾所周知的原因是不讓寫的,不過關於如何在普通人類中找到女神候選人,AI在某個高興的時刻給方笑剛咬了咬耳朵:“喚醒條件你要在E3的身上找,多問問她,能找到規律。”
“我不是正在E3身上嗎?”他笑著說。
“你……的幽默感請多用在人類身上!”AI翻了個白眼。
從賓館出來,天已黑了。兩人打車去一家叫開封化三的驢肉湯館吃晚餐。大塊驢肉吃著,濃湯喝著,方笑剛覺得人生如此足矣。
“一會你們出發的時候,我就把意識還給她了。我們之間的互動和交流,她全都能記住,對她也是成長。”AI告訴他。
“臥槽,那她成長得也太激烈了。”
“你別小看她了,她的前世記憶裏,和你早就……這對她來說談不上什麽激烈,最重要的是你們這次喚醒的情報,才是後麵的關鍵。如果你失敗了,她就會死。”AI平靜地說。
“對,你說過。那我為了這位小妹妹,得加油了。”
“讓我想想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AI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黑色通風管和積灰的吊扇。
“對了,為什麽我沒有什麽強大的能力,我記憶裏我也蠻能打的啊。”方笑剛想起來問道。
“這是循序漸進的,現在才完成第一次增幅,隻有主動防禦係統”
“我明白了,角色扮演類遊戲,要升級才能點天賦學技能。”
“行了,你和她回去吧,記住如果接近楊丹的話,一定要小心,她身邊肯定會有她們的人。最好你別去接近,還有你的父母孩子,也是如此。”
方笑剛若有所思,說:“見還是要見的,連劉安都要保護他的家人,難道我就不管不顧了?”
AI點點頭說:“原來你這次加載的是劉安……好了,我要走了,權限隻有這麽多了。”
方笑剛用比較誇張的舍不得語氣說:“哎喲,再見。”
AI似乎要睡著般無力地笑笑,然後一頭栽倒在他肩膀上。
摟著她的身體,抽了兩口煙的時間後,E3又睜開了眼睛。奇怪明明是同一個人,眼神就一下子感覺清澈純真了。
E3似乎還沒睡醒,頭還靠在他肩上看了他一會後,眼睛和臉在他的外套上來回蹭了兩下,撒嬌般地說:“老大,我好想我爸爸。”
“好,我們這就去找他。”方笑剛摸摸她的頭發。
————————————Interior_Designer—————————
滿頭銀發,現年78歲的貝愛中女士,換上了紫色睡袍,在凱賓斯基酒店的套房,撥通了與貝家有世交的雷老先生的電話。
貝女士的父親與哥哥,和雷家人的先輩一樣,都是建築學大咖,隻是後來際遇不同。貝家人留洋美利堅,學習了現代建築知識,其設計作品在世界各地多有建樹,而雷家人則走上了經商的道路。
這次她也是受家兄所托,希望能見一見雷老先生,隻是現在地理位置上一在南一在北,暫時還沒定下行程。
雷老先生心情似乎非常低落,甚至婉拒了貝女士登門拜訪的希望,直言因家裏重要的成員身患重病,沒有時間招待她。雷家人沒有明言的患病之人,就是他的孫子雷心諾。從瑞士回來,他白血病痊愈了,人卻成了智障。
放下電話,暫時沒事幹了。貝女士自小生性聰慧,又極有主見,沒有和父親一樣投身建築,而是喜歡上了更具藝術的室內設計。這次回到國內,時差也沒有倒過來,毫無睡意之下,她決定出門逛逛。
酒店幫她叫了車,司機問她去哪兒。
“附近人多的夜市有嗎?”她問。
“夜市?近的話南長街就在不遠。”
“行,那就去那兒。”
司機好不後悔,怎麽不說個遠一點的呢,這起步價都沒到。算了算了,好在他到酒店就開始打了表。
出來拐兩個彎,不到兩公裏,司機就在太湖大道的一座橋上停車了。“從那邊台階下去,就是南長街。”他告訴這位老太太。
“好。”她拿出聖羅蘭手包,找到一張二十的遞給司機。
“呃,我這沒有零錢找。”司機頗有心機地故意這樣說,他聽出來老太太的中文帶著英語腔。
“那就不用找了。”貝愛中和藹地笑笑,下了車。
“謝謝,您小心台階。”司機點頭哈腰。
太湖大道是一條繁忙的大馬路,這下麵是一段古運河,河兩邊依水而建兩排江南老房子。雖然老房子都是近幾年翻新的,但遠處運河上兩座橋卻是老物,特別第二座清明橋,貝老太太一看就喜歡上了。
貝家祖籍蘇州,蘇州無錫同屬江南水鄉,特別這裏的景色與蘇州老城區別無二致。貝老太太一下就想起了老父親年輕時念給她聽過的一首詩: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故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
“原詩用的是水港,但我覺得巷字更能體現以河為巷的江南建築布局,所以改了一個字。”父親當時笑著說。
確實好漂亮啊,貝老太太對河感歎。突然眼前一陣恍惚,感覺回憶中換了一番景色,自己抱琴而坐,河麵倒映的點點燈火變成了一張張酒桌上掌的燈。下麵變得人聲鼎沸,似乎好多公子們坐在下麵,搖頭晃腦,在等著台上人撫琴而唱。
一晃而醒,貝老太太失笑暗想,自己這是老糊塗了嗎?
從橋邊的水泥台階走下去,下麵行人熙熙攘攘,酒吧的音樂響徹了石塊鋪成的道路,空氣中還有四川串串的香味。
老太太精神極好的從頭到尾走了個來回,然後回到下來時地方附近,在古運河財富酒店門口的露天吧,點了杯紅酒慢慢喝。
她看著路上的人來人往,研究著他們的穿衣品味。這條路上年輕人居多,中年少,像她這樣的白發老媼,好像僅此一個。
坐了一會,她被一位女士的穿搭吸引。如果在巴黎或紐約,她的穿搭並不算特別,但在這座小城市,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穿香奈爾19/20秋冬高級定製的外套。
遺憾的是她不得不扶著醉酒的男伴,談不上優雅地從人群中走過……
Sophia的老公成了這桌酒席上最吃香的那位,KTV的女公關們喝嗨了之後那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Sophia的相貌氣質引起了她們的集體嫉妒。沒想到這個平時坐在機房裏,需要調音時才會出來,下班時喜歡揩油的悶騷小哥,家裏居然有這樣的正牌妻子。
強哥過來敬過酒之後,她們就放開了,明著暗著就在Sophia麵前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她老公曾經送過醉酒的誰誰誰回家……
要罰酒。
Sophia當然也知道她們的心理,隻是一來不可能為點小事翻臉,二來覺得這些姑娘們本性也不壞,就由著她們圍著老公敬了幾圈。當然不由著也沒辦法,他老公沒幾杯下肚,本性就流露了,就差沒叫酒店服務員去把骰盅和骰子找來了。
後來越喝越離譜,Sophia再想攔就攔不住了。客人都快走完了,這邊還在拚酒。直到趙總過來說KTV要進客了,你們還要不要去上班掙錢了,姑娘們才笑著散了,留下了神誌不清的Sophia老公。
這下Sophia非常不愉快,後悔跑來喝這頓酒。
強哥這時不知從哪裏走過來,他臉雖然黑,人確是高大強壯,穿西裝的樣子很威武。
他和Sophia點了點頭,看了看垂頭坐在位子上起不來的男人,沉聲對她說:“我叫人幫你扶他走。”
“不,不用了,我帶他回去。”Sophia趕緊拒絕。
強哥沒有表情地再看了她一眼,說:“小心衣服,他吐你身上。”
“沒事的,這是我老公。”她解釋道。
強哥點點了頭,突然向她伸出右手,開口說道:“我叫張屹強。”
Sophia眉毛不易察覺地動了動,猶豫了一下後和他握了握手,什麽話也沒說。
強哥沒再說什麽,轉身離去,不遠處幾個人等他過來,跟著他離開了酒席大廳。
酒席散了,服務員都來收桌子了,Sophia沒有辦法,吃力地扶起老公出門。
要命的是去停車的地方,還要穿過人山人海的南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