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賽逸歐】
“啥?”鄔闌一下沒聽明白。
“賽逸歐啊,聽你老這麽稱呼古玨來著。”
“賽逸……歐?”但她很快就回過味來,瞬間爆發出一串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艾瑪,笑死我了!
被笑得莫名其妙的鄔晟揚看著她,道:“怎麽了?你不是這麽叫古玨的嗎?”
“沒沒,沒不對……”鄔闌連忙捂住嘴,但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又道:“要不也給你取一個名號吧,不如叫COO?”
鄔晟揚皺眉皺了半天,有些嫌棄:“不好,本來就覺得那‘賽逸歐’聽起來就像‘賽一窩’,你這倒好,聽起來像‘賽窩窩’……”
“咳咳咳~”鄔闌隻得把頭深深的埋下去……不能讓人看見她其實已經笑得變形的臉。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鄔闌才重新抬起頭來,並且麵部表情已經控製的很好,隻是稍微端詳還是能發現麵部有一絲扭曲。
“好了,先不說這個,說說南京那邊現在怎樣?”她鎮定的問道。
“非常之好!”一提起這個,鄔晟揚臉上又顯出一股子興奮勁,好在沒有繼續想那個窩窩。
“自打多加了幾種玩法,馬場裏的人氣簡直旺得不行!每日裏光門票都是一售而空,你想想,這買了票的幾千人,他們就是不去下注,光是吃住行的開銷就得多大?遑論那些下注買馬的。這賬上的每日流水啊,說出來簡直嚇人!”
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所以鄔闌的反應很平常,又問:“賽馬協會呢,進展如何了?”
“章程早就定好了,而且都還沒正式推出,已經有二十多人入了會,光南京當地的勳貴和世家就占了大半。那魏國公家的柿子老說,還要再去尋一匹極品的好馬來,定要跟謝家的那匹胭脂紅比一比呢。”
“哦?那胭脂紅是什麽品種的?好像挺厲害的樣子,”這正是鄔闌感興趣的。
“嗨,其實是魏國公家那馬不行,你想他家有的多半都是軍馬一類,那蒙古馬適合長距離的奔襲,但不適合比快啊,謝家那匹據說是焉耆馬,體型蠻高大的,要是嚴格講血統的話其實也是蒙古馬一類,但跑起來可就比蒙古馬快多了。所以徐柿子不服氣啊,嗬嗬。”
“要想尋找優良品種估計還得往東北縱深裏去尋,要麽就是沿著最古老的絲綢之路再往西走,像什麽盎格魯阿拉伯馬一類的純血馬。”
鄔晟揚麵露驚訝,道:“大妹怎知道的?要是那樣的話,得有人熟悉這行當才行。”
想了想又問道:“誒對了,我看南京還有不少高鼻深目的歐羅巴人也挺喜歡賽馬,就不知道他們那裏有沒有良種馬?”
鄔闌笑了笑:“肯定是有,如果有認識耶穌會的人,不妨讓他們多打聽打聽。”
“哦,這得記下來,下回說給徐柿子聽,估計他會千方百計想法弄的。”
“飼料供應如何?幹料鮮料南太仆寺那裏應該都好解決,就是精飼料估計困難一些吧?”鄔闌又道。
“哎,誰說不是呢!其實西北的草場早就在搞燕麥混種了,可就是道路不暢,運一馬車飼料光運費都是飼料價值的十幾倍,還沒算人力花銷,簡直瘋了差不多!依我看這路得想法盡早修上才好。”
鄔闌也歎口氣,道:“沒辦法啊,又不可能自己出錢去修,一來花費巨大恐怕承受不起,二來就怕還有什麽變故,修了也白修,所以隻有等朝廷的政策下來才行,現在萬不敢動。”
“是啊,為兄與古玨也是這麽想的,盼隻盼朝廷早些拿出對應之策來。”
鄔闌又想起一事,問道:“對了,古玨寫的那本《馬經》完成了嗎?完成了好給他刊印出版呐。”
一提起這事,鄔晟揚又笑了:“他如今啊,都廢寢忘食,為了這《馬經》,為了賽馬場,難得連風月之地都戒了,要知道他可是從莫愁到青溪再到秦淮,那些姐姐妹妹能排好幾個百戶所出來。”
“難怪久沒見他在京城露麵了,他這是準備常住南京了?要這樣古尚書不得怪我?往後你們最好能南北兩京都跑,雖說辛苦一點,京城這邊也需要人來管理,王爺不可能操心這些,所以隻有靠他‘賽一窩’和你‘賽窩窩’兩個操勞了。”
鄔晟揚一聽臉一黑:“能換個名號嗎?真難聽!”
“哈哈哈哈……挺好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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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闌與鄔晟揚談完了事情便返回了後宅,她還記著與要與侯夫人商量婉晞的回儀。
回儀顧名思義就是回書及回禮,回書與聘書相對應,同樣需列出女方家祖宗三代之姓名,係哪房所出雲雲,而後再書吉祥話語,最後在附上回儀清單。
此次鄔闌也算代表了皇貴妃鄔氏的意思,來與侯夫人商量婉晞的聘禮及嫁妝事宜,而回儀既要體現高門的氣度,又要讓男方家族不能輕視女方。
兩人商定下了回儀,便遣書法俊秀之人寫下回儀書,曰:鄔家婉晞乃鄔琮海之女,係正室張氏所生也,以……時為造,茲憑紅葉以傳令郎,與小女百年姻好者,以配名家國器,何蒙采擇願敬承焉,敢效雎鳩和樂配德之歡。敬有回儀另具於左,以複問名之意……親慈俯賜,鑒納:
回書鴛封、金緞一封、金花表裏、文房四寶。時永明九年四月……
結親不僅是男女雙方的事,更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聯盟,既為聯盟,則女方的財力決定了其在婆家的地位,這非常現實。而婉晞所嫁彰武伯柿子,將來的嫡長子必定繼承爵位,但家族的財產卻並非隻有嫡子繼承,而是嫡庶皆有份。
在子女財產分配上,嫡子與庶子的差別主要來自於母親的嫁妝,嫁妝隻有嫡子女才能繼承和經營,也是將來母親在家族中地位的保證。
鄔家現如今除了鄔闌暫時沒法談婚論嫁外,婉晞就算鄔家第一個出嫁的嫡女,因此闔家上下自然格外重視。鄔闌不知鄔侯爺算不算渣,但至少在疼愛子女上還是不錯的。
鄔闌的娘親與鄔家曾經有一段過往,其實並不愉快,而當初她娘親的嫁妝如今依舊在鄔家,娘親沒有兒子,所以這些嫁妝鄔闌就是法定的繼承人。去年鄔闌來京時,曾專門為嫁妝之事登門索要,不料與鄔老夫人鬧了不愉快,後來鄔侯爺發了話,這事才算平息下來。
鄔侯爺的意思是嫁妝依然留在鄔家,等鄔闌出嫁時會全數給與,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外乎讓她認祖歸宗,隻是這事卻不是鄔家能決定的。
既然當初選擇放棄鄔闌母女,今天就沒有資格再來要求身份認同。
當離開鄔家時,鄔闌沒有再回前院書房,鄔琮海送走了彰武伯之後,便一直呆在書房。他知道鄔闌走了,也並無任何言語,隻是來到廊下,靜靜的看院中那株櫻桃樹,那曾是和所愛之人共同種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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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闌返回宮中,先去乾清宮那裏報道,並向永明帝簡單報了一下經過,而後又想起李道汝的那篇文章,還惦記著想要刊出,於是問道:“陛下,您可看了李檢討的那篇撰文?《北商報》能刊登嗎?”
永明帝一聽,沒好氣的回道:“不準。”
“啊?”鄔闌一下愣住,沒想到永明帝竟一口回絕,又問:“那……另一篇呢?”
永明帝聞言臉色一沉:“鄔闌,是朕平時太慣著你了嗎?怎的越發不知好歹?”
“啊這……”鄔闌徹底懵逼,這皇帝是吃槍子了嗎?還是受了什麽刺激?我沒得罪你吧!
她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然後選擇做自己的事情,完成之後找機會出了乾清宮。先去翊坤宮皇貴妃那裏打一頭,稟明鄔家之事,離了翊坤宮後又急忙找來小火,向他詢問今日有什麽事發生。
小火先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才壓低了聲音道:“闌司珍你不知道嗎?那個漕運總督回京了,好像是一回來就進了宮麵見陛下,還談了好一會,之後陛下又招了閣臣來,再後來嘛……陛下就生氣了。”
又接了一句:“連鄭大璫都來告誡說這幾天要小心做人做事呢。”
鄔闌暗暗尋思,自己也就沒在宮裏大半天而已,原來就發生了那麽多事情?還有那個漕督回來了?他到底說了些什麽陛下就生氣了?
要是能問鄭大伴就好了,隻是現在又不想再返回乾清宮……鄔闌左思右想,不如先去找李道汝問問看。
她打定主意後也不耽誤,先讓小火招了青幔大轎來,讓他跟在後麵,自己很快上轎子便往文淵閣去。離文淵閣還有百步之遙,兩人就看見內閣處已然點起燈火,門口不時還有官員進出。
天光漸漸暗淡下來,轎中鄔闌暗忖,看樣子今晚大臣們又要加班,此時貿然過去,若是撞見恐多有不便,不如今日就算了,明日再去找李檢討問問情況。
改變主意之後,她還是讓女轎夫抬著轎子往司禮監值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