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席凝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身後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剛才喊話的女生快步來到孔念溪旁邊，“寶貝兒你沒事吧？那瘋子真是絕了，我一會兒……”


  略帶中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席凝覺得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聞聲側眸一看，便見一個戴著發帶，留著清新中分短發的帥氣女生正微蹙著眉看向她。


  雖不明顯，卻能感受到視線中夾帶的涼意。


  [我身邊橘裏姬氣的朋友都對她很有好感。]

  莫名想起塗小圓之前說過的話，席凝邁腿往後退了一步，與額頭正埋在她肩膀上的孔念溪分開。


  退開後，才注意到身邊已經圍攏了五六個女生，都是眼生的麵孔，或者說，隻有她這個意外被拉來撐場子的，才是“外人”。


  頭頂昏黃的光線在她深邃的眉眼上打下一層淺薄的陰影，翹長的睫毛微微一動，席凝抬眼，又察覺到幾縷打量她的視線，頓了頓，看了眼正在說話的孔念溪，伸手拉住她衣角。


  “中午的衣服，謝謝你。”


  孔念溪轉頭順手接過外套，正想開口，就見席凝禮貌疏離地淡淡一笑，隨即轉身離開了。


  雙馬尾女生看著已經遠去的背影，揪著一邊馬尾恍然道：“原來她是來找你還衣服的呀。”


  “嗯？”


  瞧見孔念溪投來追問的視線，雙馬尾來了精神：“知道你被人堵了，我就衝回寢室找人嘛，結果隻看到席凝站在門口，一時情急就給拉過來了。”


  孔念溪：“哦……這樣啊。”


  這回答聽起來有點不大開心的樣子 。


  “那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她忽然想到什麽，又問到。


  “嘿嘿，早來了。”雙馬尾翹起大拇指開始彩虹屁：“還好我們趕得及時，不然就錯過目睹了全程，不愧是我溪姐，牛逼牛逼！全場slay，婊氣衝天！”


  孔念溪：“………”


  她人生第一次為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問題而感到心憂。


  ——雖然不清楚席凝為何忽然改變態度，但從小到大不論友情向還是愛情，男男女女的表白和追求她都沒少經曆，那些示好的小把戲她再清楚不過，如果還看不出席凝這些行為的動機，她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不過好感終歸隻是好感，到哪種程度還是未知，該保留的美好形象還是要在對方麵前維持的。


  介於自己在學校裏的名聲算不上多完美，目前她也隻是想在席凝那裏樹立一個清新嬌美的“小甜茶”人設而已，婊氣slay什麽的可不在這個範圍內，畢竟像席凝這樣標準的優等生，說不準某些過火的就是扣分項。


  有時候，直女在成為朋友前的好感度，就像過山車一樣飄忽不定。


  很難說不會因為一個不好的印象，“曖昧”的小幸運還沒來得及發展成大火花，就轉瞬夭折了。


  但直女可能會為了交朋友而特意關注對方喜好的奶茶口味，卻絕對不會為了增加彼此的肢體接觸而在有傘的情況下特意挑一把小傘。


  友情向還是情愛向，這一點值得細究，也很令她期待。


  另一邊，已經回到自己寢室的席凝當然對孔念溪心中跌宕起伏、彎彎繞繞的思緒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直女的名節”已經岌岌可危。


  按部就班地換下校服，簡單衝了澡，洗漱完畢後，她端著水盆走進宿舍，剛進門，便瞧見一對黏糊在一起的身影。


  通往上鋪的爬梯旁，江瞳依在邊上拿著手機看視頻，宋薇整個人掛在她身後，一手勾著她的脖子，一手摟著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膀，兩人一起看視頻。


  “嗚嗚，女主好甜啊。”


  “有嗎？”


  “有啊，你不覺得嗎！”


  “那你覺得我甜嗎？”


  “你——”


  江瞳微愣，漂亮的杏眼眨了下，猛然回頭和宋薇的目光撞在一起，兩人足足對視了幾秒，相視一笑。


  這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在學校整天膩歪在一起，顏值又都很高，就成了班裏被起哄最多的。


  作為同一個宿舍的舍友，被塗小圓稱之為“狗糧”的互動席凝天天都能看到，以前從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的，畢竟她們班像這樣整天黏在一起的女生有很多，親親抱抱互撩什麽的也時不時都能看到，好朋友間的正常互動而已。


  但現在，去陽台的時候，席凝卻鬼使神差地朝兩人的方向多看了兩眼，幾乎是同時，走廊裏孔念溪湊近圓臉女生說“我對你更感興趣”的畫麵，也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心頭一跳，她在陽台吹了五分鍾的風，才上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