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預判著立秋的動作,密密麻麻的白骨接二連三地刺破土壤。


  少年腳踝一扭,強行變換了落腳點。光滑的骨刺貼著他的衣服而過,接連幾道便將他的活動範圍收束住。


  土地滲出點點紅色。


  它們悄然聚向立秋的腳下,匯成溪潭,趁他應付骨刺時不聲不響地爬上少年的鞋。


  血液剛一沾上鞋麵,立秋便發現了對方的意圖。


  他毫不猶豫地一蹬腳,震開鞋上的血液,同時借力踩了一腳骨刺,反身跳向半空,在空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身體,躲過緊隨襲來的根根白骨。


  “嘭!!!”


  被甩開的鮮血在空中炸成血霧,卻沒能碰到立秋的衣角。


  落地,脫離白骨交錯的陷阱區,不過兩秒就重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500米。


  400米。


  近了。


  立秋默默計算著距離。


  這名患者不像是其他發了病就失去理智的患者,反倒與逢何類似,精神暴走的狀態下還能保留著思維能力。


  他麵色一變,抬手想要招來白骨阻擋立秋的腳步。


  恰在此時,一名路過的老奶奶闖進二人的餘光裏。


  老奶奶拄著拐杖,見到麵前原本無人搭理的荒墳上,白骨縱橫交立,鮮血滲了滿地,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患者立馬變了動作,向老奶奶方向用力一揮。


  斜立在土壤上的白骨抽離土地,衝著老奶奶的方向直直射去。而他則借著這個機會,將懸浮車加滿速度,反向逃離。


  救人,還是追人?

  立秋在剛才的戰鬥中,找回了在家鄉生活的感覺,每一步都存在著陷阱,每一秒都麵臨著抉擇。


  他的思維在那一瞬間也被拉回到家鄉時期的狀態。當時的自己根本不會考慮那麽多,隻會盡力保全自己。由於生命之泉的存在,他對於他人的生命也一直比較漠然。


  頸上傳來冰涼觸感。


  這是逢何送給他的催眠鏈子,原本放在口袋裏,擔心戰鬥時會掉出來,便將它掛到了脖子上。


  立秋被拉回到當下,想起了來到這個世界後定下的目標——他想融入人類社會,想同人類一般自由地居住在此,而不是被當做異類與怪物去排斥。


  如果是人類的話……他想了想,能夠參考的對象隻有逢何。如果換做是那人,這時應該是會選擇救人的吧。


  戰鬥狀態下的立秋思維非常活躍,做出抉擇的過程在現實中不過眨眼間。


  他放棄追逐患者,閃身來到老奶奶的麵前,帶著老奶奶躲開攻擊。


  老奶奶還沒站穩,骨刺就噌噌噌地紮在她原本站立的空地上,深陷三寸。


  立秋放開扶著的手,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您沒事吧?”


  “這……這……”老人家滿臉褶子,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老太太知道精神異常病症與特殊能力的存在,隻是沒想到新聞上的畫麵原來真的會出現在生活裏。


  好一會兒,老太太總算是緩了過來。


  她雙手握起立秋的手,不停地道謝,什麽當代優秀青年之類的帽子不要錢地堆到立秋頭上。


  誇獎了一通,她突然想起立秋方才展現出的非人速度。聲音一頓,瞅向立秋的眼神頓時不太對勁,神色間透著幾分打量。


  這眼神讓立秋不太舒服。


  “……我是監管所的人。”他嚐試著說了一句。


  老太太這才鬆了口氣,拍著胸口。


  “原來是監管者,”老太太真誠地握緊少年的雙手,慈祥地笑著,“小夥子,前途無量啊!”


  立秋不是很想回應她,努力找了個借口抽出手。


  “不好意思,我需要先跟所長匯報工作,您……早點回去吧,外邊不安全。”


  他掏出光腦逃到一旁,假裝聯係著所長,餘光確認老人家離開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立秋認真地看了看光腦上的未讀信息。


  37分鍾前——【逢何:好,注意安全。】


  30分鍾前——【逢何:在哪?】


  24分鍾前——【逢何:有點危險,別追,回來。】


  16分鍾前——【未接通話(對方選擇靜默來電) - - > 逢何。】


  5分鍾前——【未接通話(對方選擇靜默來電)- - > 逢何。】


  沒等他回播通話,一個大大的通話請求出現在光腦屏幕上。沒有震動,沒有鈴聲,也難怪立秋沒有察覺前兩次通話請求。


  立秋接起通話。


  “被他跑了。”


  “沒受傷吧?”


  光腦兩側,失落與擔憂的聲音同時響起。


  *

  逢何亮出身份,通行無阻地進入到案發現場。


  有新人治安官剛從案發現場裏出來,便扶著牆壁幹嘔起來,估計是被現場給嚇到了。逢所長瞥了他一眼,便徑直向裏走去。


  他從褐色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雙白色手套戴上,輕輕撥開雜貨店門口的門簾。


  叮鈴。


  清風拂過,門口迎接客人的風鈴清脆地響了兩聲。


  衝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刺激著他每一處感官。


  一滴粘稠的熱液自風鈴上滑下,滴在臉頰。逢所長抬手擦去,不用看便知道,那是未幹的血液。


  事發現場的情形實屬駭人,即使是逢何這種身經百戰之人,見到這幅場景,也不由得腳步一頓。


  雜貨店中,受害者被放幹了全身的血液,血液粘粘稠稠地粘滿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天花板、貨物、風鈴。


  未幹的血液緩緩凝聚,滴落。


  噠。


  而死者,隻剩下一具幹癟的皮囊,薄紙般鋪在地麵。原本應該撐起身軀的骨骼,全都不翼而飛。


  先前在維安局裏想要審訊立秋的治安官,被迫跟著逢何一路進到事發現場。他低著腦袋,即使先前他已經來過現場,如今也不願直視這樣的畫麵。


  “問個問題。”


  治安官突然聽到逢所長的聲音,抬起頭,隻見對方一臉見了稀奇物種的表情,話語中滿是驚奇與疑惑。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將這種案子歸類在維安局的可處理範圍之內?”


  言語間,嘲諷的意味極大。


  “這個案子,接下來就由我們監管所接手。”逢所長沒有看他,而是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死者身上。


  治安官剛調來海城不久,原本居住的城市因為規模太小,根本就沒有設立監管所。他試圖掙紮,道:“這個案子是我們局長親自……”


  “我會通知他。”逢所長蹲在死者身邊,嗓音發冷,“如果不想讓你的同僚們暴屍荒野,就乖乖聽我的。收隊,回去。”


  纖長的手指沿著屍皮的邊輕輕劃過,一分一寸都是完整光滑,根本無法想象血液與骨骼是怎樣被抽出來的。


  這樣的手段,自然是擁有特殊能力的患者才能做到。而且……大概同自己一樣,也是位重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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