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後的溫柔
早上八點一刻，家裡的電話「鈴」地響個不停。
父親外出辦事，母親出門買菜，家中只剩他一個人，還在夢中回味的阿馮沒奈何只能起身接這該死的騷擾電話：「喂，誰啊！？我丟，我看完球三點多才睡，你還讓不讓人活？！沒事我掛了，困死人啦！什麼，起床吃早餐？」
「阿爆你有病是不是，不吃不吃，要吃你自己吃，我現在只想睡覺！啊，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你確定？好，十五分鐘後人民醫院對面那家蒸粉店見！」
阿馮迅速洗漱完畢，拿起鑰匙和錢包就沖了出去。
經過一家足彩店的時候，門外的打出一條巨大的橫幅：「熱烈慶祝我店中出一注20萬大獎，單場競猜進球與勝負，世青賽中國2:1勝捷克。」
阿馮稍微駐足，看著老闆喜氣盈盈的臉色，他的內心在想，這個幸運者居然能百分百預測出這場比賽的結果，要不是國青隊的鐵杆粉絲，就一定是開天眼了。
到了蒸粉店，發現阿爆早已到了。
阿馮焦急地左右張望：「在哪裡、在哪裡？人呢？」
阿爆笑了起來：「騙你的啦，海書生雖然準備去浙大了，但就他那挫樣，還是不可能牽到我們校花姣。這你也信，嘿嘿，看來你小子還是對這些八卦特別感興趣的。」
阿馮恨恨地推了他一把，轉頭對在蒸爐前忙活的老闆說道：「五紋的加肉加蛋。」
回頭繼續問道，「說吧，你小子那麼別有用心地將我賺出來，居心何在？」
原本還指望著能看到一出呆瓜配美女的好戲，但在願望落空后，對於大清早就對他進行謀財害命的舉動耿耿於懷。
「昨晚那場球真過癮，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絕的比賽，中國隊太無敵了！最後一分鐘我差點就準備起身去撒尿了，幸好憋住了，要不就錯過這麼經典的瞬間了。」
阿爆似乎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滔滔不絕的樣子讓傾聽者有種被利用的不爽之感。
說到了比賽，阿馮的抵觸心理才減輕了不少：「嗯，確實是一場精彩的比賽，我覺得龍天太猛了，不動則已，一動驚人啊，真給我們陸城人爭光！但這跟你大清早不補眠，非要拉我出來吹牛，似乎有點不怎麼夠意思吧。」
阿馮多少還是記恨。
阿爆攬著他的肩膀，賠笑道：「看完球后，我根本就睡不著，後來乾脆不睡了，就起來抽實況。我選中國，打捷克，特意挑了個五星的難度，中國隊的人員素質實在是太差了，跑又跑不起來，傳又傳不出去，簡直讓我吐血，十場比賽才勉強贏了一場。到了八點多鐘，我實在受不了，就打算出來吃早餐，順便叫上你嘍，大家一起聊聊球多舒服啊！」
阿馮白了他一眼：「狗掉的你還真有精力，昨晚我可是一看完球就睡覺啦，睡得真香！不扯那麼多了，在我休息的關鍵時刻打擾我，說你怎麼補償我？」
「呵呵，好了好了，這頓我請得沒。」
「哪有那麼簡單。老闆，再給我來份加肉加蛋的，要八紋的。」
「我丟！你一個人能吃這麼多？」
「打-包-的！」
「好，算你狠！」
「還有，今晚我要先來幾扎冰爽啷啷口。」
「我靠，你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非法剝奪我的睡眠時間，這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
「哦麥尬嘚，紅豬，你真的不是豬，而是一條貪食蛇，你的胃可以裝得下一個地球！」
「承讓、承讓，哈哈！」
7日，馬德里當地時間早上九點，中國隊球員宿舍里仍是安靜一片。
經過了昨夜那場神奇的逆轉之戰，球隊終於撥開了籠罩四周的烏雲，近幾個月來首次有了安穩的心情；
儘管無論是國內，還是馬德里當地，都因這場不可思議的比賽而引發廣泛的熱議；
但當事人的他們此刻卻不管不顧外界的一切聲音，靜靜地躲在被窩裡安享一個上午的閑暇時光。
出於犒勞的目的，兼具放鬆這段時間以來球員緊繃的神經，球隊今天自由活動，晚上十點以前歸隊即可。
漸漸的，開始有人走動，由於是自由安排的時間，因此球員各自安排的行程就有不一樣的內容；
有出去觀賞馬德里市區著名景點的，有流連歐洲市區街景的，也有購物逛街品美食看美女，當然，還有蒙頭呼呼大睡的。
龍天的三個舍友中，錢程被孫辛吉和路雲開拉著出去逛街；
而羅冼和趙悅則和區風、唐龍、關劍等人一起相約外出，兩伙人都想拉攏龍天作伴；
但極力邀請了以後看著他的情緒不高，聯想到他在昨晚的比賽中遭到的黑腳，也就沒有過於勉強。
宿舍里的喧嘩聲散去以後，龍天將被子蒙過頭頂，想好好睡一番，但卻如何也無法入睡，心中終究還是有所挂念。
比賽的時候全神貫注，可以做到心無旁騖，但比賽以後，腦海卻根本不聽自己；
雙雨她看了比賽嗎？
她還好嗎？
考試順利嗎？
所有的內容都與她有關。
這段時間以來，確切點說，是與捷克的比賽之前，球隊混亂的環境嚴重影響了他的狀態，情緒不高的他感覺自己似乎到了谷底；
這種難過的時候，他就會特別的想念雙雨，想聽她那柔婉動聽的聲音，想聽那能在瞬間掃完所有不悅情緒的神奇天籟。
他嘗試著給她電話，但由於種種原因，很難聯繫上，好不容易聯繫上了，她那邊又總是在忙；
冥冥中，他感覺到她的變化，而聯想到上個月那次不愉快的見面，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情進一步變差。
昨晚的比賽球隊贏了，而自己的表現也十分出色，但他卻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呼呼大睡；
而是睡得相當淺，夢裡還夢見了雙雨的模糊身影，凌晨四點醒來以後就再也無法入睡，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他們的未來。
是以天亮以後，當好友們邀請他一起外出散心，他只是裝作假寐。
壞情緒發酵到一定的程度，讓他無法安坐，琢磨著北京現在的時間，拿起房間的電話給她去了個電話。
7日7日，距離那場慘烈的獨木橋之戰過去剛滿一個月，雙雨一個人獃獃地坐在房間里發獃。
分數在兩個星期前就已經知道了，再次想到那個令人心碎的早上，她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感覺發揮不錯的她明顯被感覺欺騙了，483的分數僅僅是上了二本線，對於一個理科重點班的學生來說，這個分數十分打擊。
雙雨志在學醫，又由於喜歡南京這個城市，心中的理想專業是南京大學的臨床醫學，但這個尷尬的分數卻連廣西醫科大都不敢填。
擺在她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遵照志願所填的，去桂林醫學院繼續學醫夢想，二是回去復讀，爭取明年捲土重來。
兩條路都不是她所想的，但這已經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要不然，只能是去廣東打工，不甘、後悔、懊惱、憤怒……所有的情緒在她的腦海中攪拌著。
煩躁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名字，一個已經遺忘了的名字。
如果，內心還是天真地裝著他，沒有其他的念頭，安安靜靜地看書、複習，現在的她恐怕早已金榜題名了吧；
但時間的殘酷性就在於它的不可逆轉性，也就是所謂的「沒有後悔葯賣」，一旦局中人作出了選擇，就肯定會按這一選擇設定的結局發展下去，即使是錯了，都只能錯到底。
還在渾渾噩噩中，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0196」開頭的號碼，她知道是龍天打過來的，愣了幾秒鐘後接了電話：「喂。」聲音有氣無力。
「雙雨，是我啊，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聽筒傳來了一把焦急的聲音。
「我很好，不用擔心。」
「雙雨，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聽到這句深情的話，她的內心突然浮起一陣熟悉的感覺，愣住了，淚水開始漫出眼眶。
「喂、喂、喂，雙雨，你怎麼了？不要哭啊，是不是誰欺負你啊，告訴我！」
沉默幾秒過後，雙雨哽咽著答道：「天，我好想你，你快點回來！我好難過，嗚嗚，真想你在我的身邊！」
電話那頭聽到這句話像吃了蜜一樣，開心地寬慰道：「我們家雙雨是最堅強的，不哭不哭哈，回去給你買糖糖啊！」
這是他最喜歡的安慰方式，雖然已經習慣而無法產生更大的感動，但在此刻聽來，往昔那種熟悉的溫情一一湧上心頭，讓她別有一番滋味，她笑著應道：「才不要呢，你每次都騙我，哼！」
「呵呵，這一次可是真的啦！我知道你喜歡阿爾卑斯的巧克力奶糖，這一次我跑去義大利給你帶個最正宗的『阿爾卑斯』，哈哈！」
「呵呵，我要德芙的！」
「哎呀呀，我的姑奶奶啊，你還敢吃德芙啊，就真不怕胖了？！」
「嘻嘻，不怕不怕，再胖你也要嘛。」
「嗯，那倒也是，米拉基拉（動畫片《貓怪麥克》中一隻胖胖的兇惡的母貓）再凶再圓，我都是不會嫌棄的，嘿嘿。」
「哼，你又笑我，不跟你玩了！」
嬉笑過後，龍天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雙雨，這段時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雙雨呆了一下：「你，你想多了。」
「呵呵，不過也怪我，那麼久沒有陪你，我要是個女的早就發飆了，也就我們家的雙雨寶貝那麼好脾氣了。」
「現在才知道啊，呵呵，遲了哦！」
「不遲不遲，再過個周把我就可以回去了，呵呵。」
「哦，是嗎，快回國了，比賽踢得怎麼樣啊？」
「呵呵，沒看球嗎？我們昨晚贏了捷克，小組出線了，以後就是踢一場賺一場了。」
「哦，很好啊，加油。」
「雙雨，你都不知道昨晚那場比賽我們打得有多辛苦，人又不夠，對手又是歐洲球隊，我們隨時都頂不住啊。不過，幸好我們撐過來了，呵呵。」一說到昨晚的比賽，龍天自然就滔滔不絕起來。
她耐心地等他說完，說道：「哦，恭喜你們。後面的日子我都要忙著選學校的事情，可能不是很有空，你那麼忙，就不用打電話給我了，等你回來再慢慢聊吧。」
「嗯，好。哦，報學校了，真的要報南京那邊的嗎？再考慮一下啊，報北京的呀，呵呵，你的英語那麼好，報北二外唄！」龍天有點興奮。
雙雨眉頭皺了起來，不耐煩地應道：「該報哪就報哪，想那麼多幹嘛！？好了，要做飯啦，先掛了。」
感覺剛聊得興起，覺得有點突然，但開心起來的龍天也沒有多想，笑著回道：「好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