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集結
4月17日，早上八點，北京東直門外大街，國青訓練基地內，活動著一個晨跑的身影。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國青主帥呂居仁。
亞青賽出線的目標實現了，足協特意犒勞國青眾將士，給他們放了兩個月的長假，讓教練員和隊員們安安心心地過了一個愉快的豬年。
但是作為這支肩負重任的龍之隊主帥，呂居仁可沒有那麼輕鬆，正月沒過完便得從蓬萊老家往北京趕。
世青賽分組情況、對手情報收集、球隊參賽名單、訓練內容和進度安排、熱身賽計劃……恰好王朋新婚過後，請假度蜜月去，所有這些繁重的工作都由呂居仁和助理教練潘軍牽頭負責，忙得不可開交。
待月初時王朋歸來后，工作負擔大為減輕，國青教練組的工作開始走上正軌，身為主教練的呂居仁總算鬆了口氣。
今天是隊員們歸隊的日子，呂居仁也開始規整自己的日常生活，以飽滿的熱情開始另一段征程。
跑完步后又到健身房練了一下力量，出了一身汗，沐浴過後，呂居仁神清氣爽地坐在辦公室里，開始瀏覽往後的日程安排。
目光掃過球隊大名單，前段時間的爭議又浮了起來。
在最初敲定前往西班牙的二十三人大名單時，他與潘軍的想法都是傾向於亞青賽預選賽及決賽階段使用過的球員，對鮮有表現機會的球員不予考慮，這樣利於球隊技戰術打法的執行；
而王朋則認為應該從球隊戰術要求去取捨球員，對特點重疊的球員應有所選擇。
雙方爭議的焦點最後集中到鍾在安和劉利身上。
作為分管體能的教練，潘軍清楚這兩名球員的實力，認為兩人的體能優勢能夠保持球隊中場的攔截力；
而呂居仁網式打法強調中場控制，跑不死的兩人有力地支持了這一理念，在前段時間對兩人的使用也頗為順手，呂居仁主張留下兩人。
王朋則認為兩人特點重複，兩個都留下不利於球隊戰術的多樣性發展，而在錢程調任左前衛和唐龍出任中前衛的情況下，球隊再無一名合格的替補后腰，這一弊端在關劍狀態下滑后將凸顯。
他的建議是鍾劉兩人留下一個，楊子江作為關劍的替補留下。
楊子江對抗能力強，善於正面堵截對手，這一特點符合后腰的位置要求，但在國青隊中，主力后腰位置一直為關劍佔據，而關劍之後的第二后腰人選是多面手錢程。
一旦錢程前調邊鋒的位置，呂居仁為關劍選擇的替補也是劉利等體力出色的球員，被迫出任邊後衛的楊子江發揮極為一般，他也成了國青27人大名單中最早遭內退的球員。
此刻，王朋又一次發表了驚人言論，一如當初堅持啟用龍天。
亞青賽后，王朋在球隊教練組中的聲望升高了不少，而主教練呂居仁對這位昔日隊友的看法也改變了很多，但此刻這種不合常理的想法卻無法馬上得到響應。
爭議持續了好幾天，依然沒能得到理想結果，在最後的隊委會裁決會議上，王朋再次重申了自己選擇的理由：「或許楊子江在前段時間上場的機會不多，這是由我們球隊戰術安排決定的，與他本人的能力無關。鍾劉二人體能確實出眾，贏得了不少出場時間，但在攔截成功率、預判上，楊子江強於二者。與其選擇兩頭勇猛的公牛，倒不如啟用一名靈巧的鬥牛士！」
隊委會沒有強制劃定名單，而是將人員決定的大權交還了主教練，呂居仁思考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決定接納好友的意見。
亞青賽以來這段日子，呂居仁最大的變化就是學會了採納。
按照他桀驁的本性，只有自己的想法才具有參考意義，隨著球隊在亞青賽中一場場比賽的拼下來，他終於意識到以往的蠻幹只是逞匹夫之勇，球隊也並不是他一個人的。
當在人員選擇上出現分歧時，雖然沒有贊同王朋的想法，但還是認真聽取了他有關改進球隊的建議。
在手握決定權的情況下，他沒有一意孤行，深思過後還是選擇了妥協，潛意識裡他已經認同了這位隊友兼助手的直覺。
死揪著所謂的原則不放，只會讓人心力交瘁，而豁達才能讓人活得自在，此刻的呂居仁體味出這個道理，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清爽地吐了口氣。
17日的宿舍註定是熱鬧無比的，自從2月份解散以來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面，這群曾經一起浴血奮戰的隊員當然格外興奮，加之春節與聯賽的不同經歷，大夥一碰頭便有聊不完的話題。
球隊中各自有自己的死黨，史亦明和宋敏、張暢和李旭東、龍天和羅冼……
這些小團體大致可以劃為史亦明的主力幫與龍天的替補幫，雖然拉幫結派是絕不允許的，但物以類聚的法則總無法改變。
「嘿，冼，兩個月不見，發現你變帥了誒！呵呵，是不是愛情滋潤的結果啊？」
「呵呵，你不也一樣？大家同道中人而已啦！」
「切，二楞子又臭美了，人家恭維你而已，你還真以為？！」
無須看人，聽腔調就知道是球隊中最有活力的三人行。
胡侃一陣后，羅冼認真地問了一句：「誒，你們聽說沒有，這次邀請賽的獎金真它馬高！只要我們進前二，每人起碼有五萬，還不包括足協的賽事津貼。所有的獎金都發到我們教練手上了，一旦得名次，馬上兌現，還從來沒見足協那麼重視過呢！」
看他說得陶醉的表情，趙悅不爽地嚷了一句：「你個鳥毛！也不看看這次都來了什麼球隊。蘇格蘭和奧地利是去年歐青賽的亞軍和季軍，義大利從來都不是弱隊，有這三個大傢伙在，你想進前三啊，做夢吧你，二楞子！」羅冼低聲嘟噥了幾句，沒有反擊言語。
龍天詫異道：「你們就仔細研究過這次比賽的相關情況了？！我汗哦，我可什麼都還沒了解呢！」
「不要緊，往後的訓練重點會圍繞這個的，你多留意就是了。」沒有搭理趙悅，羅冼應和著龍天。
「呵呵，在家過年都玩傻了，那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行，明天開始努力訓練。」龍天自我解嘲道。
「想訓練是對的，不要像某些人那樣一心只想著比賽獎金哦！」兩個月未與羅冼交火，趙悅牙齒癢得很叻。
「大月子你個***！你以為自己很高尚啊，我不信你就完全沒有在意獎金的事情！」羅冼怒不可遏。
「我當然不會在意這個小小的邀請賽獎金了，我只在意世青賽的獎金，那才是大頭呢！你真是小農意識，嘿嘿。」趙悅壞壞地笑道，他最享受羅冼這種暴跳如雷的樣子。
「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了，咯老子！你小樣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說出你內心的想法，你就不爽我！」
「是啊，我很不爽啊，你吹咩？」
「……」
看著兩人面紅耳赤的樣子，龍天無可奈何地笑著。
這兩個好朋友就是這樣，像水與火一樣不相容，但自己確實喜歡與他們待在一起。
他們的爭論雖然無趣，但總可以給予自己一些有益的思考。
該從假期中的慢節奏中走出來，為訓練比賽做一些細緻準備的時候了，龍天在心裡盤算著。
晚上九點，照例是歸隊后的隊內會議。
會上，呂居仁詳細布置了今後訓練的工作。
有別於上期集訓，本期集訓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分工更加明確。
潘軍負責體能，王朋負責技術增補與整體磨合，呂居仁把握全局方向，球隊的訓練明確地分為三個版塊，細緻的分工也驗證了羅冼的話，龍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交代完訓練的相關事宜以後，潘軍給每位隊員發了一張名單，上面是本期集訓的23人的基本資料，唯獨球衣號碼一欄空著。
雖然和隊友們朝夕相處，對彼此的情況都有一定的了解，但真正接觸到客觀的數字，還是會產生不同的想法。
龍天掃了一眼身高一欄，自己的1米68在一群高個中掙扎，真有點雞入鶴群的感覺，他自嘲地想道：「娘啊娘，怎麼就沒給多幾厘米我呢，呵呵！」
再看了看年齡一欄，在眾多的21歲適齡球員中有四個20歲及一個19歲的球員，龍天重新為自己「小球員」的角色定位：「看來，跟我同年的人也不少呢，呵呵！」
就在隊員竊竊私語的時候，王朋給每人發了一張卡紙，說出自己的要求：「由於之前對號碼沒有進行統一，現在要參加世青賽，大賽組委會要求我們提供統一的號碼。所以，現在我們教練組決定對大家的號碼進行統一。」
「具體點來說就是要求大家重新選擇號碼，不準超過23。現在，請把你們心儀的號碼填在卡紙上。為了避免衝突，每個人按順序選3個號碼，方便到時協調，好的，考慮好就自由選擇吧。」
王朋說得很輕鬆，但隊員們卻像炸開了鍋似的久久不能平靜。
作為球員在場上的「身份證」，球衣號碼已經被注入了更多的感情色彩，每名球員都會有自己的專屬號碼。
以前的國字型大小球隊確定號碼的原則都是「先到先得」，早一批進入便有選擇的權力，後進的只能挑剩的，表面上的公平也掩蓋了許多問題。
此刻他雖然說得很輕鬆，但球員們卻不敢想當然，畢竟有些號碼早已名花有主，是不敢僭越的，只能絞盡腦汁另尋他號，避免撞車。
龍天想了想，有點猶豫，再回味了一下王指導的話，堅定地將「2」選為自己的唯一選擇。
經過統計，曾德的1號、宋敏的3號、史亦明的5號、李旭東的9號、羅冼的10號、馬抗的11號和唐龍的21號毫無爭執，是最先確定的號碼。
其他人的號碼在一番協商過後也很快確定，唯獨2號、7號和22號爭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