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談
「怎麼樣，小朋，昨晚睡得還香吧？」林教練關切地問了一句。
「嗯，那張床很大很舒服，我一躺上去就睡著了！謝謝老師的關心。」王朋愉快地答道。
今天早上剛吃過早餐，龍天便過來帶他到林教練辦公室，王朋歉疚地看了看身旁的妻子，雷麗佳大方的眼神讓他心安不少。
這是師徒倆人十幾年來第一次見面，作別恩師后一路走高，取得不少成績卻無法親口向他述說；
此番歸國的境遇又讓他心中產生許多迷茫，終於見到將自己引入足球之路的恩師，他希望像小時候在林教練的指導下，一腳一板地模仿踢球動作；
一種孩子對父親的崇拜與依賴，讓這位常年漂泊在外的遊子產生十分強烈的親附之感！
林睿微微點了點頭，再無更多話語，慈祥地端詳著王朋，笑道：「小朋，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現在的你可比當年的我厲害多了！」
王朋辭道：「老師您過獎了，沒有你的細心調教，哪有我王朋的今天呀!」
林睿正準備大讚這位高徒幾句，突然一口氣不暢，「咳」了起來。
王朋心疼地撫了撫他的後背，想起白匯俊的話，忍不住責怪道：「老師，別再撐下去了，您現在的身體條件不能再操勞了！」
待呼吸順暢以後，林睿嘆氣道：「捨不得啊，這些孩子都是我帶大的呀！」
說到孩子，他總會十分執著，自己就是他親手培養的，王朋理解恩師的這種伯樂心思，沒有打斷他的思路。
思索片刻，林睿續道：「這幫孩子潛質不錯，肯吃苦，而剛成立的玉柴隊堅持挖掘培養本土年輕球員的原則給了我不少支持。去年在你師母的勸說下有過隱退的想法，但看著尚未成熟的球隊，我又不甘就此離去，這個時候正是準備出成果的時候呀！」
「可是，老師您的身體不能再經受任何的刺激了，足球教練的工作太耗神了！」這一點，王朋深有感觸。
「我的身體狀況確實大不如前了，但我的身子骨還算硬朗，再干一兩年也無妨。」老頭倒也倔強。
王朋沒再說什麼，恩師堅決的語氣讓他打消了勸說的念頭，他知道，師傅決定的事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與恩師的交流很快便進行到玉柴隊青年球員上。
玉柴青訓系統獨樹一幟，在國內引起不少關注，王朋回國后開始留意這方面的信息，而龍天又正是這一體系培養出的優秀球員，這更吸引了他的關注目光。
就像伯樂炫耀自己的千里馬一樣，林睿如數家珍地介紹俱樂部的希望之星：「李威振，速度加意識的雙子星搭配，勢必成為中國足壇未來十年內的頂級前鋒；吳啟正、麥釗，中場靈魂人物的最佳人選，有你當年的影子；阮佩、謝展、田野，這條防線令人放心；日益穩健的丘力，是球隊取得分數的有力保證。可以說，我擁有中國足球一筆巨大的財富，開多大的價格我都不賣！」
恩師有種癖好，對資質頗佳的小球員特別鍾情，對他們的培養費盡心血。
如今一批充滿朝氣的青年球員讓這位耄耋老人激動不已，王朋知道恩師又一次找到了奮鬥的目標，這或許便是他這些年來深深紮根廣西這塊足球荒漠的動力，王朋再次理解了恩師的頑固。
「老師，你剛才的讚譽中沒有出現龍天的名字。怎麼，他不是你的得意弟子嗎？」王朋在意這一點。
「小朋，看得出，你很喜歡龍天。在國青隊的這些日子，也多虧你照顧他了！我當然喜歡龍天，這麼聽話個球員這年頭去哪找喔。」林睿樂道。
「老師，呵呵，難怪你沒提他，原來他獨一無二到不與一般球員相提並論的地步呀！」王朋微笑地與恩師打著趣，隨後也交流了對龍天的一些看法。
「老師，從技術角度上來評價，你覺得龍天怎麼樣？」客套一番后，王朋切入正題。
在對龍天進行詳細的分析后，王朋覺得有必要對這名球員的技術硬傷進行一些本源的探究，此次探望之行也捎帶了這個目的。
「小朋，我相信你已經足夠了解他，發表你的看法吧。」對於弟子的突問，林睿有所準備。
「哦，老師，別誤會，我沒有否定他的意思。龍天是一名很好的球員，速度、體能已為國青隊倚重。」深怕恩師誤會，王朋解釋著。
「嗯，繼續說。」林睿沒有在意，示意他把話說完。
「儘管他在亞青賽的兩場比賽中表現突出，但這其中運氣的成分很大，畢竟對手並不了解他。他的意識與技術存在不小的缺陷，因此造成他不能很好地與整體戰術融合，這也是呂居仁教練一直沒敢重用他的原因。」
觀察恩師的表情，深思中的林睿點了點頭，這一細節堅定了王朋回答的語氣，「這段時間我們國青的幾名教練一直在協商最終前往西班牙的二十三人大名單，提到龍天時，總會產生許多不同的意見。雖然爭論不斷，但共識還是形成了，他畢竟是一名瑕不掩瑜的優秀年輕球員，技術與意識上的不足還是可以通過鍛煉來改進的。」
「國青隊已經將他列為重點培養對象，希望通過近兩三年的磨礪能為國家隊輸送一名合格的後衛。以後的訓練會加強他的傳控球等技術環節，我也希望老師在俱樂部的訓練中能提高他的技術內涵，兩方面一起用力，他的進步會更快！」
林睿肯定地望著他，讚許道：「小朋，你的意見很中肯，你們的措施也很務實，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畢竟龍天是我的球員，他的水平提高直接的受益人是俱樂部。」
稍停片刻，「在平常的訓練中我已經十分注意傳接球等基本內容，但俱樂部一直處於緊張的升降級壓力交迫之下，球員迅速上場並有良好表現成了俱樂部的培養理念，戰術配合在訓練內容占的比重越來越大。現在情況較為好轉，但要改變舊有的培養模式也不是一兩天之功，我唯有儘力為之。生活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個人能改變的很有限。」
看著恩師無奈而滄桑的樣子，王朋苦笑地表示理解。急功近利是整個社會的風氣，於中國足球更是通病，這也是中國足球再也無法培養出容志行、彭偉國、賈秀全等一流國腳的重要原因。
出於支持的目的，林睿安慰性地向自己的得意弟子允諾道：「小朋你放心，我一定會加強龍天的基本功訓練的！為了俱樂部的迅速壯大，我們已經犧牲了這一代人的童年歲月，我不會再揠苗助長下去了！」
王朋清楚恩師的不容易，自己也沒有變革時弊的雄心壯志，恩師應允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也便達到了，他微笑地點頭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