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倉暗度

  易忠確實交際甚廣，利用在日本的人際關係網，他很快便弄到了香港隊在三場小組賽中的詳細情報。

  10號，董悟生，球隊隊長，主力前鋒，21歲，183cm，彈跳力驚人，被譽為「香港的克林斯曼」，為球隊倚重的攻擊手，同烏茲別克的比賽中，正是憑藉他一個頭槌、一記倒勾而戰勝了對手；

  21號，方欣，16歲，雖然身高不到1米6，但是腳下頻率很快，帶球突破速度驚人，出球精確，是港隊的希望之星；

  7號，陳皓，21歲，上到影子前鋒，下到后腰，勝任中場各個位置，技術出眾、視野開闊，是港隊的中場發動機；

  3號，譚黽，21歲，主力中衛，盯人嚴密，組織能力強，腳頭硬，具備一流的遠射能力。

  香港隊慣用的陣型是4-4-2，董、陳、譚三人構成了球隊厚實的中軸線，是港隊迅速崛起的關鍵因素。

  呂居仁隨手翻了一下香港隊的資料，沒有什麼想法；

  骨子裡，他對香港足球充滿了厭惡甚至鄙視之感，對這個一直扮演無賴的卑微角色，呂居仁不可能有太多的好感；

  雖然香港隊此前神奇地戰勝了烏茲別克，但他認為這只是個意外，之後泰國擊敗香港的事實又正好論證了這個想法；

  胡朝偉這朵中國聯賽的昔日黃花那卑微的表現更是讓他認為，對付這種四流球隊、三流教練，網式打法足矣克敵制勝。

  拿起亞青賽十六強走勢圖的時候，呂居仁眉頭皺了皺；

  跳過香港隊后，走勢圖十分清楚地顯示著，如無意外，1∕4決賽對手伊朗；

  而如果能夠萬幸淘汰對手，1∕2決賽對手將極可能是東道主日本；

  也就是說，在獲得世青賽參賽資格之前，中國隊要接連遭遇伊朗和日本兩大強敵，對於多年來逢伊對日未嘗勝績、孱弱的中國足球來說，這或許是最不願面對的局面；

  在殘酷的現實沒有揭曉之前，中國人心中大都存在幻想，期待日本和伊朗死磕，然後中國從中大獲漁利；

  可是在這一刻，終於知道自欺欺人是什麼味道了，垂死掙扎的是中國，舉手歡呼的是伊朗，撒網撿便宜的卻是日本，因為這不是在中國的土地上。

  有點意思的是，在三年前的本土亞洲杯上，中國隊在半決賽淘汰的對手正是當時不可一世的伊朗人，決賽對手正是日本，這多少算點心理優勢，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呂居仁略顯無奈地看著走勢圖，嘆氣過後，心中激起一股更大的決心，一股不屈不撓抗爭到底的決心與勇氣！

  「董悟生！哦，原來是他，阿威哥跟我提起的那個香港球員就是那個長發球員，難怪乍一看他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龍天的眼睛一接觸到香港隊球員名單上「董悟生」這個名字的時候，玉柴隊隊友李威振的話便清晰浮現。

  李威振是龍天的俱樂部隊友，比龍天長兩歲；

  在1999年的啟航杯全國初中足球大賽中，以李威振、***、丘力等一大批優秀的年輕小將為首的廣西隊表現搶眼，一路殺進三四名決賽；

  並在落後三球的情況下連扳六球，以近乎神奇的表現逆轉了當時心高氣傲的香港隊，廣西足球第一次在全國面前驚艷亮相，而當時港隊的領軍人物就是董悟生。

  而在第二年的薩格勒布邀請賽當中，董悟生同樣也入選了代表隊，一起出國去到歐洲去進行比賽，同為隊友的李威振對他的了解又加深不少。

  李威振和龍天同為陸城人，年齡也相仿，兩人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對於那段光輝歲月，李威振自然多次提及，龍天潛移默化中也記住了香港隊的幾名球員；

  董悟生當年即以一頭長發著稱，七年以後，這一特點仍沒有多大的變化，是以龍天一開始便對他有種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

  無獨有偶，當龍天在對著董悟生的名字浮想聯翩時，他的對手也在對著他的名字思索。

  「玉城隊，難道又是一個陸城人？」董悟生搖了搖頭，一股不快之色浮到臉上。

  「不可能了！你們絕不可能再像當年那樣羞辱我們，儘管現在的對手是中國隊！雖然當年的四人組因阿翔的離去而缺了一角，但今天的我們已不是當日的敗軍之將，我們更強大了！不管這個叫龍天的小子是誰，因為他是廣西人，我將報七年前的一箭之仇！」

  正當他沉思的時候，兩個人走了進來：「阿生，想什麼呢？」

  「沒什麼，大戰將至，我、我有點想阿翔了，如果他還在，他一定會看到我們取得這場遲到了七年的勝利！」

  進來的兩人是陳皓和譚黽，而董悟生口中所指的「阿翔」叫林菲翔。

  這四個人構成了香港隊的「四架馬車」，是香港足協著力培養的第一批球員，承載著香港足球振興的希望；

  1999年，憑藉他們穩定的發揮，回歸后的香港特區第一次組隊參賽便殺入了全國大賽的四強，奏響了港足崛起的號角；

  但最後那場不可思議的大雪崩一直深深烙在他們的腦海中，直到現在還是不能忘懷。

  往後，董悟生和陳皓、譚黽三人迅速成長為香港足球的支柱，林菲翔因家庭原因，告別足球，前往英國求學。

  「阿黽，你認為後天的比賽會怎樣？」董悟生目視譚黽，徵詢道。

  譚黽漫不經心地答道：「胡教練都已摸清了他們的底細了，這個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

  看了一眼董悟生，他繼續說道，「阿生，多年的直覺告訴我，你在害怕。怎麼，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你還是不能忘記那場恥辱的比賽嗎？」

  董悟生搖了搖頭：「不，我不是害怕!我想不明白他們廣西人怎麼就像個幽靈一樣陰魂不散，難道還以為我們是那幾個沒長大的小孩嗎？」

  陳皓接著說道：「當年的恩怨，應該在今日作個了結吧，我們實在不想再這樣忍下去!我們，已不是昔日的我們，孰強孰弱到球場上去看吧!」

  譚黽右手緊握陳皓的左手，激動地說道：「想想我們是怎樣幹掉烏賊(烏茲別克)的，就知道我們將怎麼滅中國隊!」

  董悟生一步跨了上來，雙手握住了兩人的手：「即使面對大陸的球隊又如何，額底(我們)香港人么都唔使驚(什麼都不怕)!」

  香港隊三巨頭髮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28日，中國隊球員按照教練的要求，嚴格地進行著賽前的訓練。

  訓練中，歡快的笑聲表明隊員們已從上一場失利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畢竟那只是一場意外，不應太放心上；

  認真總結比賽得失，吸取教訓，迅速端正比賽心態，不以一時一地之失為重，要顧全大局，這才是快速融入這種大賽節奏的正確態度。

  呂居仁看著積極表現的隊員，並沒有為沮喪的情緒所壓倒，仿如嚴父看到懂事的孩子般，緊蹙的雙眉略略舒展，心中模糊的未來，此刻也似乎明朗了不少。

  「明天晚上我們的對手是香港隊，儘管不能輕敵，但也要客觀地判斷敵我的真實水平；很意外，他們居然從小組中殺了出來，但這終究改不了他們三流球隊的本色，要認識到他們水平的有限性。所以，我要求你們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真實水平，發揮出網式打法的特點，要兵不血刃漂亮地幹掉香港人！」

  「具體要求我已經在這兩天的訓練中演練操作了，你們回去再好好用心體會；再提醒一點，我們的惡戰還在後面兩場，一定要謹防傷病等意外情況的出現，要適當控制自己的情緒，應該有所保留的時候別太較勁。」

  呂居仁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發獃的史亦明，繼續說道，「雖然你們的隊長不能和你們並肩作戰，但我們球隊是一個戰鬥的整體，無論是誰最終出現在球場上都要以自己的努力去體現這個集體的威力！任何情況下，你們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這支球隊，甚至，這個國家在戰鬥！」

  稍頓平緩的語氣，呂居仁開始切入主題，「我們不應怨恨伊拉克人竊取了我們的勝利，相反，我們應該感謝他們，讓我們看到一支真正為國家、為民族而戰的球隊！無論比賽成績怎樣，這種球隊都是值得人尊敬的，以後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對手，我都希望你們可以記住伊拉克人給你們上的課，『伊拉克精神』永不退色！」

  「不管身處何等困境，也不管遭遇多麼強勁的對手，都會無所畏懼地向前，再向前，這才是真正的足球精神！任何一場比賽，只要你們踢出了這種精神的精髓，我就會很驕傲自己帶出了一支偉大的球隊，當然就更不會對你們心存一絲不滿！」

  自從王朋出任球隊技術指導后，隊員們發現呂教練變了許多，像這席鼓勵的話語在從前是不多見的；

  隊員們靜靜地聽著，記著，內心深處震蕩著，他們感動教練這番難得的話語，也有感於教練所頌揚的「伊拉克精神」，用心去感受那種頑強不屈與拼搏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