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潰敗
罰點球的是其始作俑者哈巴斯，趙悅心想：「又是你這個鳥毛，看趙大爺我怎麼撲殺你這個小菜鳥！」
哈巴斯沉住氣，沒受上一次射門被阻的影響；
他冷靜地以一個逼真的假動作騙過了趙悅，讓他往右撲，但皮球卻從中路射來，添加了幾分力道；
趙悅還是上當了，這一次他又故伎重演般地伸出了左腿，滿以為又可以遂救世主的願望，但卻碰不到皮球的一根毫毛！
「嘟」的一聲哨響，宣布進球有效；
「嘟」-「嘟」-「嘟」三聲哨響，宣告比賽結束，伊拉克隊實現驚天大逆轉，3：2的比分遠不足以說明他們這場比賽的偉大！
罰進點球后，剛才一直堅強的哈巴斯掩面哭泣，隊友們紛紛涌到他的身旁，忘形地跳著，激動的表情動作仿若奪得了世界盃；
觀眾們不停地鼓著掌，久久不忍散去，為他們那不屈的精彩表現而喝彩！
突然，一名伊拉克隊球員從替補席上拿出一面伊拉克國旗，平攤在地上，然後大家圍繞著國旗跪著，把頭低下，虔誠地祈禱著；
是的，這是一個國家的驕傲，更是一個民族的勝利，他們不懼怕任何強敵，伊拉克人自雅典奧運會後又一次感動了全世界！
其實，這支伊拉克的青年隊能夠征戰本次亞青賽，跟他們的成年隊所面臨的內外困境是一樣的。
一群從炮火連天的險惡環境走出來的人，家鄉的親人在下一秒是否健在都是一個疑問，遠在異國他鄉踢球更多的只會成為一種精神煎熬。
就像即將在今年7月份舉辦的亞洲杯，伊拉克國家隊連主教練、球員都湊不齊，更遑論熱身賽，能最終出現在球場都是奇迹，而對這支成功來到日本的青年隊來說，也是一樣的。
趙悅仍獃獃地靠在後門柱，雙眼無助地注視著網裡的足球；
不遠處站著同樣獃獃的羅冼，難得這對冤家有如此沉默的時候，更難得的是他們居然在思考著同樣一個問題：「鹹魚，怎麼能夠翻生呢？！」
呂居仁望著歡欣鼓舞的伊拉克人，自始至終都在想這個問題：伊拉克到底是怎麼一支球隊？
他們最後圍跪國旗的那一幕，深深地震撼著這位主教練的心靈，使他忘掉了本隊的失利，意識到一種精神，一種真正的民族之魂！
本次亞青賽決賽階段抽籤結束以後，足協格外重視伊拉克，並且也交代了，哪怕最後一場無關大局，但同樣必須全力確保勝利，絕不手下留情。
這其中的除了上一屆的奧運會亞洲區預選賽，伊拉克將中國淘汰出局之外，更主要的則是，在去年的亞洲杯預選賽中，中國隊與伊拉克同組；
本以為能夠順利收穫6分，不曾想卻是主客場兩回合一平一負，僅得可憐的一分，屈居伊拉克之後，以小組第二的身份跌跌撞撞的進了亞洲杯正賽；
這對自詡「亞洲一流強隊」的種子隊中國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這一次，新仇舊恨一起疊加，足協高層的復仇意圖再明顯不過。
只不過，呂居仁的堅持輪換原則，從目前來看雖然沒有影響到出線形勢，但最後一輪的晚節不保是否真的會影響到球隊整體的士氣，乃至最後的兵敗日本無緣世青賽，這尚屬未知之數。
但是，足協高層的面子確實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就像當年的岳飛一樣，呂居仁多少有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總局領導內心是隱隱動了殺機；
只不過當前還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去發布召回的十二道金牌，一旦國青隊慘敗而歸，一向不聽話的呂居仁肯定會人頭落地。
史亦明一言不發，默默地朝休息室里走去；
他不僅使本隊恥辱性地丟掉了這場比賽，加上對土庫曼一役中得到的一張黃牌，累計兩張黃牌停賽一場，他甚至連自己下一場上場的機會也丟掉了；
作為場上隊長，他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巨大的內疚心理使他陷入一種無法擺脫強烈的自責氛圍當中！
中國隊球員微低著頭，原本活躍的隊內氣氛一下子蕭條了，誰也不想說話跟著教練靜靜地朝休息室走去。
川崎那邊很快傳來消息，土庫曼雖然以2：1戰勝了越南，但由於凈勝球少的關係屈居積分榜次席，中國隊憑藉一個凈勝球的微弱優勢以小組頭名出線。
這是一場大敗過後，中國隊的唯一利好消息，但試問：聽到這個消息后，又會有誰真正地開心起來呢？
25日的日本《讀買新聞》頭版頭條以「巴比倫軍團絕處逢生，屠龍成功！伊拉克3：2逆轉中國，挺進十六強的希望由無變有」作標題，詳細分析了昨晚在名古屋進行的中伊大戰。
「強大的中國隊此前已兩戰皆捷，6個積分使他們成為本次亞青賽第三支挺進十六強的球隊，此役悉數派上替補，卻上演了一個不小的冷門，失敗可謂情理之中。」
「中國人貌似兇狠的攻勢，在第82分鐘被伊拉克隊前衛7號海珊一腳不可思議、長達91米的超遠距離吊射所瓦解——比賽最後時刻，中國隊的隊長史亦明禁區內拉倒伊拉克隊前鋒哈巴斯，沒有逃脫主裁判的法眼，在判給伊隊一個點球同時，還向這位隊長出示了一張黃牌，他因累積兩張黃牌將缺席中國隊接下來重要的1∕8決賽。」
「十分鐘內連丟三球，中國隊除了防守上存在極大的隱患，心理素質更是亟待加強，作為一支集訓多時的隊伍，這些問題不應該出現在場上。伊拉克也繼伊朗、韓國之後，成為亞洲第三支能在最後時刻給予中國隊致命一擊的球隊，這在中國被戲稱為『黑色三分鐘』。」
「目前伊拉克隊三戰一勝一平一負積4分，凈勝球數為0，憑藉小組第三名晉級的願望幾成定局，讓我們期待神奇的伊拉克人在十六強中的精彩表現吧！」
他一把將報紙丟到桌上，滿臉的鄙夷之色：「浩二君，難道你大加讚賞的中國隊竟是此等貨色！？他們竟敢挑戰大日本之隊，真是不知死活！」
田中浩二尷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抱歉，萬代先生，是我太妄自菲薄了！這樣的球隊，確實不配與我們偉大的日出之隊交手。」
與田中浩二說話的那人叫萬代武甫，日本隊主帥，53歲，曾在葡萄牙等西歐二流聯賽中得到寶貴的執教經驗；
回國執教大阪櫻花隊時率隊奪得聯賽冠軍，為本土青壯年一代教練中的佼佼者，2005年9月出任日本青年隊主帥一職，主管U21和U19兩個年齡段國家隊，全程負責日本隊作戰本土亞青賽和征戰西班牙世青賽的相關事宜。
萬代武甫輕蔑地笑道：「之前把中國隊『請』到我們這個半區，對他們硬朗的打法，多少還是有一些顧慮。連伊拉克這種爛隊也敢輸，中國人確實一代不如一代！」
看了看田中浩二，他接著說，「浩二君，有關中國隊資料的調查工作，你可以結束了。這種球隊沒有資格同日本隊交鋒，或許在我們之前，伊朗人已經幫我們清理好這種垃圾了，嘿嘿！」
「是，萬代先生，我立刻著手調查伊朗隊的相關資料。」田中浩二識趣地應道。
「什麼，中國隊居然輸給了伊拉克？！怎麼會？伊拉克連土庫曼都干不過，怎麼可能擊敗我們中國隊！？」
「有什麼不會的，2：0領先到下半場八十多分鐘，居然被連扳三球，昨晚看得我鬱悶死了！我都準備關電視去吃夜宵了，沒想到，唉，伊拉克的三個球將我的胃口轟跑了，中國隊真垃圾！」
「暈倒，又是一屆沒救的中國隊！誒，不是說這屆國青隊中有一名玉柴隊球員嗎，還是我們陸城人呢，他上了沒？」
「你說龍天呀！直到最後一秒都沒有見過他的影子，不過我聽替補名單好像有他的名字。」
早上第一節下課後，前面兩位男生在交流著昨晚的比賽，一開始雙雨還不怎麼注意他們的談話內容，當聽到「龍天」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內心一緊：「龍天，他還是沒有上場嗎？」
近段時間被模擬考試搞得焦頭爛額，完全沒有時間顧及其他，此刻突然發現自己很想念這個遠在日本的人；
往後四節課，她滿腦子裝的都是他，希望能夠馬上看到他，哪怕獲得一丁點有關他的消息也好！
自從他到日本后，她發的信息如石沉大海，看央視五套有關亞青賽中國隊的報道，又總盼不來心中熟悉的那個身影；
今天再次聽到有關他的信息，儘管她自己又會失望地面對著屏幕，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期待，就像對他的思念一樣，雙雨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希望看CCTV-5的午間體壇快訊。
在焦躁的等待中，每天中午都會在11：40不知不覺響起的放學鈴聲，今天卻感覺遲到了不少；
按計劃，放學后雙雨都會留下來做完幾篇閱讀或幾張試卷后才回家，但她今天卻無心練習，只想趕著回家！
一路上沒與熟人多聊，而是風風火火地往家裡趕；
一進到客廳，爺爺正在看一套的《新聞30分》，她二話沒說，「啪」地一聲便按到了五套的《午間體壇快訊》，爺爺一下子愣了：平常乖巧聽話的孫女，怎麼突然間變野蠻不講理了！？
電視里正在播放亞青賽中國隊的相關新聞，雙雨看不懂球場上飛來飛去的足球，也不理會比賽結束時中國隊上下難看的表情和無奈的心情，她只焦急地盼望著一個人的出現；
在這條新聞臨近結束時，屏幕上剛好出現一個落寞凄清的背影，在緩慢中無奈地走入過道中；
儘管時間只有幾秒鐘，但在那一刻，雙雨馬上認出了他是龍天，兩行淚簌簌落下，心中默念：「他，他瘦了！天，我好想你！」
雖然新聞已結束，但她仍久久凝望著屏幕，腦中揮之不去剛才那個熟悉而牽挂的背影。
爺爺一下子傻了！
他小聲與在旁邊忙活的老伴說：「誒，老太婆，你說雙雨這丫頭是幹嗎了？不問就搶了我的電視看，看著還哭呢，這小丫頭從不這樣呀？難道中邪了不成！」
雙雨奶奶樂呵呵地笑了笑，滿臉慈祥地注視著她：「老頭子，這你可不懂了，我們家孫女要長大了啊，呵呵！」
「長大？都十九的人了，還不大嗎？不過，要長大也不應該搶自己長輩的東西呀！」爺爺仍在不解地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