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萬歲爺要見你
剛下了轎,宋硯的身形便不穩的抖了抖,猛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正好附上了青紫的那一塊兒。
林海棠吃痛,心中卻覺驚異,她小心的扶著宋硯進門,想讓他回房休息,宋硯卻說要去書房。她在門口頓了頓,旋即快步推開房門。進門首先看見的便是一方桌案,上頭擺了筆紙硯台。
林海棠忽覺不對勁,這一路走過來皆是空空蕩蕩的,半點人影也瞧不著,偌大的府邸沒有一絲人氣,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把所有下人都支開似的。
林海棠有些茫然,宋硯聞言隻淡淡道:“我不喜歡他們近身。扶我去桌邊吧。”
“咳……屏風後麵的暗格裏有個瓶子,你去替我取來。”宋硯在桌邊坐下了,話畢又支使著林海棠做牛做馬,林海棠依言過去,隻見宋硯自那個青瓷小瓶裏倒出一顆烏黑的藥丸服用,臉上的血色漸漸回歸,隻唇色還是慘白。
林海棠有些茫然。
宋硯滿頭冷汗,狹長的鳳眼裏似有水光瀲灩,暗光閃過,林海棠靈台忽的清明,“你有病?剛剛有人在戲園子裏暗算你?”
宋硯怔楞片刻,慘白的唇忽然彎了嘴角,他眯了眯眼,眸光幽幽的問道“你猜?”
這她怎麽猜得著?林海棠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曉,宋硯並不糾纏,反而將宣紙鋪平,不同於主人沒有血色的臉,那雙握筆的手很穩,林海棠走到邊上,隻聽他說:“磨墨。”
林海棠素來沒有幹過這個,可聽了這話,竟像無師自通一般上了手。
宋硯隻寫了一幅字: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稍高燭照紅妝。
林海棠看著看著,忽然有些羞惱。
宋硯冷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昨晚睡得可好?”
他不說這話還好,林海棠先是一驚,想到那塊被他拿去掛在腰間的玉佩,心裏有些後怕,不知道宋硯昨晚是幾時進她房間的?林海棠不由得半埋怨半試探說:“昨晚睡得不好,有個小賊來擾我。”
“照阿棠這意思,是說我這府邸容易進賊了?”宋硯薄涼的睨了她一眼,反問道。
大抵是宋硯裝的實在太好,竟叫她忘記了他的本來身份。這一句夫人點醒了林海棠,也叫她瞬間想清楚了自己與宋硯的關係。
掌櫃待她三分怕三分驚四份憐,她心裏有數,本來就是拿自己去換父親的,自己的東西,可不就是他的麽。
林海棠埋下頭,不敢看對方,心裏卻隱隱後怕,隻訥訥的喊了一句督公。宋硯手段通天,她父親在自己嫁人的這一天便出獄了,林海棠卻不敢歸家,怕清流父親會以她為恥,隻遞了書信叫母親帶著父親去鄉下暫避風頭。
“先是苗霜刃,再是公孫錦。”
這兩個人一起湊上來要自己離開宋硯,正好又都叫他聽到了,想必宋硯心裏一定很難受吧。林海棠為他補齊了合理的解釋,望向宋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歉疚。
宋硯話鋒一轉,“你可知道傅如意找你何事?”
林海棠愣了愣,轉而搖頭。她與傅如意的交集,僅限於小時候跟公孫錦一塊玩耍的時候碰上過。不過同為女子,她看的出來,傅如意對公孫錦下了很大的心思,公孫錦卻未必喜歡她。
宋硯道:“正如她所說,二人的婚事已然定了,傅如意不日就要過門,不過大約七日前,賢王府遭了賊,不僅丟了賢王的隨身印信,還有大小姐清白的身子。”
還有這等子事?不過這又與她何幹?
宋硯定定的打量著她,“我且再問你,先前去聚雅堂所為何事?”
林海棠心說這人消息竟這般靈通,索性不敢隱瞞,回他說:“母親將家傳的鐲子典當了,我去贖回來。”
宋硯笑了笑:“那可真是一個稀罕物。”
林海棠見他話裏生了興趣,便如實的答了:“可惜我去的不是時候,掌櫃早將鐲子賣與別人了。”
宋硯哦了一聲,自懷裏掏出一個白玉的鐲子來,款式與她母親的有些相似,林海棠眉間一喜,待看清楚上麵沒有母親說的裂痕之後,便喪了氣。宋硯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宋靈麟,“來試試,趁不趁手。”
林海棠見他眼裏閃爍著細碎的光,嘴角微翹,心情十分愉悅,也不好忤逆他,便將手伸過去給他戴上,末了還說了一句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覺得,宋硯的情緒好像失落了許多?
宋硯擰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不看她,也不糾正她的用語,隻閉眼淡淡的說:“萬歲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