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枚硬幣
此言一出,劉約跟吳苑俱是一怔,前者立馬熟絡笑起來:「是,老站在外邊多冷,進去聊。」
吳苑贊同,挽住他胳膊,示意他進門。
兩人一道入內,服務生領他們去預定座位,陸晅與玄微緊隨其後。
虎視眈眈盯了會他們緊挨的身軀,玄微揚眸望向陸晅,「我也要。」
陸晅垂眼:「嗯?」
玄微指指前面:「跟他們一樣。」
陸晅還是不懂:「要什麼?」
玄微翻眼吹頭髮:「你手臂。」
陸晅明白過來,低笑了聲,伸出手。
玄微立馬抱住,她小小軟軟,圈著他胳膊,像只可愛的臂部掛件。
走道里白霧繚繞,鮮香四溢,兩邊饕客都在談笑,服務生紅光滿面地擦身而過。
玄微始終注意著陸晅朋友:「他們也在談戀愛?」
陸晅「嗯」了聲,又說:「他們都要結婚了。」
玄微問:「他們認識多久了?」
陸晅想了想:「一年多。」
「我們一年後也會結婚嗎?」
她的直白讓陸晅滯了下:「你願意也可以。」
玄微的反應彷彿應屆生在決定論文議題,極其板正嚴肅:「我想想。」
陸晅扯了下唇:「好。」
陸晅提前訂下的餐座位置不錯,臨著窗,側目便是燈火水影。
他們二對二迎面而坐,服務生遞來餐單。
陸晅把餐單交給劉約,又把另一張給玄微,讓他們點。
劉約點餐任務轉交給女友,讓她選自己喜歡的湯底食材,吳苑只是搖頭:「我沒來這吃過。」
她轉眼望向陸晅:「你有推薦嗎?」
陸晅回:「我也第一次來。」
吳苑又去看玄微,不想她已經像臨近收卷急著塗滿答題卡的學生那般,奮筆疾書在菜單上利落划勾。
吳苑莞爾:「看來你女朋友比我們懂。」
陸晅也抿唇,淡笑一下。
劉約將這頓飯的重心往玄微身上引:「玄微,你來這吃過?」
玄微看回去,轉了下手裡鉛筆:「對。」
劉約笑了,促狹地掃了眼:「沒跟我們陸哥來吃,那是跟誰吃的啊?」
玄微不假思索回:「阿貅請我吃過。」
「嗯?」劉約唯恐天下不亂:「阿貅又是誰?」
玄微答:「朋友。」
「那你朋友挺有錢啊,這家店人均消費很高。」
玄微勾唇,自豪道:「是很有錢。」
劉約挑了下眉,與吳苑互使了下眼色,而後看回來,找她說話:「你叫玄微,是什麼玄,什麼微。」
陸晅接過話頭:「玄武的玄,微妙的微。」
玄微詫異瞥他,這人居然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在姓氏方面自我介紹的話。
吳苑燙著面前的杯碟:「這姓氏有些少見。」
劉約見她未施粉黛,相貌稚嫩,跟個清純漂亮高中生似的,忍不住問:「你多大了啊。」
陸晅心一抖,生怕她語出驚人,拋出一個千百歲之類的古怪回應,再次搶答道:「二十。」
玄微頓了下,沒辯駁。
劉約吃驚:「卧槽還真在上學啊?在哪所大學?晰大?工商?還是美院?」
陸晅說:「都不是。」
「那是?」
玄微終於點完了,專心應付起這些凡人:「我不上學。」
「已經工作了么?」
「暫時無業。」
「那你現在做什麼。」
玄微把畫的密密麻麻的餐單還給身邊男人:「做陸晅的主。」
陸晅:「……」
吳苑:「……」
劉約:「……」
桌上安靜三秒,劉約笑噴:「什麼,我沒聽錯吧?」
玄微揚眉:「嗯?」
吳苑也笑的腹痛,上氣不接下氣:「是我……理解的那個主嗎……」
陸晅臉已經紅透,否認:「不是,別聽她說,少往那方面聯想。」
「怎麼不是?」玄微轉頭看他:「你本來就供養我啊。」
陸晅:「……」
劉約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拍胸口:「看不出來啊陸晅,情趣玩得溜得飛起啊。」
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陸晅不得已打哈哈道:「她明顯在開玩笑啊,她本來平時就愛講一些冷笑話。」
男人努力圓場,但聽起來更像是心虛緊張,顛三倒四:「她意思是,有些事我平時會參考她意見,讓她做主。」
「別說了,」吳苑撐著唇,揮揮手:「你放心,我們不會外傳,吃了這頓貴重火鍋,大家都是自己人,絕對不會出賣你。」
人類的相處相識就不就是交換個人信息,玄微迅速領會,睫毛紋絲不動反問道:「你們叫什麼,做什麼工作?」
陸晅忙要介紹友人,玄微瞄他一眼:「你不能讓人自己說嗎?」
陸晅噤聲,坐回原處抿檸檬水。
對面二人嘆為觀止,何曾見過,總在工作群懟天懟地對他們挑剔萬分的組長,此刻就像個順毛大型犬一樣老實巴交,言聽計從。
真想把這幕錄下來,讓公司眾人人手一份。
劉約樂到岔氣,捂著腰說:「我跟陸晅是同個部門的,我叫劉約。」
吳苑簡潔地介紹自己:「吳苑,在公關公司。」
玄微頷首,長輩一般老氣橫秋說道:「你們能跟陸晅做朋友,我很欣慰。」
陸晅:「?」
劉約介面:「應該的,應該的。陸神工作上雖然嚴格,但私底下還是蠻好相處的。」
他口無遮攔,賣兄弟比搶號還快:「他今天還跟我說你內向,膽子小,我是半點沒看出來。」
玄微聞言,難以置信望向陸晅:「你侮辱誰?」
陸晅腦殼痛:「這點我可以解釋,我是看你出門少,擔心你應付不來。」
「怎麼可能?」
「嗯,我的失誤」
「對,你的失誤。」
「是。」
「我膽子小不小你不知道?」
「誰知道你是不是窩裡橫?」
「我在外面也很橫好吧。」
「看出來了,再接再厲。」
看他們相處甚妙,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劉約與吳苑又不約而同露出姨母笑。
——
酒足飯飽,兩人打車回了家。
好在玄微一鼓作氣點了不少,上菜后大家都忙著燙蔬撈肉,珍惜這頓價值不菲的聚餐。席間聊天也是有一茬沒一茬,玄微專心致志對付食材,也有問有答應付下來,雖敷衍,但也好過有差池。
回到家,帶上門,陸晅才如釋重負。
玄微躬著身換拖鞋,他眼皮耷那,瞧著她珠白的後頸。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酌了些紅酒的關係,他喉嚨里有點燥。
等玄微起身轉頭,他胳膊一帶,把她夾來自己懷裡。
玄微錯愕揚眸,看向他,她雙目總如倒映著群星,有種嬰兒才該有的純凈分明。
陸晅傾頭,終於從她瞳孔里找見自己。
快吻上她唇時,女孩偏開臉。
沉醉的情緒被打斷,陸晅徒生不快:「不能親嗎?」
玄微義正言辭:「不能,你今天當眾侮辱我了。」
陸晅反唇相譏:「誰辱誰?」
玄微仔細復盤今晚全程,確定道:「我可沒辱你,少賊喊捉賊。」
陸晅手收在她腰側:「你說你是誰的主?怎麼,我一個大男人,是你的仆?還是奴?」
「不是嗎?」玄微抬下巴,趾高氣昂。
陸晅低笑:「你聽我朋友怎麼說我了?」
玄微大聲嚷:「說什麼啦,我看他們很高興。」
陸晅點兩下頭:「對,因為這是情趣。」
玄微白他一眼:「主僕關係算什麼情趣?真弄不懂你們凡人。」
她妄圖剝開他指節,不料他控得更緊。她覺得,陸晅整個人都熱乎乎的,有種微醺的迷醉,以及,膽大妄為。
「你弄不懂的多去了,」陸晅雙眸漆黑,聲音微啞:「別再拒絕我了,我的主。」
他俯身含住她下唇,不容置喙。
雄性的虔誠多為征服的前章。玄微要推,已經被他反扣住手,衣料摩擦,趔趄間,她被抵上牆面,男人周身都在用力,腿部也緊貼著她。
她動彈不得,感受到了他的舌頭,有淡不可聞的酒甜。
陸晅的呼吸變沉,變粗。
如同在舔舐獵物。
玄微忘了掙扎,因為身體內部滾淌出來的變化,那是一種奇異的反應,灼熱,淋漓,渴望。
她多年前就從訛獸那裡對這種微妙的狀況有所耳聞,知道是獸類求歡的本能反射。
只是過往沒體會過,當下突如其來,讓她有些招架不住。等穩住心緒,細想一番,就能對號入座,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興許是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玄微耳垂突然被重咬一下。
她嚶嚀一聲,臉頰被他的氣息蒸得透紅。
玄微準確認知到這種訴求,手指扣到陸晅胸口,正式叫他一聲:「陸晅。」
陸晅不想終止這種糾結,不想遠離她柔軟的脖頸,但還是應著:「嗯?」
玄微捏了捏拳:「你是不是想跟我交/配?」
陸晅:「……」
他抬頭,腦袋發熱:「你想嗎?」
玄微沉吟:「也不是不可以。」
陸晅一頓,有些意外,但也跟著緊張,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浮躁:「你知道人怎麼做?」
又是短暫沉默,玄微坦誠:「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陸晅納悶,人也跟著冷靜了。
他沒有過,她也跟他說過她沒有過,所以這種成竹在胸的回答是怎麼出現的?
玄微脫口而出:「我上輩子經歷過啊,所以有印象。」
陸晅:「……」
陸晅在一刻間意興闌珊,他撐牆立住身體,有些氣笑不得。他握住玄微按自己胸口的手,懲戒般用勁攥了兩下。
玄微要抽,他給捉回來,抿了抿唇:「你猜我這會想什麼?」
「什麼?」
「我想穿回去,」他仿若恨之入骨:「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