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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枚硬幣

  嘴巴突然被封住,玄微也是始料未及。

  雖然只是極輕極快一下,也叫她感到莫名。

  與男人面面相覷一秒,她眼睛撲眨兩下,把口中剩餘的薯片渣給咯蹦咯嚼完,咽下,剛要開口問話——

  陸晅陡一下翻身下床,然後咚咚咚下樓,鞋都沒換就把房門哐一下關上,動作可謂一氣呵成。

  從頭到尾,隻字未言。

  唯獨臉紅的不成樣子。

  玄微:???

  ……

  那個瞬間是怎麼回事。

  陸晅衝進電梯,搓了兩下頭髮。

  鬼使神差,鬼迷心竅,不由自主,情難自禁,一大堆形容詞在腦中蹦跳。

  為什麼要親她?

  就……覺得她的臉好可愛,叨叨個不停的嘴巴也好可愛。許多念頭如絢爛走馬燈,越轉越快,最終混成一片,什麼都看不真切,他想將它撥停,可無能為力,他就吻了她。

  她不說話了,這些想法是不是就能停下。

  然而並沒有。

  他整個人掉進旋流中心,頭暈目眩,一種情緒扼得他近乎窒息。

  他無法再與她對視,無法再與她待在同個空間里,所以落荒而逃,要下去透氣。

  陸晅搓了把臉,深呼吸,竭力平抑著狂躁起伏的心律。

  這電梯怎麼不動?

  他瞥了眼按鈕,原來他沒按樓層。

  靠,無語,對自己無話可說。

  他立馬點1f,這回,電梯算是動了,可他依然無法平復,不斷回想方才一幕。

  說實話,他都忘了她嘴唇的觸感,只記得自己心跳猛烈得要蹦出胸腔。

  快步走出大廳,冬日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肆虐張狂。

  陸晅這才發現自己外套都沒穿,但思緒激烈滾燙,難以自制。他不安緊張,又興奮激動,諸多想法攪渾到一起,到頭來,竟灌溉成一片草園,春風又綠江南岸,他心花怒放。

  陸晅一路向東,走到小區門口。

  大冬天的,一位只穿短袖的白凈青年旁若無人地邊走邊笑,過路人側目紛紛,覺得他像網吧通宵幾個月才出來的二逼。

  陸晅心道要不回去吧,但目及之處,門外的便利超市開著門,燈光融融,他駐足停下。

  他有點兒不敢回家,不敢面對玄微。

  倒不是擔心她來脾氣,她把他揍進醫院都情有可原,他只是怕,她用那雙春溪一般的乾淨眸子看著他,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答不上來。

  所以他走去便利店,能拖一會是一會。

  他把玄微吃過的、愛吃的都取下來,丟進購物籃。

  他特意找了她最近的新歡,一款桃子味蘇打水,貨架上只剩三聽,他拿起一個回頭問店員:「就剩這麼多了?倉庫還有嗎?」

  店員搖頭:「沒了,這是熱銷款,賣很快。」

  「好吧。」他把它們全部撥進購物籃,想想又自個兒哂笑起來,呵,這算什麼,補償?

  結賬時分,因為他住這邊,店員眼熟他,就多看了幾眼,欲言又止。

  他留意到她反應,罕見主動回:「不冷。」

  店員阿姨笑了下:「你們小夥子就是血氣方剛。」

  陸晅耳根微熱,可能就因為這個詞,他幹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結完賬,陸晅拎著鼓囊囊一大袋零食回到公寓。

  進門后,他始終半斂著眼,唯恐跟家中某處位置某雙眼睛對上。

  他轉身進廚房,收拾買回來的東西。把冷飲生鮮一一裝入冰箱,陸晅深吸一口氣,才回到客廳。

  他鼓起勇氣,終於敢抬眼找她。

  結果女孩就坐在他正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她享樂的老地方。

  只是這次坐姿與往昔不同,她搭著扶手,雙腿互疊,很大佬,鼻孔代替眼睛瞪著他。

  她神情有狂風驟雨前的詭異平靜。

  對望一刻,陸晅迅速斂目,磕磕巴巴開口:「給你買了些吃的,你想吃什麼自己拿,我上樓休息了。」

  說完轉身往木梯走。

  「回來,」玄微叫住他,像訓導主任抓住剛出網吧的學生:「為什麼親我?」

  該來的還是要來。

  不過為何要問這麼直白?

  原來她知道這是「親」?他還以為她完全不通人事?

  陸晅心若轟雷,他原地停留少頃,回過頭坦誠道:「我這會不知道怎麼說。」

  這是真的,情愫紛雜,他無法輕易言明。

  可講話時分,他視線仍會不由自主溜到她唇上,那處飽滿,小巧,像被露水潤過的花骨朵兒,有種濃淡相宜的自然嫩麗。

  第一次見她,他就覺得她挺可愛漂亮。

  可卻沒想過,怎麼可以這麼可愛漂亮。

  玄微眼光愈發銳利,似在審度透析。

  陸晅飛速瞄了下她眼睛,說:「我上去想想,晚上再給你答覆。」

  「喂!」

  這人又跑了。

  看情形是十頭牛也拉不回。

  慫包。玄微在心裡唾罵。

  適才看他進門,她本打算對他的怪異舉動盤問一番,可他手裡拎著大包好吃的,只需一眼,思緒就都被那袋子東西勾走了,哪還有功夫理會他。

  玄微一蹦一跳去了廚房,開始翻箱倒櫃扒零食。

  陸晅坐在床上,對著整面白牆,開始分析今天的異常。

  人女孩子都來跟他要說法了,他也不能含糊不清。

  他把從結識玄微到今天的全部過程都捋了一遍。

  結論顯而易見。

  這個女孩是奇葩,當然他也好不到哪去,竟然會喜歡上奇葩。

  他居然喜歡一隻烏龜,有病?

  可她一顰一笑都那麼靈動,真實,勝過他以往遇見的所有人。她像個不可思議的精靈,墜入他乏善可陳的生活里。沒有她,他也過得不錯,可有了她,再讓他回到從前,他就會不習慣不適應。她太鮮明太特別了,是一筆爛漫油彩,是早來的盛夏,濃蔭繁花。

  他在冬天待了太久。

  所以,他喜歡她,也在情理之中。

  陸晅認為自己已經想明白,他長吁一口氣,放鬆軀體。

  嗯,他要和玄微表白。

  可當他一腦補那個場景就躊躇起來,目前的他,都不敢與她對視超過三秒。

  陸晅思索片刻,取出手機,撥了玄微電話。

  不敢當面說,電話里總可以吧。

  玄微吃得正歡,把芝士威化塞了滿嘴,兜裏手機卻響了起來。

  玄微生惑,把它掏出來,睨了眼,是陸晅來電。

  這人有何疾病?一個屋子,還要通電話,錢多沒處花?

  她沒好氣接起來,口齒不清:「幹嘛啊……」

  「玄……」他停了下:「你在吃東西?」

  「對哇!」她咔嚓咔嚓,那兇猛氣勢,猶如在咀嚼他頭骨。

  那邊說:「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說。」

  玄微咕咚咽下,嗓音正常起來:「你說吧。」

  結果他又不吭聲了,只能聽到他不大穩定,且逐漸急促的氣息。

  「說啊!再不說我要掛了!」

  她的嚷嚷除了傳過聽筒,還直接從廚房飄來了樓上。

  「玄微,」他忽然鄭重其事叫她全名,還用力清了兩下嗓:「我……」

  「?」

  「那個,我……」

  「??」

  「我……」

  「???」

  「……媽的,」對面氣音罵了句:「沒事,掛了。」

  嘟——

  玄微頓覺自己被玩弄被戲耍,直接把那盒零嘴揣回包裝袋,氣勢洶洶上樓找他算賬。

  「你搞屁啊!」她停在他床邊,破口大罵:「老子快被你煩死了!」

  沒想到她就這麼跑上樓來對峙,陸晅臉噌得紅了,耳朵也未能倖免。

  「不……不是……」他認為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只是……」

  他說不出口。

  玄微眼色狠厲,身側浮出金色微光,這可能是將要發飆的徵兆。

  「你別衝動,」陸晅后挪兩下:「我跟你說!我現在就跟你說,我為什麼親你。」

  她斂去光圈,牙仍磨得咯蹦響:「說。」

  他心一橫,豁出去了:「我喜歡你。」

  玄微好像聽見什麼理所應當的答案,眼珠一偏,又轉回來,逼近他問:「有不喜歡我的人嗎?我如此厲害,三界仰慕本仙的小貨色比比皆是。」

  陸晅沉默,她的自信,是如此理直氣壯。

  反正已經破罐破摔,他索性都說明白:「我跟他們的喜歡不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玄微一愣,聲調突高:「你敢這樣褻瀆老子?」

  「不可以?」

  「你去死吧!你把龜爺爺當什麼!」她果斷爆錘他好多下。

  陸晅沒擋,她和別的女孩不同,力道自然不小,肩上,背部,無處不在,足夠疼到他齜牙咧嘴。

  不過他一早就料見了,這些是他應得的,能怎麼辦,只能悶聲受著。

  就是到後來,他也承受不住了,這點大的拳頭怎麼這麼能打,他終於投降:「別打了!」

  他捉住她手腕:「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把我打死了誰給你買吃的?」

  玄微眉頭擰了下,總算收手拂袖。

  「不能喜歡你么?」陸晅認罪態度好不過三秒:「一個正常成年男性對一個女孩動心很正常。」

  「女孩?說我?」玄微手心又開始發癢。

  陸晅揉著生疼的後腦:「不是?」

  玄微指自己:「你見過活了幾百年的女孩?別想把我跟你們同化。」

  「可你就長這樣,」他還委屈上了:「你的人形要是別的樣子,我說不定還不會……」

  此人竟還反咬他一口,玄微目瞪口呆:「合著都是我的錯?」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坐在那裡,無奈妥協:「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玄微煞有介事糾正:「你一個人的錯!」

  「好。」

  他應下,忽然笑了一聲。她好可愛啊,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她。

  玄微被這聲意味微妙的笑怵到:「你笑什麼?」

  陸晅立馬繃緊唇線:「我笑我自己。」

  「你是很可笑。」

  「對。」

  「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是。」

  「別再盯著我看了!」

  「好。」他偏頭看窗。

  「以後我進食,別再給我打電話!」

  他還望著別處:「行。」

  「你回話時竟敢不直視本神龜?」

  他收回視線,認真看她:「這樣可以嗎?」

  ……

  他全然無條件地順著她說話、動作,玄微極其不適,尤其他此刻身上發散的氣味變得格外曖昧,像初放的花,像一種甜膩的蜜糖,讓她滿身雞皮疙瘩。

  她不想再跟他多待,跨大步頭也不回下樓。

  終於輕鬆了,陸晅坐在原處,活動了兩下肩胛,又勾唇笑了。

  身上是疼,但心裡美啊。

  ——

  傍晚,陸晅自己一個人躲樓上,偷樂加消化了一下午才下樓。

  趿著拖鞋來到客廳,卻不見玄微蹤影。

  他心一拎,跑了?

  可之前他一直留心她動靜,並沒有聽見她開門出去。

  莫名有點心焦,陸晅各個犄角旮旯地找,也沒瞧見她。

  最後他把目光投向最不可能的龜缸,走進一看,沒想到她真的在這。

  她正在藻間休憩,周身都在殼裡。

  陸晅抬手,用指背叩了下缸身,如在敲門拜訪:「你不吃晚飯了啊。」

  「不吃。」她聲音像是在生悶氣。

  「為什麼?」

  「怕你對我有所糾纏,我暫時不當人了。」多看看她原型,指不定他腦筋會清醒點,不敢再這般輕視她。

  「……」

  陸晅失笑,半晌才問:「你不餓?」

  「不用你費心。」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像個鬧彆扭的女朋友?太乖了吧,他控制不住聯想。

  「那我叫外賣了啊。」他嗓音跟著人遠去。

  陸晅去廚房倒了杯水,回到茶几邊坐下,依舊叫了兩份飯。

  不一會,外賣到家,剛一開蓋就香氣四溢。

  陸晅又去缸前問她:「到了,你要不要出來吃啊。」

  「不要。」她咬牙切齒答。

  「不是說好了,我喜歡你跟你沒關係,你別餓著自己。」他語氣真誠。

  玄微默了會,才說:「我可以出去,但你不準看我,一眼都不行,不然我挖掉你眼睛。」

  她恐嚇兇惡,可在他聽來卻沒有任何力道:「這房子才多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總能看到的。」

  「那我不吃了!」灰圓殼一動不動。

  陸晅不說話了,他站了一會,上樓翻箱倒櫃找出一樣東西,又快步回來。

  他坐到地毯上,把那東西戴好,沖著龜缸方向大聲喊:「我看不見了——真什麼都看不見了——你可以出來吃飯了吧——」

  玄微縮在殼裡,也憋得慌,聽外邊再無聲響,她將信將疑探出半個腦袋,往男人那看去。

  他正身坐在原地,唇線緊抿,面無表情。就是眼上戴了個黑色眼罩,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噗。

  玄微噴笑出聲。

  怕他誆她,玄微極輕躍下,躡手躡腳走近,在他面前大幅度晃了兩下臂膀。

  他並無反應,看來是真「瞎」。

  玄微從不跟食物過不去,於是回到茶几旁,拆袋挖飯。

  聽見塑料袋窸窣輕響,陸晅問:「肯吃了?」

  玄微警惕停手:「你休得摘眼罩!」

  「我不摘,」他似舒了口氣:「等你吃完,變回去了,我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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