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送喜嬤嬤
馬車停在一處不起眼的胡同裏。
赫連墨凜端坐在馬車裏,讓人看不出情緒。“念念都和趙鶴川說了什麽?”
趕著馬車的程宇一愣,他跳了下來恭立在一側,想了想道:“姑娘沒見到趙鶴川。”
程宇將展清念吩咐他做的事情與赫連墨凜說了,末了他又加上了一句。“……倒是源池六皇子跟姑娘說了許多奇怪的話。”
赫連墨凜一雙漂亮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來,黎睦掀開簾子,他從馬車裏出來,瞧了程宇一眼,冷聲道。“好好當差,朕不允許皇後娘娘那裏出一點岔子。”
他說的是皇後娘娘,程宇連忙躬身應是。
赫連墨凜帶著黎睦走了。“黎睦,你派人盯緊趙言敘……還有容王,告訴微生懷遠,加固城防,大婚前,一隻雜毛蒼蠅都不許放進來。”
展清念剛走進院子,那正吃茶的喜嬤嬤就迎了出來,跪在她跟前行禮。“奴婢見過姑娘,奴婢乃是宮中司禮監的喜嬤嬤,過來指導姑娘大婚的禮儀。”
那喜嬤嬤恭身跪立一板一眼,一張長臉上不苟言笑,活脫脫一副古板的禮教嬤嬤樣子。
展清念低頭瞧了她一眼。“嬤嬤乃是宮中最得力的喜嬤嬤,大婚能有嬤嬤的指導,定然不會出錯,清念必定用心求教,辛苦嬤嬤了,快請起。”
梓月連忙上前將那喜嬤嬤扶了起來,喜嬤嬤道了謝,一起身便對展清念道:
“姑娘贖罪,姑娘乃是未來的中宮之主,一舉一動當做女子表率,姑娘即將與陛下成婚,大婚前夕著實不應該再往外跑了,應該留在府中,安心待嫁才是。”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是一愣,她們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喜嬤嬤如此教條,剛一寒暄完便是指責。
展清念清冷的眸子瞧著她兩眼,隻見那喜嬤嬤臉上麵無表情,仿佛隻是在按規矩辦事。“嬤嬤說的是呢,待我換身衣服,便過來向嬤嬤求教。”
那喜嬤嬤在展清念的注視下略垂著頭,福身行禮。
晚喬跟著展清念進屋服侍,梓月得體地將喜嬤嬤請回了廳中歇著。
晚間晚喬服侍展清念沐浴,展清念沒敢讓梓月服侍,她怕梓月瞧見了流眼淚,她這一身尚沒退下去的吻痕看著嚇人,今日出門的時候還是特意用粉遮了脖子上的痕跡。
晚喬給她揉著肩,嘟囔道:“那喜嬤嬤仗著是宮裏的人也太欺負姑娘了,長著一張讓人瞧見就厭煩的古板臉,姑娘可是要做中宮之主的人,她冷著一張臉給誰瞧臉色呢?那些個規矩姑娘已經做的夠好的了,她還讓姑娘一遍一遍的跪,我瞧著姑娘的膝蓋怕是都要跪青了,一會兒我給姑娘用些化瘀的藥膏揉揉,這要是後日大婚陛下瞧見了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晚喬性子厲害,快人快語,她瞧不上那老婦。
展清念脖子以下都泡在溫水裏,整個人緩緩的舒展開來,舒服的不得了。
“她恐怕也是心急,怕大婚上我出了錯。”
按理說,宮中的喜嬤嬤在大婚前一個月就該來教導規矩的,可那時候她還和赫連墨凜住在宮中,赫連墨凜又不忍心她受別人的束縛,這才讓人到婚前拖得不能再拖了才來。
展清念也覺得膝蓋跪的疼得慌,這喜嬤嬤是嚴厲了些,她本來還以為這喜嬤嬤是赫連墨凜的人,如今看來,不像。
“她背後說不準還有主子呢,這幾日小心些,凡事你派人盯著她點,回頭進了宮,我自有辦法治她。”
晚喬點頭。“姑娘是覺得她可能是受人指使,故意折騰姑娘?”
展清念琢磨著道:“說不好,左右小心些總是沒錯,也就忍她兩日,你們莫要給人臉色瞧,好生招待著。”
展清念自問不是能讓人騎在脖子上之人,她能忍一時,但不代表她不報。
晚喬道:“放心吧姑娘,我們也不是那般沒有城府之人,將什麽事情都寫在臉上……我瞧著梓月妹妹今日見姑娘受罪都快要哭了,還不是能回頭就對那喜嬤嬤溫聲細語的笑著說話,我們都知道不給姑娘惹麻煩的,就怕從那喜嬤嬤嘴裏傳出什麽對姑娘不好的話,不過姑娘讓梓月妹妹去招待那嬤嬤算是選對了人,我怕是沒有梓月妹妹那好脾氣。”
展清念趴在浴桶邊沿閉目養神。“梓月脾氣好,性子軟,來日到了宮中……宮中人慣會欺人,你要多護著她一些。”
晚喬笑了。“那是當然,我與梓月妹妹好著呢,我不僅會護著她,還會把她教的像我這般潑辣,這樣就沒人敢欺負她了。”
展清念被她逗的笑了,回頭瞧她。“你要是成功了,我重重有賞。”
晚喬笑著。“為著姑娘的賞錢,我今晚就開始教梓月。”
穿了褻衣,晚喬和梓月圍著她瞧她的膝蓋。
“沒什麽大事。”展清念無甚所謂地笑了笑。
前世她還三皇子府後院還跪過釘子板呢,跪的雙膝血淋淋的,今日隻是跪了幾次而已,算不得什麽。
可兩個丫頭不依,梓月心疼道:“小姐的膝蓋都跪紅了,還是上些藥吧。”
晚喬皺著眉瞧著,轉身道:“我去取藥來。”
展清念拗不過她們,到底還是上了藥,早早地就躺下睡了。
身邊沒了人,展清念晚上睡得不好,夢裏她又瞧見了趙鶴川,恨得牙癢癢,還不等她揍人,梓月就將她喚醒了。
展清念睡眼惺忪地坐起身,還有些懵懵的,困得很。
梓月站在床側柔聲道:“小姐,喜嬤嬤早就在前廳候著了,等了小姐許久了,晚喬姐姐攔了又攔,那喜嬤嬤眼看著就要闖進來了。”
晚喬姐姐再忍不住就要與她吵起來了,又不能將人攔的太狠了,梓月隻能來喚小姐起了。
展清念睜開眼睛,帶著濃濃的困意,問。“什麽時辰了?”
“卯時。”
“卯時?”展清念沒了睡意,冷笑。“這天還沒大亮呢,她就來找我學規矩,她還起的真早啊。”
“小姐,小姐一會兒把這個係上再出去吧。”梓月變戲法般的從身後拿出兩個護膝,笑著道:“我給小姐係在膝蓋上。”
展清念笑了,接過來摸了摸,這針線做的極好,是這丫頭的好手藝呢。“還是梓月對我最好,不枉你家小姐我疼你一場,是你昨晚熬夜做的?梓月,你受累了。”
梓月不好意思地笑笑。“無礙的,費不了多長時間的,我一會兒就做完了,姑娘帶著它,再跪著,膝蓋也不會太痛。”
展清念進前廳的時候,那喜嬤嬤正坐在椅子上訓晚喬呢,晚喬躬身垂首立在她麵前伏低做小,任她訓著一聲不吭。
展清念冷著臉走過去,那喜嬤嬤起身跪地行了禮。
展清念低頭瞧她,沒急著讓人起,冷著她好半晌才慢悠悠道:“可是我的丫頭得罪了嬤嬤?讓嬤嬤這般教訓。”
那喜嬤嬤顯然是早有準備,當即道:“姑娘日後可是要入主中宮的貴人,身邊的丫頭怎麽能不知道提點主子,奴婢受陛下重托,前來指點姑娘,順帶著給姑娘身邊的丫頭提個醒。”
展清念冷眼瞧著她跪在地上的樣子,往前走了兩步,那喜嬤嬤跟著她的步伐跪在地上轉了半圈。
“說起來,我還未正式入主中宮,我展家在北國也沒有什麽根基,嬤嬤不將我放在眼中也是正常。”
喜嬤嬤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連忙道:“奴婢不敢。”
展清念站定,冷笑一聲,繼續道:“可嬤嬤怕是不知,若是我身邊那幾個尋常丫頭,嬤嬤教訓一二也就算了,可嬤嬤今日教訓的晚喬姑娘,可是陛下放在我身邊……”
展清念突然不說話了,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因為她瞧見晚喬低垂著頭的左臉上,赫然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晚喬微微側過臉去不讓她瞧。
展清念捏緊手中的帕子,深灰色的眸子中布滿了冷意,氣的胸口起伏,她隱忍著對身後跪著的喜嬤嬤輕聲道。“你站起來。”
那聲音如山間古刹的鍾聲,飄渺深邃,讓人聽不出所以。
喜嬤嬤抬頭瞧了瞧,心下想了片刻,這才緩緩站起身,神色中也有些懼意。
展清念轉身,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著。
“啪”地一聲,她抬手一巴掌甩在喜嬤嬤的臉上,緊接著反手又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