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禦駕迫停
宮中年前還有一些朝政要處理,還有大婚的事宜更是重中之重,是以兩人第二日一早便準備回宮了。
宮人早早的收拾好了東西,隻等展清念一起床,用了早膳略做休整之後,便要回程了。
寺門口,住持師傅率寺中僧侶跪了一地相送,展清念眨了眨眼睛,笑著湊到赫連墨凜的麵前,輕聲笑道:
“母親說今日不來送了,我猜她多半是不好意思,隻是昨晚給了我這一個小玩意兒。”
說著,她攤開手帳,白嫩的手心裏赫然躺著一個精巧萬分的麒麟騰雲長命鎖。
“嬤嬤說這是你小時候帶過的,母親一直留在身邊,日日拿出來瞧。”
那鎖金亮如新,定是主人時常拿在手中撫摸之物,赫連墨凜神色平靜,他瞟了那長命鎖一眼,抿唇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展清念就知道,他嘴上不說,但是心中卻是熱絡著的,她先是並沒急著上車,回頭看向眾僧侶一眼,然後問那住持大師。
“怎麽不見慧通大師?是在誦經嗎?”
老住持念了一聲佛號,似是早已將生死看的極開,緩緩道:
“慧通師弟,昨日……圓寂了,念著陛下和姑娘在此,怕衝撞了聖駕,是以沒有聲張。”
“圓寂了?”事情有些突然,展清念眸色閃了閃,不知在想些什麽,隻覺得有些惋惜。
老住持又道:“慧通師弟圓寂前囑咐老衲,若是姑娘問起他,便讓老衲多一句嘴,他說,姑娘原本就是心善之人,善有善報。”
展清念回過神來,略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馬車穩穩的移動,赫連墨凜正襟危坐,未再往寺門口看一眼,展清念卻是掀開車窗簾子一個勁兒的往外瞅。
他將她拉回來坐好:“不必看了,朕不在意的。”
展清念笑了笑,親昵地往他跟前湊了湊,她知道的,禮太妃是會來送他們的,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罷了。
馬車上鋪了三層又三層的棉絮印花墊子和狐裘,生怕車上的貴人顛著碰著,赫連墨凜讓她背靠在自己懷中,讓她舒適一些。
天氣回暖了不少,今日豔陽高照,展清念命人將馬車窗簾卷了起來,一路上倚在赫連墨凜的懷裏,看著路邊的風景,赫連墨凜怕她凍著,給她攏了攏狐毛大氅。
“今年天氣暖得早,過幾日大婚,你能少遭些罪,否則又是跪拜祖宗、祭太廟的,又是接受朝婦跪拜的,朕都怕你凍著。”
赫連墨凜有時候想想這個,還是有些後悔沒有再往後等等,選上個二三月甚至三四月份的日子大婚,這樣天氣暖和些,她也少挨些凍,可是,這樣一來,他又要等上好久。
“就那麽一陣而已,沒事的,哪有那麽嬌氣。”展清念靠在他懷中漫不經心地說著,任他抱著。
赫連墨凜不覺如此,低頭瞧她,在她頭側蹭了蹭,寵溺道:“朕的皇後,自是最嬌貴的。”
“大婚之時陛下在外待的時間要比我長多了,那一眾的繁瑣禮儀,皇家儀式,也夠陛下受的,趁著年前這幾日,陛下回宮好好養養身子。”
他輕笑,低頭吻上她的發鬢。“你怎能與朕比,朕的身體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見他沒個正經,展清念笑了笑沒接話,而後,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一笑在她耳邊道:
“等到我們大婚之後不久,出了正月,漠北的草就該冒頭了,到時候借著回漠北祭祖宗、祭天神的機會,朕帶你去漠北跑馬,嗬……”
赫連墨凜擁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暢想著輕聲描繪著。
“嘖,二月裏的漠北可美了,雖然晚間凍人一些,但是白日裏卻比崎州城還要暖和,雖是嫩草剛抽出綠牙的時節,那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卻已經開了遍地,五彩斑斕的,牧民們騎著馬,趕著牛羊到處跑,牛羊堆裏還有剛剛出生的幼崽跟著,亦步亦趨的樣子,甚是可愛……”
“到時候,朕帶著你,騎著馬,那草原一望無際,漠北隨便挑上一匹馬都是良駒,馬兒跑的可快了,白雲和蒼鷹就在頭頂,一伸手,似乎就能夠到藍天,嗬,多好啊!”
展清念看著窗外,眼神放空,想象著他口中描繪的場景,不由得有些向往,她輕笑著感歎道:“嗯,真好……陛下去過漠北?”
“朕剛即位的時候去過一次,拜祭天神祖宗,那時候……朕剛從奴隸營中出來,又到了皇宮這個牢籠,寸步難行,一到漠北,天高草闊,自由自在,朕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那裏……”
展清念聽著他這話一陣心疼,覆上他摟在自己腰間的大手無聲安撫。
那時候,自由,對他來說想來是最可貴的吧。
赫連墨凜抿唇笑了笑,輕歎。
“那山上的落月湖清澈見底,朕命人,在那湖邊的高地上建了兩個小木屋,想著什麽時候再去……這些年,卻一直沒有機會……”他邊說著,垂眸略微有些失落,複又來了精神,笑道:
“等過完年,二月裏,朕帶你去,在那落月湖邊的小木屋裏住上幾日,不讓他們跟著,就朕和你兩個人,好不好?”
展清念輕笑。“好,我想去陛下的小木屋看看呢。”
兩人笑著,赫連墨凜見她不困,又給她講了許多漠北人的風俗,和漠北有趣的事情,她感興趣的聽著,時不時與他笑鬧幾句,問上幾個問題。
這一趟下山路下來,馬車搖搖晃晃,展清念也沒有犯困,馬車卻停了下來不走了。
“怎麽回事?”
赫連墨凜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瞅著車窗外,剛剛的寵溺笑意煙消雲散,被打擾了,似是有些不悅。
展清念從他身上坐起身,也看了看簾子外麵。
黎睦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前方的動亂,鷹眸深沉,右手下意識的放在長劍劍柄之上,不敢離開禦駕半步。
阿裏連忙向前幾步查探情況,然後小跑著回來,報道:
“回陛下,前方遇到了一個渾身是傷的草莽,怕驚擾了陛下,孫統領正在處理,不想那人還有氣,正拔劍與禁軍對峙著,一時間竟無人能近身……許是一會兒就能結束了,陛下和姑娘,請稍候片刻。”
“哼!”赫連墨凜冷哼一聲,冷聲道。
“告訴孫淳奕,若是不想要腦袋了,朕可以成全他,一個小小的草莽都拿不下來,還有臉在朕的禁軍中當差?”
阿裏連忙道了一聲:“陛下息怒。”便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前方傳話。
可,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馬車仍舊半分未動,一旁的黎睦坐在馬上冷冷的瞧著前方的戰鬥,眼中閃過一抹讚賞,緊握劍柄的手卻不敢鬆懈半分。
赫連墨凜端坐著,臉色越發的難看,命人掀起馬車的門簾,冷眼瞧著前方。
展清念也跟著湊過去瞧了一眼,隻見前方不遠處,一群禁軍正圍著一個身穿玄色衣服的男人,那男人渾身是傷,甚至站都站不穩,可就是這樣的他,卻仍舊令眾多禁軍無法近身。
孫淳奕急得腦門上全是汗,皇帝已經不耐煩,他已經親自下場了,想要快點拿下這個還沒死透的王八蛋,可是幾番下來,卻仍舊不是他的對手。
那受傷的男人轉過身來,舉著長劍護在胸前,如一匹孤狼一般冷冷地環視著禁軍,展清念隔著眾多禁軍看著那人影影綽綽的臉,倏地睜大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即便他臉上都是血汙,即便距離有些遠,她仍舊一眼就認出了他,那通身的冷冽殺氣錯不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