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為母則剛
拓跋夫人早已經心灰意冷,她冷笑一聲,眼中的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滑落下來,報複性的說道。
“京畿衛,將軍早該交還給陛下了,若是以此能換取李家和拓跋家千口人的性命,妾身覺得,將這虎符交到陛下的手中是值得的。”
原本以為的報複的快感沒有來臨,她還是覺得止不住的心痛,但是,她不後悔,因為,她是一個母親啊!
事已至此,朝臣們也都明了,這場戲,如何不是麵前這個帝王所導演的,隻不過現在說起這個來,已然毫無意義,那原本荒唐的殘暴帝王啊,何時起,早已經披上了帝王該有的威儀,竟變得如此讓人看不透徹了呢。
拓跋玉京怒道:“我真後悔,當年娶了你這毒婦。”
拓跋夫人努力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哽咽忍住,她驕傲的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我李曼兒這輩子最後悔之事,也是嫁給你拓跋玉京為妻!”
說著,她取下腰間的玉佩,那是他們當年的定親之禮,她這麽多年來一直隨身帶著,握在手心裏雖有不舍,但卻將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直接摔成了幾瓣。“從今以後,我與你,再無半分瓜葛!”
拓跋玉京的憤怒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京畿衛的虎符是他所有的儀仗,此刻,他認得清楚形式,隻是看著床幔中背對著眾人的太後一陣心痛,如此一來,她又能儀仗誰呢?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了赫連墨凜的身上,道:“今日之事,是我酒醉衝撞了太後娘娘,所有過錯,我一人承擔。”
說著,他便要咬舌自盡,身旁一直關注著他的黎睦如閃電般出手卸了他的下巴,赫連墨凜一早便吩咐了,他要留活口。
拓跋夫人本跪撲上前一步,卻又生生的止住了,美目中的淚奪目而出 又恨恨地瞪著躲在床幔中一動不動的太後。
這就是他愛的人,他可以為卿而死,甚至不惜陪上家族上千性命,可她呢?又待你為何?
赫連墨凜看著被卸了下巴之後掙紮著的拓跋玉京,他嘴角向下流著津液,絲毫不似往日的風光。
赫連墨凜略向前壓低了一下高傲的身子,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在他麵前殘忍的說道:“輔國將軍要以死謝罪?現在還不是時候呢,怎麽的也要先經過三堂會審定罪之後再死,否則,這世上,哪有“死”這麽便宜的事情。”
拓跋玉京掙紮著,怒目瞪著他,嘴裏胡亂的哼著什麽,別人根本聽不清楚,想必不會是什麽好話。
他被黎睦吩咐侍衛強壓著帶了下去,在座的朝臣們看了這一出戲心中便已經清楚得很,這小皇帝是在收拾拓跋玉京,隻是以往拓跋玉京仗著手中的京畿衛和皇宮禁軍,向來不將人放下眼裏,如今得了個這麽個結局,也無人敢替他說話。
隻是沒想到這皇帝果真是個有手段的,一石三鳥,從此之後,容王與太後,算是徹底無翻身之日了。
隻是這般皇家醜事,要三堂會審?確實不妥,朝臣們有心上奏,卻沒在當場說出口。
赫連墨凜看了一眼床幔裏的太後,不屑的冷笑一聲,便帶著眾朝臣出去了。
三堂會審之後,天下皆知,她已再無顏麵見人。
養心殿前殿書房,赫連墨凜心情極好的看著麵前的周王。
“怎麽皇叔今夜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周王冷笑一聲,諷刺道:“本王說什麽好呢?捉奸自己的嫂嫂?聽著都讓人臊的慌,本王不是陛下,做不出這等醃漬事,又如何談說?”
赫連墨凜知道,周王這是在怒他做事做的過了。“皇叔此言是在怪朕?若他們不如此做,朕想捉奸也是無從下手的。”
周王怒言,陡然拔高了聲音:“那你也要考慮一下先帝的顏麵啊!”
赫連墨凜哂然,眼露不屑。“嗬,先帝?先帝將京畿衛和宮中禁軍交給拓跋玉京的時候可曾想過朕,活著的人眼看著就活不成了,哪裏還能為一個死人考慮的如此周到,更何況,先帝沒教養過朕,朕對先帝,沒有皇叔對先帝那般篤深的感情。”
“你……”
念著他小時候的遭遇,周王終究是沒說出什麽,一甩衣袖,怒目而去。
赫連墨凜此時的心情又極為不好,確實,周王說他做的過分,想必朝臣們心中亦是這般想的,他們念先帝,念太後,又有誰念及他所承受過的傷痛呢?
末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養心殿外,已經下起了細密的雪花,阿裏給他打著傘,赫連墨凜腳步匆匆,停在了還跪在殿外的拓跋夫人麵前,皺起了眉。
“下雪了,夫人還在這裏跪著作甚?再有片刻宮門就要關了。”
拓跋夫人低垂著頭跪在禦前,不慎精神,見赫連墨凜來了她強打起精神道:“臣婦有話要與陛下說。”
“朕還有事,夫人有話,明日入宮來說吧。”
赫連墨凜說著抬腳便要走,被拓跋夫人急聲喚住,她卑微的跪在地上,道:“陛下請留步,臣婦不會耽誤陛下太久的,陛下這麽著急,是要去陪未來的皇後娘娘嗎?”
赫連墨凜沒答話,冷眼瞧著她,倒是停住了腳步,拓跋夫人訕訕的解釋道:
“哦,晚宴上見陛下看那展姑娘的眼神,臣婦便看得出來,陛下,必然是愛極了那位展姑娘的,那展姑娘乃是神女之後,又生的傾國傾城,當得陛下如此垂愛。”
赫連墨凜垂眸看她。“你想與朕說的便是這些?”
拓跋夫人這才覺得自己失言了,她搖了搖頭,打起精神說道:“不,臣婦是想和陛下再確認一番,拓跋玉京之事……是否真的不會波及到我的羽兒?”
赫連墨凜看了她片刻,終是道:“朕不是早就與夫人說過了嗎?輔國將軍一事朕絕不會牽連拓跋夫人和拓跋羽。”
“那便好!”拓跋夫人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喃喃道。
赫連墨凜深知眼前的這婦人也是一個可憐人,看了她片刻,忍不住問道:“輔國將軍如此有負夫人,夫人,卻也還要拚死為他的兒子籌謀嗎?”
拓跋夫人無力的笑了笑,眸中噙著淚水。“陛下不知臣婦當初有多仰慕將軍,一個女人甘心為一個男人生子,便是愛慘了他的,羽兒不僅僅是他的兒子,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俗話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話說的一點不假,臣婦為了羽兒都能出賣自己的夫君,還有什麽事情是臣婦做不出來的。”
赫連墨凜脊背微微僵了一下,呢喃一聲。“天下母親,都是這般嗎?”
垂眸看了她片刻便轉身匆匆的往兩極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