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家
“我不餓。”她覺得自己應該再絕情點兒。
阮煜澤勾了勾唇角,徑直走進去,將早點放在桌子上,坐在她的床邊。
“你若是不吃,我可是要去告訴劉阿婆了。”他半威脅半調侃道。
杜芳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她倒是不怕他去告狀,她隻怕她若是不如了他的願,他一定不會罷休。
“我吃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阮煜澤眨眨眼睛,“我們之間隻能是朋友,若是你有其他想法,那我們連朋友都不要做了吧。”
阮煜澤訕訕一笑,這句話,她對他說了不下百遍,可他就是不信,不信她會沒有收回的那一天。
“快吃吧,再不吃都涼了。”其實,她每對他說一次這種話,他的心狠狠的痛一次,可是,他卻從未在她麵前表現出來。“芳青,我今天可能會有點兒事,也許會回來很晚,也許明天才回來。”他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他就成了天下最不孝的兒子。
那天,他打電話回去,是馬靜宜接的電話,說他母親因為擔心他而臥病在床,每日茶飯不思的。離家這麽久了,隻回了兩個電話,再怎麽說,母親病了,也得回去看看。
杜芳青笑笑,拿起一根油條吃了兩口,
“你去吧,這裏有我。”表麵平靜的她,心裏突然空落落的。人總是這樣,總是在離別失去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秋日的暖陽柔柔的打在她白晰的臉上,黑黑的馬尾油亮順滑,她著了一件白底碎花襯衣,外罩著一件米白針織開衫,顯得樸實而清雅,就像這初秋裏盛開的雛菊,他看著她,有些入了迷。竟情不自禁的伸過了手,倏忽捧起她的臉,熱熱的吻了上去。
不備的杜芳青微怔,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早已經匆匆離去。
雖然一直陪伴在側,文素依然發現顧承軒越來越消瘦,整個人看著清瘦下去。感情這東西,好似罌粟一般,初見,美得讓人心動,初償,讓人飄飄欲仙,之後,便讓人欲罷不能,毒之深入,離則痛苦,不離卻會病入膏,直到穿腸而死。
而解藥,就是自己。
有時候,她不經意間走入辦公室的時候,會看到顧承軒趴在辦公桌上,表情很難受。但,即便是難受,他也表現得很淡然,他總是把自己隱藏的很深。
“文素,去,去給我倒杯熱茶。”正隔壁打印文件的文素突然聽到顧承軒在叫她,忙放下手頭的資料,急急跑了過去。
“顧總,您叫我。”顧承軒一手捂著胃,一手還在文件上奮筆疾書著。他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臉色煞白。“顧總,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送您去醫院?”
“我沒事,估計是胃不舒服,你幫我倒杯熱水暖暖就好。”
文素心裏擔心,卻也拗不過他,隻好乖乖拿著他的杯子去給他倒熱水了。
顧承軒胃實在疼得厲害,便起身,走到窗前,看看窗外的風景,分散注意力,減少疼痛感。他不是諱疾忌醫,而是打心底就沒把這點疼痛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沒那麽金貴,他還有許多事沒做,他要用這些時間來做更多的事。
很多時候,愛一個人的幸福與滿足感,不僅僅是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因為,這世上,總會有生離死別,總會有這樣那樣未知的災難降臨。與其淒淒自憐,傷神憂慮,不如守著那段存在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光,細細品嚐,細細回味。又或者,靜守一分希望,有一天,會歸來。
“承軒。”在他想得入神的時候,一個聲音將他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回來了。”二十幾前的兄弟,隻聽腳步聲,便已知曉,顧承軒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窗外淡淡的風景。他知道,他終究會回來找他,而他,也需要他。
段浩輕輕踱到他身旁,雖然神形憔悴,但他卻覺得他變得有人情味兒了。以前的他,總是那麽的冷若冰霜,無大喜,也無大怒,總是擺出一副世外人的姿態。而現在,他的悲喜也能讓人看見了。
“我回來了,我知道,你需要我。”顧承軒緩緩側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在那丫頭之前,你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嗎?”突然,他冒昧的問了他這個問題。
他微怔,繼而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思索了片刻,
“你是想問我,愛過麗瑩嗎?”段浩笑笑,什麽都瞞不過他,“沒遇到青青之前,我以為我是愛麗瑩的,可是現在我才明白,對於麗瑩,那隻是一份幻想中的感情。我們都一樣,努力給對方營造出一份完美的,理想的,自己一直在幢憬的愛情。其實,那隻不過是一種愛情假像而已。”
顧承軒原本不明白段浩的意思,可是轉念一想,莫非……
他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就見文素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走了過過來。見段浩也在,她不由得驚愣了一下,
“段總。”盡管不情不願,可是麵上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段浩揚了揚唇角,輕垂眼簾,似乎並未把她放在眼裏。如此更好,文素就怕他看她的眼神太灼熱,讓顧承軒看出了端倪。其實,這些日子她也很疲憊,一直周旋於三個男人之間,那個方大勇,就像一坨鼻涕一樣,粘著她,讓她惡心又甩不掉。而這個段浩,忽冷忽熱,忽遠忽近,時而陰沉,時而冷淡,讓她實在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至於顧承軒,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守著他,讓他僅僅屬於她而已。
“承軒,那我就先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回來跟你並肩戰鬥。”段浩說這話的時候刻意看了眼文素。
文素臉色一寒,他要是一回來,那她與顧承軒單獨相處的機會必定會越來越少,好好的,他幹嘛又回來了?是顧承軒召回的嗎?還是他剛才跟顧承軒說了什麽,讓顧承軒改變了決定?
顧承軒微微抬眸,見文素端著牛奶心神不定的呆愣在原地,好像是有什麽心事,他輕輕咳了一聲,她這才回過神來,
“顧總,我給您熱了杯牛奶,您趁熱喝著吧,還有,”她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這是我給您買的胃藥,疼得時候,喝一粒可以止痛。”
顧承軒輕輕抿唇微微一笑,“謝謝。”
文素瞬間紅了臉,垂下眸子,“不客氣。”她早已習慣了顧承軒的冰冷,如今,他瞬間的溫柔反而讓她有些不習慣。
知道兒子要回,阮夢梅拖著病體從床上爬起來,親自下廚。還有馬靜宜,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還不忘幫阮媽媽打下手。眼見著老伴兒瘦了一圈兒,好久沒這麽開心過,顧海天微微歎了口氣,真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啊,小澤這孩子,就是太不懂事了。
忙活了一大通,飯菜終於端上桌,就等兒子回來了。誰知,碗筷剛擺好,阮煜澤就出現在了家門口。
頭發稍稍有些淩亂,早已入了秋,他還隻著了一身單衣,胡子也長出來了。馬靜宜差點兒沒認出來是他。
“小澤!”阮母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激動的走過去,緊緊握著兒子的雙臂,“小澤,你瘦了,在外麵一定過得很苦吧。”她邊說邊慈愛的撫摸著兒子的臉。
“是聞著飯菜的香味回來的吧,時間正好。”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顧海天放下手中的報紙,挺著便便大肚走了過去,“小澤啊,回來就好,這兩天啊,哪兒都不要去,好好在家陪陪你媽,你看她,擔心你擔心的人都瘦了好幾圈。”
阮煜澤笑笑,牽著母親的手,走到餐桌旁坐下,
“爸,媽,靜宜,我這次回來隻是看看,見大家都好,我就放心了。”
馬靜宜聽著這話,怎麽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煜澤,你,你還要走?”
顧海天一聽,頓時拉長了臉,尤其是阮夢梅,剛剛安放好的一顆心,又變得七零八落了。
“兒子,你到底在做什麽?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有家不歸,問你也不說,你是想急死媽嗎?”從來不跟兒子發火的阮夢梅再也控製不住對兒子的那份不滿情緒,歇斯底裏的質問著。
阮煜澤心裏很不是滋味,無論母親現在如何打他罵他,他都不會有所怨言,因為,他真的給不了他們答案。
站在一旁的馬靜宜,同樣內心難安,本來是盼他好,可是現在看來,他過得並不好。不行,她不能再讓他離開了。她悄悄的走到顧海天身後,湊近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顧海天微轉眼珠,猶疑了幾秒,便緩緩起,
“我不吃了,你們吃吧。”遂向書房走去。
此時的阮夢梅也顧不上顧海天的不滿情緒,暗自在一旁抹著淚。
好好一頓飯,被自己攪成這樣,現在,誰也沒有心情吃了。
“媽,對不起,我是真的有事要做,等這件事辦完了,我一定回來好好陪你。”時間緊迫,他還有些換洗的衣物要收拾,“媽,來,吃點吧,我喂你。”阮煜澤端起碗,將飯菜送到母親嘴邊,阮夢梅微微別過臉,還是平不下心裏的那口氣。“媽,若是你不吃,我也不吃,那咱們都不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