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較量
杜芳青回頭,淺笑,便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出了房間。
藍的天,白的雲,靜靜的花香伴著微微搖曳的枝葉,如此美景,她卻隻看到了淒涼。微微抬手,想要觸摸陽光,讓自己得到溫暖,卻發現陽光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她想,哥哥的那份恩情,她足以回報。隻是,她如何才能擺脫這渾渾噩噩的命運。
看著遠方的那條路,似乎是唯一的出口,隻是那條路仿若海市蜃樓,她永遠無法真實的到達。
忽然,她柔軟憂鬱的目光驟然僵住,不過片刻,她倏忽轉身,回屋上樓匆匆走進房間,把自己緊緊的裹在薄毯裏,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耳朵。原本淩亂的心更加亂了,亂到她隻想一把尖刀刺進心髒,所有的事就一了百了了。
“芳青,杜芳青,你出來,杜芳青!”盡管杜芳青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屋裏,阮煜澤還是看到了她。他怎麽也沒料到,原來杜芳青從未離開過這裏,隻是故意躲著他,“芳青,你出來聽我解釋,出來,好嗎?”杜芳青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至嘴角,鹹澀鹹澀的。“我知道你怪我失信,可那天我是真的有事耽誤了,我不是故意的,芳青,你出來好不好?”
那聲音哀怨,悔恨,苦苦乞求。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怪過他,可是,她不能出去見他。
任憑阮煜澤院子外喊破喉嚨,杜芳青也沒有半點回應,當真如不在一般。此刻,阮煜澤的心裏比任何時候都感到絕望。若是她真的離開了,他還有一絲念想,認為她是在生他的氣而暫時躲著他。可是,現在,她明明就在屋裏,看著他這樣撕心裂肺的呼喚,她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無情的將他狠狠的拒之門外。雖然僅僅隻有一牆之隔,他卻覺得有千溝萬壑之距。
許是上天也怒了,剛才還晴好好的天,卻驟然狂風大作,雷鳴閃電。傾刻間,豆大的雨滴如石子從天而降。大雨淋濕了陽光,打落了葉子,將一顆受傷的心變得更加冰冷。阮煜澤倚著牆慢慢滑落,失魂落魄的坐在滿是雨水的地上,眼眶裏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渾濁而痛楚。
“阮煜澤,你給我起來!”馬靜宜丟下手中的傘,憤憤跑到阮煜澤麵前,指著他的眉心,“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成了什麽樣子?別說她杜芳青看不起你,就連我馬靜宜也看不起你!”她邊說邊挽著他的胳膊用力往起拉,“你給你起來!起來!”
阮煜澤若無骨般,癱軟在地上,目光空洞至極。
馬靜宜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其實哀的是自己,怒的也是自己。誰讓她那麽沒出息的愛阮煜澤,愛到可以為他生,也可以為他死,可以為他惡,也可以為他善。她緩緩蹲下身子,替他拭了拭臉上的雨水,而後起身,趴在大門上,
“開門,杜芳青,你們開門,如果你今天不開門,我就死在你家門口!開門,開門啊!”可是,憑她如何威脅,也不見半個人影走出來。馬靜宜咬了咬下唇,好,我們看看到底誰狠!她擼起衣袖,抬起腳,開始往大門上攀,我就不信,今天我還進不了這個門!
一直躲在客廳門後的劉姐雙眼微瞪,不可思議看著艱難往大門上爬的馬靜宜。這可怎麽得了,若是掉下來……
一向心軟的劉姐,隻是片刻的猶豫,便趕緊跑出去,
“姑娘,快下來,我給你開門,給你開門就是。”
馬靜宜一聽,心中一陣欣喜,小心翼翼的從門的半中腰下來,迫不及待的推開被打開的大門。
“杜芳青!”她直接上樓來到了杜芳青的房間,隻見正對著她的床上,杜芳青像根木頭一樣,呆呆的坐著。她氣衝衝的走過去,“明人不做暗事,如果你不愛他,就應該跟他清清白白的說清楚,我想,煜澤一定不會再這麽要死要活的纏著你,你這樣消遣他的感情,覺得有意思嗎?”
杜芳青微轉青眸,冷峻的看著她,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憑什麽!”
馬靜宜翕動著雙唇,麵露一絲尷尬,
“煜澤他沒有錯,那天他失約,是因為我,我在他家自殺了,就是為了阻止他帶你私奔。”
杜芳青愕然,目光複雜的看著馬靜宜,
“你說得是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你知道,我愛煜澤,愛他如命,我看不得他這樣,你不心疼,我心疼!”盡管這樣拱手將自己心愛的男人推向別的女人割肉般的疼痛,可是,她痛,好過他痛。
那一刻,幹涸的眼眶,再也止不住決了堤。她覺得,阮煜澤比顧承軒更加愛她,若是非要讓她選一個,她隻能選擇阮煜澤。
沒有過多的猶豫,也不顧身體的虛弱,杜芳青再次衝下樓,跑進雨裏,走到阮煜澤身旁,
“煜澤,對不起。”
阮煜澤若缺水的小苗及時得到了澆灌,緩緩抬起那蔫蔫的頭,隻一眼,便滿血複活,唰的站起來,
“芳青,真的是你?”他扶著她雙肩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杜芳青微微點頭,輕輕撫上了他濕濕的臉,
“何必呢,我不值得你這樣。”
“不!值得!”他似怎麽也愛不夠似的,狠狠的將她擁入懷中,貪婪的親吻著她的頭發。全然無視離他們僅有幾步之遙的馬靜宜。馬靜宜笑著,眼淚卻像是小溪一般,在臉上留下一道道印痕。一陣風過,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在身上貼得更緊了。她不由得抱了抱雙臂,相見爭如不見,多情卻似無情。沒有這赤裸裸的真相,或許她還可以有美好的回憶,與自欺欺人的幻想。
很多時候,我們都無法尊從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
杜芳青在那一瞬間決定接受阮煜澤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裏想的卻是顧承軒。明知道與顧承軒是沒有一段結果的愛,更何況,他這人善變,讓人琢磨不透,杜芳青不明白,他究竟是否愛著自己。而阮煜澤,簡簡單單,心思單純,愛恨皆在臉上,皆在眉眼間。跟他在一起,會覺得無比輕鬆,不用去猜他在想什麽,他自然會把自己的快與不快全部告訴你。
或許,她會慢慢愛上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思想單純的大男孩。
如若是一個容貌傾城,有權有勢,風情萬種的白富美,文素自然也就心服口服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傻丫頭,她實在不服,不平,不甘!顧承軒那樣一個高高在上,傲驕清狂的人,竟然為了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對抗,好好的一家,被她弄得雞犬不寧。尤其是顧承軒的妻子,雖然三十多歲,還懷著身孕,可是依然難掩她的高貴優雅與明媚豔麗,顧承軒為了那個臭丫頭跟她離婚,她真是替她不值。
在院子外駐立了良久,終是摁響了門鈴。
正在陽台上晾曬的劉姐往下看了一眼,垂了垂眼角,露出一絲不悅,放下手頭的活兒,下了樓,
“怎麽又是你?又想給芳青出什麽餿主意?還嫌害得她不夠嗎?”盡管從來不會多管閑事,從來都隻會做自己該做的事,說自己該說的話的劉姐,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那天的話,她有意無意的聽了一些,可是就是沒想到芳青會悄悄的離開,若不然,她一定會阻止她。
文素訝異,不悅的看著她,
“你是誰?有什麽資格跟我這麽說話?不就是一個老媽子嗎?讓開,我找那臭丫頭!”
劉姐一聽,頓時來了火,雙臂一橫,
“嘿,我還真就不讓你進去了呢!”連先生都沒這樣跟她說話過話,如今倒讓一個乳嗅未幹的丫頭指著鼻子罵。
文素立馬變了臉,麵部有些猙獰,
“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一個卑賤的下人,倒還把自己當成了主人,”她邊說邊猛地一推,“你給我讓開!小心我讓顧總炒了你,讓你滾蛋!”
坐在屋裏的杜芳青再也受不了了,一個箭步奔出來,衝到文素的麵前,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句!從哪兒冒出來的潑婦,在這裏撒潑!”別人罵她,隻要罵得是對的,她都能忍,唯獨忍受不了別人罵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她橫眉怒目將文素的去路擋住。
不知是被杜芳青突如而來的舉動嚇著了,還是被杜芳青那駕勢鎮住了,張牙舞爪的文素一下子安靜起來,很無辜似的眨巴眨巴眼睛,
“我潑婦?”她指著自己的鼻尖,反問了一句,“也總好過你這賤女人!”聲音驟然變大,她步步緊逼,“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倒是挺能裝啊,看起來單純無害,可沒想到你就是一禍水!你不是一直想走嗎?你走啊,走啊!不要在那裏施苦肉計,走又不走,在這裏犯賤!”
杜芳青的臉火辣辣的,她早就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想像自己被罵的情景。她低低的垂著頭,盡管肚子裏憋了一肚子氣,卻也毫反擊的理由,因為,她自己曾經也在心裏這樣罵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