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遙遠的距離
這坡實在太高太陡了,他看不清下麵是什麽,可是也不能就這麽幹等到天亮吧。萬一杜芳青摔到哪裏了,誤了傷情,到時候,他後悔也來不及。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他找不到哪裏有下去的路口。情急之下,他隻好試探著,摸摸索索,看看是否能從這陡上下去。
一步一步,盡管走得很小心,可還是磕磕絆絆,偶爾還會打滑。
“芳青,你在哪兒,聽到了應我一聲,芳青……”又黑又急,突然腳被草藤給纏住了,他用力一抽,身子不穩,狠狠的栽倒下去,“啊!”毫無阻力的滾落下了陡坡。
野草蓬蓬,蟲鳴鳥叫,一派盎然生機。葉尖上的露珠,晶瑩剔透,透過陽光,有淡淡的虹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文素已經快把顧承軒的手機打爆了,可是依然沒有人接,發生了什麽事嗎?還是那丫頭走了,他心情不好?她很想去找他,可是,她不能去。
輕快的鈴聲一波接一波,驚得四周的鳥兒到處亂飛,那嗡嗡的振動似乎要振破他的口袋,顧承軒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疼痛。他又緩緩閉上眼睛,繼而驀地睜開,芳青,芳青,忽然想起,杜芳青還沒有找到。他忍著渾身的巨痛,艱難站起來,
“芳青,杜芳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他的聲音驚飛起一片麻雀。抬眸看去,是一片荒地,長滿了沒膝的野草。他一寸一寸的撥開那雜草,仔細的尋找著,生怕錯過了什麽。
昏迷中,杜芳青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睜開眼睛,想要回應,卻發現稍稍一用力,肋骨就疼得厲害。她緩緩挪動身體,想要站起來,卻發現一動也動不了。
“腿,我的腿。”她不停的用手扒拉著身邊的草叢,希望能有人發現她。“我在這兒,在這兒。”
隻可惜,這草太茂盛了,再加上呼呼刮過的風,根本就分不清哪是風弄出的動靜,哪是她弄出的動靜。
陽光一點一點灼熱起來,顧承軒在這深草裏,一步一步,艱難的尋找著。原野的風,夾雜著從地裏蒸出來的熱氣,不一會兒便濕了他的白襯衫。
“芳青,杜芳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心中的焦灼加上擔憂,顧承軒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杜芳青聽出來了,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顧承軒,聽聲音距離她不遠,可能就是那麽十來步的距離,可她就是不能動彈,偏偏又不能用力喊,隻能是幹著急。此刻,她才深深體會到,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你在天涯我在海角,而是我就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
不行,若是再這樣下去,或許他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杜芳青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憤怒的用手捶打著自己那雙不不爭氣的腿,
“該死,真該死,顧承軒,你別走,別走……”絕望而又無奈之際,她一咬牙,艱難的翻動著身子,就算是滾,也要滾到他身邊。每翻動一下身體,就像從刀尖上滾過一樣,皮肉筋骨都劇烈的撕扯著疼痛。此刻的顧承軒同樣很煎熬,時間每過一秒,就意味著杜芳青多一分危險。這裏雜草叢生,且不說毒蛇毒蟲時時刻刻都威脅著她,就說她從那麽陡的地方摔下來,身上的傷都耽誤不得。他恨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這樣,在半空中一俯瞰,就一目了然了,可此刻偏偏又是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杜芳青,杜芳青……”空曠的原野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著他的聲音。風,驟緩驟急,忽然,目及之處有一片草叢搖動厲害,但緊緊是瞬間,又停止了。他屏氣凝神,緩緩靠近,該不會是什麽野兔野狗什麽的吧。一步,兩步,忽然,那東西又向前移了一段,草叢又劇烈的動起來.……
顧承軒,不要走遠,不要,就在杜芳青忍受著巨痛往前滾動時,她發現顧承軒的喊聲突然沒有了。就連他趟過草叢時的嘩嘩聲也沒有了,難道?他走遠了?
顧承軒盯著那個移動的東西出了神,直到隱隱約約看到一抹白時,他才感覺到好似一個人。芳青,杜芳青!他不顧身上的傷,沒命的跑過去。
“芳青,芳青!”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杜芳青都還沒有從劇痛中鎮定下來,就被顧承軒一把橫抱在懷中,“芳青,你怎麽樣了。”
杜芳青微愣,怔怔的看著他,瞬間,眼淚嘩的落下來。顧承軒的鬢角還淌著血,臉上滿是被草剌的口子。一雙濃濃的黑眼圈,告訴她,昨夜,他一宿沒睡。
顧承軒見杜芳青淚流滿麵,以為她是因為身上的傷很痛。心疼的將她溫柔的攬進懷中,用下巴輕輕的抵著她的額,
“芳青,別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她冰冷的身子被他溫暖的體溫一點一點暖熱,心中說不出的感動。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看似惡魔般的男人其實很溫暖,溫暖的如同冬日裏的暖陽,讓她覺得一瞬間擁有了全世界,讓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將頭輕輕依在他的胸口,微微抬起雙臂,一隻輕輕環住他的脖子,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他額上的傷口,
“你流血了,一定很疼吧。”
顧承軒柔柔的看了她一眼,輕揚唇瓣,微微一笑,
“我沒事。”
還未上車,杜芳青就已再次昏迷。顧承軒將她放在副駕上,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若是現在趕去醫院,恐怕時間來不及,他臨時決定回芳馨小築,並打電話給段浩,讓他把他父親的私人醫生劉醫生請來。
車子嗞溜兒一聲停在芳馨小築別墅的大院兒前,在地上留下一條深黑的刹車印,可見,車速是相當快的,
“劉姐,劉姐,快,快把芳青的床收拾好。”
杜芳青一夜未回,正心急如焚,在院子裏徘徊的劉姐,一回頭,不禁嚇了一跳。顧承軒的白襯衣上全是汙漬與草漿,還帶著斑斑血跡,額上還流著血。杜芳青渾身是傷的躺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動。這是發生了什麽,兩個人怎麽傷成了這樣?
“先生,你受傷了。”劉姐心疼的走上前,可是顧承軒顧不上跟劉姐解釋發生的一切,三步並作兩步,急急的上了樓。
大約半個小時後,段浩帶著劉醫生來到了別墅。
“承軒,你怎麽樣了?” 一進屋看到顧承軒手背上,臉上都是傷,段浩不禁嚇了一跳。
顧承軒卻推開他,直接走向劉醫生,
“劉醫生,快來看看她,看看她傷得怎麽樣了。”
段浩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杜芳青,微微歎了口氣閃到了一邊。
一直躲在門外的文素再也忍不住了,自己都傷成了那樣,不管不顧的,還要去照顧別人,顧承軒,你是不要命了嗎?她一個箭步衝進屋裏,二話不說,將忙前忙後的顧承軒摁坐在椅子上,
“段浩,給我拿些紗布跟消毒水和外傷藥過來。”顧承軒有些莫名其妙,掙著想要起來,“你別動,她那裏有大姐還有劉醫生,用不著你,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不疼嗎?”文素儼然一個長輩斥責晚輩一般,憤怒而又心疼。
“是啊,承軒,你可是不能有什麽事,聽文素的,把傷口處理處理,一會兒我帶你去醫院拍個片,看看有沒有什麽內傷。你看看你這滿臉是傷的,明天怎麽去公司?”
對於兩個人的切切關懷,殷殷嘮叨,顧承軒一句也沒聽進去,目光一直聚集在杜芳青的身上。心裏默默的祈禱著,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顧總,您要不要先去洗洗,然後我再好好給你清理一下傷口,您看您這渾身.……”
顧承軒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聞了聞,
“一會兒吧,我要親眼看到芳青醒過來。”
順著顧承軒的目光看去,杜芳青麵色蒼白,臉上淤青一片一片,估計傷得不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兩人如此狼狽,傷成了這樣?難道.……文素不敢再往下想,心虛的看了眼顧承軒,但願那丫頭醒來,不要胡說。
糢糢糊糊的視線裏,暖暖的燈光,清雅的環境,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杜芳青微微轉動脖子,移動視線,卻在意外之中看到了睡著的顧承軒。他趴在床邊,將腦袋枕在兩隻手上,朝上的一邊臉上滿是劃傷。額上還貼著紗布,紗布上還洇著點點血跡。杜芳青抿了抿微幹的唇,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明明知道,她的心不在於此,明明他已經有了家室……她從來不會相信婚姻以外的感情,因為,那觸犯了道德底線,為人所恥。與其生活在自責與抬不起頭的黑暗中,她寧願與他之間隻存在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你醒了,”溫暖的聲音在耳畔倏忽響想,杜芳青拭了拭眼角的淚,
“嗯,看你睡著了,就沒叫你。”
顧承軒從拿過一旁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先吃隻蘋果吧,劉姐一會兒會把粥端上來,你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