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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官費留學

  照著寶詩的意思,原還想繼續玩下去,奈何寶慧接了個電話,隻說是有事兒,便匆匆的離去了。


  寶慧是被鄭柏生的電話叫走的。


  這個人和她一起在劉先生名下學習繪畫,也是很受劉先生讚譽的弟子之一,兩個人也一起切磋過畫藝,寶慧倒是挺佩服他那種孜孜不倦的求學勁頭。由於寶慧和劉先生一家相識許久,走得比較近,偶爾常聽見許多有關他的軼聞軼事。如他服父喪,白布鞋裏卻穿雙紅襪;又說他平時上課的地方正好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有時為了趕時間,他這邊剛下課,便步行三十裏趕去下午的課,好多次中途過家門而不入,漸漸的,鄭柏生的故事使她對他產生了一種欽佩和同情兼而有之的複雜感情。寶慧對於大姐那種五光十色的社交生活並不感興趣,對於自己社交圈子裏的紈絝子弟和少爺先生們也總懷著一股輕蔑之情,可她畢竟是年輕尚在求學的女子,生活天地大抵總局限於家裏和學校,書本上的經驗再豐富、對人有再尖銳的認知,也無非是間接的經驗,並不足以泯滅少女對異性的愛慕之情。


  而鄭柏生這樣好學上進的人所給她帶來的新奇感覺,還是令她覺得很有吸引力,尤其是他那種矢誌上進的毅力,與寶慧平日目之所及的公子哥們完全不同。


  今年春天開學後,劉先生為著惜才憐才的緣故,一直幫寶慧和鄭柏生申請以官費生的資格去法國留學,前些天事情終於有了眉目,說逯寶慧和鄭柏生可能都可以拿到官費資格去巴黎進修畫藝。寶慧做事素來謹慎,事情沒有篤定的把握,她是不會向家人透露絲毫,何況能不能官費對她而言也並非十分重要。因此逯家誰也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而今天本來是星期天,鄭柏生卻致電邀請她一聚,這多少令她有些小小的興奮,逯寶慧自己也為這種雀躍的心情感到吃驚。


  其實從去年秋天鄭柏生指責過她的畫作後,兩人就開始慢慢的走得很近,有時寶慧還讓他幫借書什麽的,下了課也會順路走一會兒,可是鄭柏生從來沒流露過比同學之情更多的情感,他們之間能夠明確的,無非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寶慧承認有點喜歡他,但不可能先表白,而且他的前途和家世,總歸是橫亙在彼此前麵的一道難以邁過去的溝壑。


  直到這個周日,鄭柏生約她出來,結結巴巴的說有事和寶慧談,等到他們兩個麵對麵站著,鄭柏生就像談判似的表白了:他先是羅列了寶慧的優缺點,而且很認真地說以自己目前的學生身份,並不適合戀愛,所以才考慮了很久。


  寶慧心裏一沉,心道:“那你還來找我說什麽?”


  見她不說話,鄭柏生又抓耳撓腮的說:“可我就是喜歡你。”


  寶慧正暗自竊喜,誰知這廝又來了個大轉彎,說:“但我目前還付不起這個責任,更沒有資格叫逯小姐你信任我,柏生實在擔心養不起你。”.

  寶慧一愣,心想這人吃錯了什麽藥!什麽負不負責,養不養我的,這哪裏是年輕人戀愛的口吻?完全是舊式小說裏求婚的橋段,到底什麽意思啊!反正她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心想這也算告白的話那簡直是太令人鬱悶了,這種先高興又憋屈的感覺真是滋味難受。


  以寶慧的性格,這事兒倘若換成另外一個人,少不得被她譏諷嘲笑一番,隻是看著他那副焦急可笑的樣子上,寶慧還是克製住脾氣,也應景兒說了些含混的話。別說鄭柏生了,估計她自己都不大明白那些話的意思。所以那天他們兩個嘀咕了大半天,誰也沒完全弄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又好像懂得對方的心事,那種朦朦朧朧、欲語換休的感覺,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個中滋味。


  打那天後,鄭柏生再見到逯寶慧,便比以前要熱忱許多,寶慧心想莫不是你以為上次的表白後,我就默認了咱們的關係?這令她心有不甘,因為之前對愛情企盼諸多,萬沒想到臨到了卻是這樣的波瀾不驚,甚至連你猜我心事、我猜你意圖的過程都省略了,有幾次她想冷落下他,好叫他明白追求逯家二小姐並非易事,但他臉上那種憨憨的、甚至有幾分天真的神情,總是又令她狠不下心。


  更奇怪的是,每次他們沒有見麵的時候,寶慧就會幻想待會兒見到他,一起去逛個公園喝喝咖啡什麽的,應該還是挺開心的,可是一見到他,不知怎的,她之前的那種熱情就會立馬消失。說起來這鄭柏生也是個癡心於畫藝的人,除了每天上午在學校素描班畫石膏,下午劉先生這邊若沒有課,他一有空就到各類畫展或者博物館美術院流連徘徊,欣賞古今畫苑的珍品。他最喜歡在回家途中繞道北平的琉璃廠附近,這種舊書、古版、印畫的集散地,經常一耽擱便是好幾個鍾頭,渾然忘卻人活著還要吃飯睡覺。見他這樣勤學不輟,寶慧除了佩服,簡直不好意思表達出她還有其它的情緒。


  她對自己說,也許她最喜歡的就是那種被他喜歡的感覺!


  等她有一次和鄭柏生這次又約定在咖啡店見麵,這才頭一次體會到那種戀人約會的甜蜜,然而對方今天那種心事沉沉的模樣,完全沒有和女友依偎相戀的欣喜,寶慧覺得挺不痛快,又不好劈頭蓋臉的立刻問個究竟。


  等到杯子裏的咖啡喝了個精光,見鄭柏生依然不痛不癢的說些個不相幹的瑣碎小事兒,逯寶慧再也忍耐不住,道:“你要是有心事,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我最不耐煩人家這樣磨嘰。”鄭柏生一笑,卻又比哭還難看,他道:“寶慧,上午劉先生告訴我官費生的資格隻剩一個了,我對先生說你的畫藝比我出眾,這麽好的機會,還是叫你去才不浪費!”這個消息過於突然,完全打破了之前寶慧對於生活軌跡的期盼,她愣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迅速恢複了冷靜,道:“你瞎起勁什麽,這事兒可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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