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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玫瑰花梗

  唐力瑋沉吟片刻,等到洪姑怒火稍微平息,才道:“其實隻要白元奎把底片交出來,原先欠他多少錢就還他多少,照我那位朋友的意思,也並不想驚動太多人。”


  洪姑瞧他一眼,冷笑道:“那也忒便宜他了!我不僅要把底片要回來,還要他免你朋友的債務,順便再狠狠教訓一頓,非如此不能讓他記牢教訓——免得以後再去禍害別人!”說到這裏,洪姑用犀利的眼神瞥他一眼,才淡淡道:“唐少爺你放心,我洪玲豔做事心裏有數,不會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更不會丟你朋友的麵子!”她也是快人快語,一眼就看出唐力瑋的顧慮,幹脆把話就撂出來說得明白,唐力瑋也隻剩下點頭的份兒。


  洪姑忽然想起了什麽,把手下叫過來嘀咕幾句,轉身對徐、唐二人道:“兩位隻管回去睡大覺,我動手前必定知會唐先生,屆時你就等我的好!”唐力瑋忙道:“倘若方便,唐某也願意一同出力。”他的本意是為避免現場發生難以控製的事件,洪姑也瞧出來他的意思,隻是裝作不知,笑道:“唐先生要是不嫌場麵醃臢齷齪,倒也不妨前來一敘!”


  等到兩個人告別洪姑走出賭場,就見夜黑如漆,院子上麵的一塊天,布滿青光閃閃的繁星,一陣霜風從屋上吹下來,臉上凍得生痛。遠遠卻聽見幾聲雞叫,不是五更大,也是四更天了。兩個人告別,便分別匆匆的回家去,唐力瑋心想:“忙了個通宵,事情倒也有點眉目,這位洪姑雖然粗豪,卻是位女中豪傑。隻是接下來的幾天,難免要冷落寶詩,少不得好好慰藉她一番。


  要說洪姑的計策是什麽呢,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白元奎有個相好是個暗門子,綽號小珊瑚,兩個人雖然好也都是偷偷來往,因為小珊瑚的金主江湖人稱胡大棒,那是個殺人越貨不長眼睛的東西,白元奎哪裏敢明麵上招惹他。洪姑想既然有這個把柄,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正好拿來做文章。


  這天白元奎打扮的利索,晌午還未到,就出門直朝小珊瑚家裏去。今天他打扮的還挺精神,綠嗶嘰長袍上套著青雲霞緞的馬褂,光爍爍地鈕扣上懸著一串金鏈子,他頭上戴的那頂小帽子有一個圓圓的珊瑚頂兒,帽子迎麵嵌一塊翡翠。小珊瑚一看到他,就聞見那一陣一陣的香味,向人鼻子上直撲將來。


  白元奎進屋就嚷著渴,道:“來來來,給我燒兩口。”小珊瑚見他心情不錯,便道:“我最近錢不夠花,能和你開口嗎?”白元奎笑道:“你盡管說,不過多了,我可拿不出來。”小珊瑚嬌笑一聲,指著他手上的鑽石戒指,道:“不要你花一個錢,馬上你就可以拿出來的。”白元奎道:“這是七百多塊錢買的,不行;我幹脆開兩百塊錢支票給你,你愛買什麽就去買,而且還可瞞著你媽。”小珊瑚喜道:“那也好,你就開三百塊錢罷。不過倘若現在不能開支票,不如先把戒指壓在這裏,你是貴人多忘事,今天雖然說得好好的,到明日你就忘了。現在有個戒指在我這裏,你就自然記得。”白元奎為博美人一笑,立刻在手上取下那隻鑽石戒指,握著小珊瑚的左手,親自給她帶在食指上。於是小珊瑚歡歡喜喜為他燒會兒煙,又道:“你午飯就在這裏吃,我叫人喊天膳居送一桌菜來,再喝幾盅。”等到老媽子得令去叫菜,小珊瑚因為剛才躺下來燒煙泡弄亂了頭發,就對著壁上的鏡子理理鬢發,又打開粉盒子抹一點兒粉。她正捯飭著,就聽見有人敲門說是來送菜,隨即門一開,進來個眼生的夥計,小珊瑚奇道:“平常不都是德升來送嗎?你們今天動作倒快!”那夥計笑道:“德升現在開始幫廚不跑腿了。”小珊瑚釋然,道:“那鬼精靈,運氣不錯。”


  話音剛落,就見那夥計忽然一個箭步上前,猛虎撲食般把白元奎撲倒在地,小珊瑚嚇得剛叫一聲,猶如從天而降般,屋裏忽然多好些人,其中一個迅速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再叫!再叫就擰斷你的脖子!”那白元奎隨即被人反擰著雙手、臉朝下壓在飯桌上,疼得呲牙咧嘴。他正費力開動腦筋,想著是著了誰的暗算,就覺得腰上有個圓圓的、硬硬的東西頂住自己,一個女人吃吃笑道:“白元奎,別來無恙啊!”


  白元奎覺得聲音有些熟悉,盡力掙紮想要看清此人,那女人冷笑一聲,道:“你膽子不小,敢碰胡大棒的人,難道不怕我告到他那裏,叫他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白元奎終於辨識出洪姑的嗓音,逞強道:“我無非來小珊瑚這裏談幾句話,胡大棒子未必信你們的。”


  洪姑指著小珊瑚的手道:“談幾句話,就把鑽石戒指戴到她手上?你以為我是瞎子啊?”白元奎聽了,抵賴道:“她借去戴戴而已,洪姑你要是為胡大棒出頭,叫他自己來,你要是為了別的,咱們大可不必這樣動刀動槍。”


  洪姑道:“我也不和你多說,今天來不為別的,隻為了管你討件東西,你要敢說‘不’,我現在就打電話叫胡大棒過來,如何?”白元奎聽到這裏,總算聽出門道,忙不迭說:“好說,好說。”等到洪姑說出“底片”幾個字,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這幫凶神惡煞為的竟然是石屏梅。


  白元奎哼唧一下,翻著白眼道:“我哪裏有什麽底片,無非是嚇唬她的,這事兒我確實冤枉!”洪姑聽罷,冷冷道:“冤不冤你自己清楚,我對好人的確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孬種卻是刀子嘴刀子心,不然你試試。”言罷她朝下屬示意,就有人展開一方帕子,將裏麵的一坨東西塞進白元奎的嘴中。


  唐力瑋其實也在屋子,是和他們一道上樓的,他原以為洪姑叫人使酷刑,因見那帕子裏裹得是蒜泥,也就沒有出言阻止。誰知切成末的蒜泥和整一瓣蒜,辣的程度截然不同,白元奎起初隻是聞到一股子嗆鼻的味道,不一會就眼淚鼻涕直流,舌頭疼、胃也燒,肚子裏火燒火燎的!他疼的受不了,隻能不斷哼哼。


  等到這勁兒剛緩和些,他立即竹筒倒豆般全部招供,洪姑哪裏肯信,隨即叫人去白元奎住處搜尋,又等了約莫一頓飯功夫。下屬果然尋回來一個裝鎖的匣子,洪姑一腳踩碎那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嚴實的信封,她剛要把信封遞給唐力瑋,後者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洪姑見照片上是個巧笑嫣然的女子,頓時明白唐力瑋這是避嫌,要請她來驗證信封中照片上的人是否就是石屏梅。


  她也不客氣,隨即拆開信皮掏出底片,比對著一張張看過來,才道:“沒錯,就是!”唐力瑋這才長舒口氣。


  接下來的處理就很簡單了,等到洪姑帶著幾個兄弟和唐力瑋離開這裏,白元奎哼哼唧唧爬起來,見小珊瑚還在邊上發愣,狠狠道:“他們今天也敢朝我動刀子動槍,簡直活膩歪了!”小珊瑚算是看清楚他的色厲內荏,不屑道:“動啥子刀槍!人家根本沒用家夥,頂在你後腰上的,是我花瓶裏的一束玫瑰花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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