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你會不會變心
她想去看看小果,可是晨越卻恍然發現,自己的身子動不了。
“阿越,我知道你盡力了,我不怪你,真的。”
假若你的孩子因為你的好朋友而生死一線,你會怪她嗎?
說不怪都是假的,怎麽可能不怪?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閨蜜或許比丈夫重要,但絕對不可能比自己的骨肉重要。
那如果,閨蜜為了救你的孩子,也命不久矣呢?
你還會怪她嗎?
你還舍得怪她嗎?
鼻血突然湧出,蕭晨豐手忙腳亂的拿毛巾擦拭,一個大男人,也紅了眼眶。
晨越望著嬌兒,那雙燦若星辰的桃花眼,此時黑沉沉的,裝著無盡的壓抑和晦暗。
晨越突然明白了。
陳米不是不怪自己,隻是不忍心再去責怪自己。
嬌兒為什麽站在原地像個雕塑一樣。
蕭晨豐為什麽會紅了眼眶。
自己的身體又為什麽動不了。
從她醒來,病房裏就籠罩著一股悲傷的氣氛。
因為,她可能,也要死了。
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死亡,這一次的晨越可能會真的死掉。
說實話,她並沒有做好死亡的準備,因為她今年也才二十多歲,往後的人生是大好年華,她見過山川河流,見過藍天白雲,見過愛自己的任何自己愛的人。
比剛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她算是幸運的了。
可她還沒有活夠啊。
她還沒有做好死亡的準備。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一生會結束的如此倉促。
眼淚劃入鬢角,晨越卻是強顏歡笑,“看來,終點站我要最先到達了。”
蕭晨豐再也憋不住了,握著晨越的手哭的跟個小孩子一樣,“對不起,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研究那狗屁遊戲。“
晨越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見過蕭晨豐哭了,眼眶紅的跟打了眼影似得,她突然就想起小時候不給他買糖吃,然後他就拽著她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
“你再哭,我就把你買了換糖吃。”
蕭晨豐聽到這句話,心裏卻是更難受。
小時候他經常聽到這句話,但直到現在,晨越還是沒有將這個弟弟給賣了。還記得很小的時候,聽到這句話的之後他就立刻不敢哭了。
“別告訴爸媽,就跟他們說,我、我去旅行了。他們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我本來就已經很不孝順了,不能讓他們再因為我給刺激出好歹來。”
“對不起,姐。”
“我不怪你,因為你是我弟弟。我其實挺驕傲的,我弟弟是個超有本事的人,我總是嫌棄爸在我麵前炫耀你多聰明,但其實,我也很喜歡和別人炫耀我弟弟很聰明。”
“我就一個願望,弟,照顧好爸媽,連同我的那一份。”
蕭晨豐最後甚至沒了站的力氣,跪在晨越的床邊,伏在她的手臂上哭泣,就如同小時候一般,依賴著姐姐,在姐姐麵前撒嬌打諢。晨越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晨豐的頭。
“弟,下一輩子希望我還是你的姐姐,可以繼續欺負你。”
陳米泣不成聲,晨越衝著她笑,“你放心,我保證,小果一定會沒事。”
陳米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晨越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
也容不得她不接受。
她其實很想見見爸媽,見見其他的姐妹,可是……她害怕。
害怕見了他們之後,她會更不舍得離開這人間。
有人說,這人間一點都不好,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可以將一顆火熱的心給凍成冰坨坨。不就是死亡嗎?也沒什麽不好,反正眼一閉就什麽都放開了。
可是如今,晨越卻覺得,這人間挺好的。
春暖花開,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最重要的是,這人間,有她舍不下的人。
蕭晨豐說,她可能,比小果還要先走一步。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晨越身上,給她鍍了一層光。
她眼淚流著,卻還是衝著他們彎了眉眼,視線定格在嬌兒身上,“嬌兒,過來。”
他沒動。
晨越又喊了一遍,“嬌兒,過來啊。”
像是聽不到晨越的喊聲一樣,盛傾夜站在原地,不肯前進半分,晨越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可惜了,我現在沒辦法走向你。否則,你就不用過來了,我去找你。”
他還是來到了她的身邊。
熟悉的溫度包裹了她的掌心,這一刻晨越覺得格外的安心,稍稍挑了唇,眼淚也停止流淌,“嬌兒,你會不會變心?”
盛傾夜望著她,他見多了死亡,甚至於他很樂於建立死亡,看別人痛的死去活來。
可如今他才發現原來死亡讓人那麽痛苦。
他沒有回答晨越的問題,隻是握著晨越的手稍稍用了力氣,似乎那樣用力的抓著,她就不會死了。
死亡代表著永久的離別。
今日男人的眼角眉梢都染著平靜,光線作用下,陽光灑在他的半張臉上,另外的半張臉卻是隱在陰影中。她看著嬌兒那雙桃花眼裏隻有自己的身影,很是滿意的笑開。
“我允許你變心,但你不能忘了我。”
“而且,不許做傻事。”或許這句話有些多餘,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實在是有自戀的成分。可是晨越是真的害怕,自己走了,他會做出傻事。
“嬌兒,抱歉哈,不能教你什麽是愛了。但以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很好的老師,她會教你什麽是愛。”
“能不能笑一個?我最喜歡嬌兒的笑了,你這副嚴肅的模樣我不喜歡。”她說出口的話都有些蒼白無力了,晨越感覺到力氣正在慢慢的抽離身體。
這一刻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所以她的語氣帶著哽咽,熱淚也翻湧而出。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死。
他望著她,那麽認真而又仔細的望著她,卻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嬌兒,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你就笑一個吧。我……”她有些急了,一張嘴鮮血就用了出來,潔白的被褥也迅速被鮮血染紅。
“阿越!”“姐!”
驚呼聲起,晨越卻隻是定定的看著盛傾夜。
還在零幾年的時候,在地下室帶出小小的嬌兒,在醫院病房守著他時,晨越就想著,如果能回到21年,一定會教他什麽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