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執念解除

  對於範文，張改克對她的情感是複雜的。


  在原先的世界線裏，是多年以後的釋然，在重新穿越重生，回到過去的現在時，則是那種晃神無措時的最後定心。


  甚至是兩天前中考開考前早飯攤上的那一見，又是一種從記憶裏編織出的完全美好回到當下現實的一種蛻變。


  總之情緒複雜，很難很難說清楚，就像王小波在他書裏曾經寫過的那樣，我想要從夢裏醒來，就要想出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這樣方能跳出夢境，這是唯一的途徑。


  範文在原先的世界線裏，是張改克記憶裏，代表青春時期美好一切的產物集合體，代表物。


  而現在，這個夢應該要醒了。


  不是說自己穿越重生重新回來一次，就應該改變自己和範文當初的那種暗戀單戀關係，這樣顯得多自私啊，而張改克恰恰在情感需求上，就不是這麽一個人。


  如果沒有張改克內心企圖的逾矩，範文應該還是像原本世界線裏的那樣，最後和那個南方來的男人相遇，然後相知，最後跟著離開路丘這座小城，定居於東部的甬上。


  那是一條幸福的時間線，而張改克，並不想破壞這種屬於範文自身生命的美好。


  總不能張改克自覺是命運之子，在重生的偉力之下，就強行的把範文給搞到手，從而為了自己所謂的自我幸福，硬生生的改變範文原本可以獲得的幸福吧？

  這個張改克自認做不到，他是一個在情感上極其討厭有負罪感的男人。


  至少目前的他，還是那樣。


  或許這也是張改克母胎單身幾十年以後，在情感需求上的某種變異或者固執吧。


  不過不能逾矩歸不能逾矩，張改克還是想再見見範文，哪怕從現在開始，內心開始將她作為一個正常朋友去看待。


  畢竟嘛，人生是一場修行，而範文就是張改克這特殊人生曆程裏的第一塊塊壘心石，如果真能破了，雖說不是立即得道升天，但也會讓張改克的內心變得更加的強大。


  所以直麵吧，而且是那種非常期待的直麵，這就是張改克此時的想法。
……

  不同於張改克的“窮”，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張斌打小就有錢。


  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張斌他老爹有錢啊。


  張斌出生在商人家庭，他爹張信良外號張德人，愛好以德服人。而所謂的以德服人就是以手裏的那十多家飯館的請客吃飯來說服人。


  而這種以德服人的愛好，張斌那小子打小就學會了，有事沒事，就招呼一群年齡相仿的半大小子，在自己老爹的飯館裏擺龍門陣。


  聚會聚餐，三五瓶，逼二拳什麽的，張斌那家夥張口就來，隨口便安排。


  所以今兒的2001屆莘耕中學1班同學聚會，就被張斌安排在了自己老爹手裏最大的飯店，金帝大酒店裏了。


  路丘雖然地處祖國西北，是座不起眼的小城，商貿經濟自身也並不發達，但再小的城也是座城啊，即使人口流失嚴重，但剩下來的人口，該有的娛樂餐飲還是十分健全的。


  張斌他老爹，年輕時候膽子大，下海早，憑著他喜歡以德服人，四海請客的個性，硬生生的將他們老張家混成了路丘餐飲界的一方翹楚。


  而金帝大酒店，就是張信良手裏最大的臉麵，雖然規模比不上後世路丘城裏唯一的那家五星級酒店南苑環球，但在2000年初的時代裏，擁有近三十個大小包廂的金帝大酒店，就是這路丘城裏的狀元樓，To be No.1的存在。


  等張改克和東道主張斌趕到那邊的時候，金帝酒店的最大那間包廂裏，已經坐滿了五桌人，這五桌人自然都是張改克他們的老同學。


  本來有人提議說把老師們也喊上的，這樣才比較圓滿，但更多的人提出了反對。


  這次同學會，不是大家畢業了很多年，多年以後懷念師生情誼，所以把那些老師大人都給叫過來一起互相懷念。


  這次同學會的出發點，就是張斌提倡的那種老子（老娘）丫得總算逃離了那幫老師混蛋們的魔掌，自由了的慶祝。


  這種自由慶祝，如果把那些老師喊過來，那多礙眼啊。


  所以同學必須到，老師什麽，則根本不存在。


  張斌是東道主和本次聚會的財神爺，所以他入場以後，得到了巨大的歡呼，這種世俗的歡呼，和年齡沒有關係，和智商情商是存在關係的。


  能初中順利畢業的人，智商情商大多都是在線的。


  張改克這家夥的到來，則顯得很平淡，大家雖然都知道張斌才是那個跟在張改克這個學校小混蛋後麵的小尾巴，但大家也都清楚那是人家張斌自願的行為，這並不代表張斌在學校裏麵，就真的是張改克那家夥的小弟小兄弟。


  反而是張斌，才更在學校受到歡迎，他長得雖然也不帥，但人家性格四海大方，出手闊綽，關鍵是學習成績也不錯，至少能考進實驗班去拚路丘高的錄取名額。


  這在這個年代裏的初中，那完全就是足夠的加分項。


  這個時候，包廂裏的大家，都熱情的對著張斌打著招呼，但範文卻主動叫住了已經閃身一邊，在某張桌子上落座開吃的張改克。


  “喂，改克，那天，那個楊揚對你的態度，我替他跟你道歉，你別往心裏去，他的性格就那樣。”


  今天的範文，出席這場所謂的“畢業散夥飯”，是有盛裝打扮的。


  或許每個女人都這樣，認真的裝扮自己，就是出於對其他人的尊重，不過這份認真裝扮之下，範文真的是比前幾次碰麵更加的好看了。


  好看的範文，對著張改克說著誠懇且好聽的道歉，這讓張改克的內心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說好的不逾矩呢，但為什麽內心還是泛起了微微的波瀾和一絲絲的酸意。


  “我這是在吃醋吧。”


  看著眼前眉目清亮的姑娘，張改克的表麵依舊嘻哈如常，但內心似乎燃起了一團火，因為他似乎記起來一件事情，那個叫楊揚的混小子，揚言是要在中考結束後找自己麻煩是吧。


  而本來這件事情，張改克是一笑了之並不當回事的，但範文突然跑到自己的跟前，替那小子給自己道歉了，這就讓張改克很不爽了。


  這就好比自己失戀了，然後拋棄了自己的那個對象，突然跑到你的跟前說，你要原諒搶到了她芳心的那位第三者。


  雖然這個比喻不恰當，但是，張改克就是覺得好不爽啊，即使內心的靈魂和精神都是幾十歲的中年老男人了，但這個事情，不管是幾歲，都覺得窩火啊。


  “放心，他單挑打不過我的。”


  因為窩火，所以張改克故意說出了一句挑釁的話。


  他知道，在這個班級裏，肯定有楊揚那家夥的“好兄弟”存在，他們肯定替他在盯著自己，尤其是當範文主動過來找自己的時候，那些探子肯定會把目光和注意力瞄向這邊。


  而自己這句挑釁的話，張改克就故意想通過這些人，把這話帶給那位楊揚同學。


  敢揚言讓自己明白花兒為什麽會這樣紅？

  辣塊媽媽不開花，這小子是不清楚我張改克為什麽會在莘中被人稱之為小混蛋吧，媽個雞的，他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


  “張改克，說什麽氣話呢，我都跟楊揚說好了，這事情就揭過去了，你不要再從中添亂了。”


  範文剛才一聽到張改克的回答，她的內心突然慌了神，因為他從張改克的眼眸裏看到了憤怒的情緒，這說明眼前的少年真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範文是知道張改克為什麽被稱之為莘中的小混蛋的，因為當初的他，為了自己，可沒少跟其他男生打架。


  而且有一次，一打幾個高年級段的男生，這種瘋狂的事情，他都做過，雖然結果是淒慘，還傷了胳膊，但結果還是被他打贏了。


  這家夥是個寧可最後慘勝自傷八百，都要去贏的人兒，範文太了解曾經的張改克了。


  “今天不聊這個，碰一個？”


  但範文不知道的是，曾經的張改克已經不是眼前的張改克了，曾經的那位，已經被眼前的這位奪舍，融合，最後消失。


  張改克提起了桌子上的冰可樂，示意和範文碰一個，範文過來的時候，手裏捧著一杯鮮橙汁。


  “別鬧了，答應我，好不好？”


  範文突然擔心了，因為她隱約發現，眼前的張改克似乎不一樣了，原先自己說什麽，都聽她的家夥，似乎不見了。


  “隻要姓楊的家夥，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這個事情，我就可以當揭過去，否則就不是我等他找我麻煩了。”


  張改克以企圖和範文碰杯的姿態，湊到了範文的身邊，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


  這個畫麵，從外人的角度看去，似乎有些過於親密了。


  “我會跟他說。”


  這句算是承諾的話，讓範文也不再能說什麽，同時她下意識的舉起自己手裏的橙汁，和張改克的冰可樂Cheers了一下。


  “濤子，這事情要馬上電話揚哥嗎？”


  隔壁那桌的男生堆裏，一個身高馬大的家夥對著身邊另外一個瘦高個說道。


  “肯定啊，你這不是廢話，老楊和我們說了，今天務必得留下那個小混蛋，等他過來，現在更是給了老楊過來的理由。”


  瘦高個王濤，是楊揚的球友，也是和他同一卦的朋友。


  “不過這裏是人家老張的地盤，在人家地盤上動人家兄弟，老楊過分了吧？”


  身高馬大的家夥則是李傑，他是楊揚的跟班，通常意義上的那種跟班。


  “你沒看到，那個張改克都貼著楊嫂耳朵說悄悄話了，這老楊的綠帽子都快戴上了，還分什麽場合啊。”


  朋友妻怎麽可以被他人戲，王濤肯定得給自己的好友楊揚打抱不平。


  “哦哦，那我趕緊撥電話。”


  李傑立刻撥通了楊揚的電話，而電話那頭，自然暴跳如雷，立即要趕過來。


  這邊廂的小動作，張改克和範文碰完Cheers以後便看到了，但他沒打算撤。


  慫肯定是不會慫的，張改克前後兩世都不可能慫的，小混蛋雖然心靈年齡已經快四十，但慫字從沒有在他成年人的人生字典裏出現過。


  他就等著，等著楊揚的出現，這麽一來，自己就沒破壞對範文的承諾了。


  這個包廂裏的其餘人，現在根本就不知道等下會有什麽好戲上演，此時的包廂內，各個同學們聊得無比盡歡，他們都在暢想未來高中時候的美好生活，感覺自己過了中考這關以後，便天下無敵，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一個美好的前程。


  對於這種樂觀，張改克又滿滿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冰可樂，就當是浮一大白了。


  年輕人們，還是比較的圖樣，這種感覺，有時候真的挺不錯的。


  人生就是一個緩慢被錘的過程，很顯然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還未經曆過這個過程，而經曆過這一切的張改克，則感慨良多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包廂內的氣氛更加的火熱了，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金帝酒店這間最大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進來的人不是什麽上菜上飲料的服務員，而是那位怒氣衝衝的莘耕中學“一哥”楊揚同誌了。


  而這家夥，打一進來，就直奔張改克而去，二話不說，就衝上去，對著張改克的麵門，打算來兩拳。


  但張改克一開始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他早有準備，麵對迎麵而來的拳頭，瀟灑的避開，然後隨手抄起屁股底下的椅子，一瞬間便砸到了楊揚的身上。


  打架不能往人關鍵部分招呼，會出事情的，在前世曾經曆過路丘城“烏鴉高校”思明職高魔鬼訓練的小混蛋張改克，從來不缺什麽打架經驗，尤其是在單挑方麵的經驗。


  那邊的整整三年，讓他經曆良多，也使得張改克在這種少年人之間的武力征服中，愈發的得心應手。


  椅子砸人身上，其實傷害並不大，但聲勢聲音卻會很大。


  就這麽一下，徹底把包廂裏的眾人看懵逼了。


  尤其是範文，她好看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趕緊跑了過來，蹲到了楊揚的邊上，企圖將他扶起來。


  而張斌則第一時間衝到了張改克的跟前，看他人有沒有事情。


  這就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其餘的同學們，則都露出了茫然和看戲的表情，那兩位通風報信的兄弟，則也跳了出來，指責張改克當眾打人，有什麽居心。


  這場少年人間的情場戲文，算是正式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