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校
第二天一大早，張改克起床以後，便跑去胡同口的理發店，剃了一個後世常見，但在2004年極其少見的圓寸頭。
新發型的出現，讓少年時代的張改克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樣貌。
原先的張改克，人不高，也不瘦，長相模樣一般，尤其是理著隨處可見的平頭，把他丟在人堆裏，完全就不打眼，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特點。
但理了圓寸頭以後就不一樣了，精神，更多的精氣神就是張改克的特質。
圓寸頭的他，雖然外貌沒變，但精氣神完全就不一樣了，遠看圓寸頭像顆小太陽，近看張改克也像個小太陽，充滿了一種健康活潑的溫暖氣場。
之後，他便跑去公交車站坐車，那趟116路公交，直達自己的初中母校，莘耕中學。
不出張改克意料，今天的這趟116路公交車，車廂裏坐滿了要去學校檢查自己考場座位的初三生。
張改克的上車，引發了車廂裏學生們的矚目，畢竟他們還真沒見過這年頭，一個初中生，會理這麽一個江湖氣息濃重的發型。
雖然圓寸頭真的特別精神，也非常適合張改克的樣子和臉型，但畢竟這個發型，在這個年頭的初中學生黨中，算是破格的存在。
哪怕給人的整體造型感覺非常舒服，但圓寸頭在這個年代還是個大忌，一般隻有從裏麵放出來的江湖人士，才會留這麽一個發型。
“改克，你這個混蛋，終於肯回學校了啊？當初你那個樣子，可是把王劍平氣得連假發都掉了！”
王劍平，莘耕中學的教導處主任，他以標誌性的禿頭出名，時常戴著一頂假發，今年剛好負責這屆初三的成校春招工作，負責和家長溝通做工作，鼓動孩子們去讀成校的家夥，主要就是他。
幾個月前，張改克的一鬧，則給他王劍平很大的壓力，但張改克的要求，校方無法拒絕，因為初中是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們的中考權利，校方真的沒法完全無理由剝奪。
“還有，你TM什麽發型啊，當心到了學校，老王找你麻煩。”
好巧不巧，這趟116路公交上，張斌那個混小子也在上麵，他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自己的好友，幾個月不見的張改克張混蛋。
而且這家夥，還給你整了一個看著清爽，其實特別忌諱的發型。
張改克這家夥，在莘耕中學也算是出了名的一號人物，外號小混蛋，不過和他關係好的人，都喊他張混蛋。
“媽個雞！我要捍衛我中考的權利，有什麽錯嗎？”
“這個發型精神，比原先的小平頭精神多了，再說明天就中考了，他敢影響小爺待考的心情，如果小爺真因為這個考砸了，我就上他家鬧去！”
張改克笑了笑，然後罵了句媽個雞，如此說道。
看到重新變得青澀少年模樣的張斌，張改克本來想直接給他一個大嘴巴子的。
媽個雞！都是被後世的這小子害得，要搞什麽同學聚會，害得他宿醉，出現了重生穿越這種荒謬且真實發生的事情。
一切事情的緣由，都是眼前這家夥突然腦子一抽，蹦出來的要什麽“懷念青春，重走青春路”，媽個雞！這一重走，就把自己給重走回來了。
但張改克又想了想，這個錯誤，也是後世的張斌犯的，和現在的少年張斌關係不大，所以這個巴掌不能扇，反而親切的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不管在什麽時代，朋友相見，最終總會化為熱情相擁。
而且在青澀少年時代的他們兩個，前兩年可是出了名的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整個莘耕中學都知道，學校裏有一個小混蛋和小混蛋的跟屁蟲。
兩人就這麽笑鬧著聊起了天，很快，116路公交車行駛到了莘耕中學的門口，大量的學生魚貫而出，就像一個被突然打開了的沙丁魚罐頭，所有人都迅速的向自己的母校走去，而且大多數人的表情都非常的緊張和凝重。
隱約著，張改克感覺到了有一種荒謬的視覺感，感覺他們不是在準備考試，而是在準備奔赴一場定輸贏的戰場。
而這個戰場上，贏家通吃，輸家，便輸掉了人生的第一輪起跑線，甚至很多人，直接輸掉了人生。
張斌那家夥，雖然和張改克玩的很鐵，但他的成績一直卻沒有落下，初三分班考的時候，這家夥竟然還破天荒考入了實驗快班，所以進了莘耕中學的校門以後，他就告別張改克，急匆匆的往自己教室跑去。
兩個實驗班，309班和310班，他們不同於其餘班級，班級內部同學之間的凝聚力更加強大，因為都是成績非常好的苗子，所以他們的思想，相對的成熟的比較早，因此他們也更加看重同學之誼裏的巨大作用，沒準裏麵的大部分人，到了高中，都會出現在同一所重點高中裏，繼續他們的同窗情。
今天是最後一天看考場的日子，也是每個班級最後一天人員齊整，聚集在一起的日子，當然了張改克所處的305班除外，因為大部分的學生，早在春天的時候，就被成校的人領走了。
放牛班的春天，說的就是張改克這種班級。
因為班級裏大部分人早就離開了，所以張改克不記得自己坐哪裏也無所謂，他進了教室以後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再說了，等下就會全校初三生集合出發，去本次的中考場地踩點。
張改克他們的中考考場並不在莘耕中學，而是在路丘市的實驗一中，也就是在隔壁的那所中學裏。
在教室裏等候的時候，有幾個和張改克關係好的同學走過來聊了會兒天，還好這具身體裏本身自帶的記憶，讓張改克還叫得出他們的名字，否則場麵就會顯得非常的尷尬了。
聊了會兒沒營養的話，學校裏的廣播便響起來了，校方開始發布通知，讓全校的初三生馬上集合去學校操場，參加誓師大會，然後便集體步行前往實驗一中，查看各自的考場位置。
按過去的張改克性格，這種極其無趣的中考誓師大會肯定不會參加，但現在，他反而對這個事情產生了興趣。
莘耕中學其實是路丘城裏一所極其普通的初中，但張改克對她是有感情，因為這所初中和附近的辰卿小學，承載了他從小到大讀書的大部分記憶。
張改克出生在這裏，成長在這裏，雖然成績不好，時常胡鬧，但他就是在這一片區域長大的破小孩，這所初中，加上附近那所小學，都接納了他成長的時光，所以重新回歸少年時代的張改克，對這類情緒就更加的懷念了。
莘耕中學的教學質量，在整個路丘市裏，排名並不靠前，也並不靠後，她很普通，但她每年也為各大高中，甚至是職高，貢獻出自己培育出來的莘莘學子。
莘耕中學的教學區域不大，她的操場還是一圈漆黑的煤渣跑道，但此時，這個設施簡陋的操場上，站滿了全校的應屆初三生。
那位在張改克記憶裏，後麵幾年因為肝癌逝世的老校長，現在精神抖擻的上了主席台，開始對全校初三生作精神上的動員，這是每年莘耕中學中考前的保留節目。
但具體效果如何，隻有鬼知道了。
什麽學海無涯苦作舟，什麽車到山前必有路，什麽現在就你們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大量的雞血被這位老校長說出，底下的學生們，也大多表情激動，回應著老校長的話術技巧嗷嗷直叫，散發著一種名為青春的狗血味道。
張改克看得非常的投入，因為他感覺這個事情有趣且熱鬧。
因為從他成年人的視角出發，這場動員會就像一場默劇，他看出來的就是學生們的單純和校長話術裏的直白。
學生們都熱血沸騰的為了中考爭取自己人生的起跑線能跑贏別人，學校方麵則希望學生們考出好成績來完成今年上頭下達給下麵的指標。
畢竟對學校來說，學生每年中考的成績越好，指標完成度越高，上頭便越重視，下撥的教育經費就越充足，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不過不要說，現在的張改克還真有了些感同身受的觸動，不管自己認同不認同那位老校長的話，他自己也得去經曆這場中考大戰啊，哪怕這已經是他人生裏的第二次。
校長說完動員的話以後，各班級的老師就開始下發準考證。
準考證位置都是隨機被打亂的，目的就是為了公平和防止考場舞弊事件的發生。
準考證拿到手裏以後，張改克發現自己的考場位置，是在實驗一中的三樓306班的教室裏，而且座位號是01，一個非常吉利且倒黴的數字。
吉利在01，寓意考試能第一，能高中，倒黴也在於01，因為01往往位置靠前，是排頭第一桌，是監考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
準考證發放完畢以後，校方便宣布集體出發去實驗一中，不過這才剛出校門，張改克便遇到了張斌和他的那些同班同學。
“哪個考場？準考證讓老子看一下撒。”
對於和張改克是朋友，張斌那家夥根本不避嫌，一看見了張改克，他便跑了過來。
“竟然是三樓306班？你跟老子是一個考場，緣分啊，兄弟。”
對於張斌要求看準考證，張改克自然給他，這又沒什麽好隱瞞的，不過給了以後，那家夥卻激動的一比吊糟，莫名其妙。
活脫脫像隻沒長大的猴子。
“同考場又有啥子用嘛，你又不會給老子作弊，而且老子是01號，大概率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即使你有膽子幫老子考試作弊，我也沒地方去抄啊，監考老師的座位，就在老子的跟前。”
張改克看了張斌一眼，就把自己的那張準考證給拿了回來，然後滿嘴嫌棄的吐槽道。
“說是這麽個說法，但是，你要曉得，我們這個，就是緣分，這就叫兄弟情。”
“兄弟情你妹夫，我們還是愛情咯。”
“愛你個大爺，你惡心不惡心？！你不惡心，老子都惡心的一比吊糟咯。”
張改克和張斌二人的吐槽，互相嫌棄個不停，這個畫麵，倒是引起了張斌那些同學們的注意。
“跟老張聊得很歡的那個瓜娃子，是不是就是那個小混蛋啊。”
“對，就是那家夥，那家夥幾個月前，還跟老王公開叫板了一次，還說老子就不放棄去參加中考的權利，把老王懟得啊，那叫一個李逵扮花榮，表情便秘的很。”
路丘地處區域特殊，當地語言係統類似川渝與江淮官話的結合，學生們說話，都喜歡帶點地方上的口音，小城市就是這樣，有時候上課了，老師們也喜歡用方言進行教學，所以當地娃子，聊天基本上方言加普通話，夾雜著來。
聊張改克聊的最起勁的就是這一幫小妮子，其中話最多的就是這兩個，王清與王雲。
她們雖然都姓王，但不是什麽親戚，長得倒是出落的很漂亮，追求她們的男生很多，多到幾乎整屆莘耕中學的初三男生都知道她倆的存在，算是這個年代裏，莘耕中學的風雲人物，有著校花的美譽。
不過張改克對她們突然聊自己毫無任何情緒波動，因為現在的這個張改克看到她們以後，內心並不覺得這倆妮子漂亮。
在成年男性的審美視角裏，這倆丫頭，還真沒長大，除了皮膚白皙一些，臉上滿是膠原蛋白以外，沒有太多可以欣賞的點。
成年人和少年人的男性審美，真的不一樣。
反而是張改克在瞄到她們以後，在餘光中發現了另外一個安靜的漂亮姑娘。
那個氣質清麗的姑娘，張改克完全不知道她是誰，在他的兩世記憶裏，根本沒有對她的印象存在。
但關鍵的點在於，就是因為沒有絲毫印象，所以張改克才本能的警惕了起來。
因為這事很怪異，連現在這具身體裏的原先記憶，都對這個姑娘沒有印象，難道是因為這個姑娘也和他一樣特殊？亦或者這是因為穿越重生的影響，導致了原先世界線裏，不存在的事物或人，出現在了這條世界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