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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纖纖一覺醒來,才發覺自己睡了好久。


  怔忪的睜著眼睛,腦袋中空空蕩蕩的,似乎想要去思考什麽,卻什麽都無法思考。


  側過頭,環視了下屋子,冷冷清清的,誰都不在。


  想想也是,都已經是年末了,大家也都開始為了大年而開始忙碌起來了。尤其是像唐家這樣的大家族,每到過年過節,都是最忙碌也是最混亂的時候。不光要采辦年貨,還有各方親戚的走動,送禮,賞錢等等等等,全府上下大概也就她最清閑了。


  昨個唐國盛說過她不用去給大夫人請安,她也就不用急著洗漱穿戴,而是隻披了一件薄衣,出了門,來到院子中透透氣。


  對她來說,密閉的空間果然還是無法適應而停留太久。


  院子中也是冷冷清清的,因為她不喜歡人太多,所以在她居住的這個落雪軒中隻配了青桐小翠紅楓三人,另外還有幾個粗使雜役,不過也不常見到便是。


  屋外的空氣冷冽,纖纖呼出一口氣,在空中結成了股股白色的霧雲,隨後又迅速地消失開來。


  “好冷。”纖纖打了個哆嗦,卻並沒有想要回屋地意思,而是走到庭院中,站在鵝卵石鋪陳的小道上抬頭望著天空。不知道天宮中的大家還好麽?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纖纖自己便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天上一日人間十年,她來到人間也不過才半年多的光景,天宮中怕也隻是過了一小會兒吧。


  這麽看來,倒是她快被人間給同化了呢。


  輕輕笑了笑,纖纖呼出一口氣,莫名其妙的心情愉悅起來。便身隨意動,在庭院中一邊哼著小調一邊自娛自樂的舞蹈起來。


  雲歸深處,桃李芬芳,縱使千種風情,隻得惘然笑對蒼茫。天若有情天亦老,便當作空歡喜一場,兩不相見,也就沒有迷惘了吧……


  舞累了,纖纖這才想起起床後還什麽都沒有吃。看日頭應當快到巳時了,原本於冷軼和溫鈺約定是每三天在醉仙樓一聚,今個也是相聚的日子,可她一點也不想去。她不想再看到冷軼,也不願聽到他將要娶親的消息……


  轉身回到房中,將門慢慢合上,隨著吱呀呀的響聲,她也終於將那曾經有過的衝動牢牢鎖住,沉在心海之底。


  時間仿佛就此沉澱了下來一般,每天就是吃飯睡覺在院子中坐上一天隨便看些書籍。不知不覺,就快到除夕了。


  唐府上上下下都比平常更加忙碌。纖纖既然已經成為了唐家的一員,自是也不能閑著。


  雖說是剛回家不久,還不曾正式接手這偌大宅院與唐家上下的內務雜事,但作為唐府的二小姐,娘親又是大夫人,自是也得操勞的多些。


  加之大夫人近來雖是身體見好,但也見不得這些個雜亂俗事。往常一般都由二夫人代勞,但現在她已經回來了,在名分上說,嫡出的女兒也比妾侍的份位高些。


  且說一大早上,二夫人就已經著人去開了宗祠打掃,收拾供奉的器具,後又收到消息說大少爺唐武信晚飯前就能回來,喜的唐國盛連說了三個好字,還張羅著找媒婆,說一定要在唐武信離開前,將一門親事給定下來。


  纖纖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委,聽說唐武信年過而立都未曾娶親,甚至為了逃婚而自願遠離京城去做太守,但理由卻並不明朗。不過,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這時,纖纖正在大夫人的房中同二夫人一起打點府上的針線禮物,一個丫頭捧了一托盤的壓歲錁(ke)子進來,微微行禮說道:“回二夫人,芯兒將二夫人交待的事已經辦妥了。前些日子取的一共一百二十三兩七錢三分碎金子,老烏家的說隻因裏頭成色不一,所以熔起來少了幾錢,共做了二百一十顆錁子。”說著將托盤呈到了兩人麵前。


  纖纖抬眼看去,那些個錁子造型還都挺別致,有梅花的,有海棠的,還有桃花狀的。可這些個錁子用來做什麽她就不甚清楚了,於是開口問道:“二娘,這些錁子是做什麽用的啊?”


  二夫人笑著拿了一個梅花錁子左右看了看,點點頭對丫鬟道:“收起來吧,對了,叫小玲快些把銀錁子交來,再晚可要她仔細著皮!”


  那丫鬟應答了聲,邊托著盤子裏去了。隨後二夫人才再次收拾起針線禮物,笑著對纖纖說道:“這是壓歲錁子,發給自家人的壓歲錢。金錁子都是賞各房夫人,少爺小姐,還有外房親戚的。銀錁子就是賞下人的。合著用完年飯,就能去領這壓歲的錢了呢。”


  纖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間過年還能領錢,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畢竟有了錢就能去買好多好吃的東西了呢。


  二夫人看著纖纖一臉向往的樣子,心中有些感歎,雖說不是自己生的,但這孩子懂事乖巧,又極被老爺重視,隻可憐小時候被拐出了府,定當吃了不少苦頭,以至於連發個壓歲錁子都如此的向往激動,當真是苦了她了。


  兩人收拾完物件,二夫人便邀了纖纖去自己房裏用飯。用了一半,隻聽門外傳來畢恭畢敬的聲音道:“二小姐,二夫人,二少爺那邊說皇上的春例下來了,叫二夫人著人去取了供奉到祖宗牌位前。”


  “嗯,下去吧。”二夫人應答了一聲後叫身邊的貼身婢女去唐武德住的院中取了春例來。隻見是一方小黃口袋,上麵因有‘皇恩浩蕩’四個大字,下麵又有禮部祭司的印記,接著是一行蠅頭小楷,書著‘慰國公唐國盛恩賜永遠春祭賞共二分,淨折銀四兩,天統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左金武衛將軍唐武德當堂領訖,值年寺丞左近’,下麵一個朱筆花押。


  纖纖好奇的將那小黃口袋拿了起來四下打量,卻叫二夫人給責怪道:“這叫人看去了,還當我們唐家是剛入仕途的小族呢,快快放下,叫人供了去吧。”


  纖纖這才吐了吐舌頭,將那小黃口袋遞給了一旁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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