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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許鍾正坐在書房裏。


  他如今身處節度使府邸,桌案上堆滿了案卷,椅子邊放著一摞摞卷軸。幾個月來,他幾乎一刻不離書房,就算出門,也是前往軍營,然後再回來。


  邊境不平,西淮便也人心惶惶。作為西淮的節度使,他的日子過得兩點一線。單從外貌看,許鍾本應是三四十歲的年齡,蓄著胡子,眉眼鋒銳,鼻梁弧度硬朗,嘴唇則總是保持緊抿。可如今許鍾的眼尾爬上了幾縷細紋,眼底也因連夜的操勞染上疲態。


  臨近黃昏,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許鍾抬起頭,“有何事?”


  門外一位小官道:“節度使大人,邊關要我帶句話。”


  “說。”


  那小官進了房間,一躬身,輕聲說:“邊境又出事了。士兵鬧事,西域的將軍帶著一隊人馬突襲我方駐紮北麵的軍營,死傷十七人。”


  “對麵一共多少人?”許鍾眼神一沉,“鬧事的西域人可有趕走?”


  “對麵大約七十來人,”小官說道,“現在已經趕走。”


  “明白了,”許鍾道,“將傷者帶去送醫,至於死者——”他語氣微微一頓,“江辰可有回來?”


  “大人,江辰今日清晨便出發前往大荒山一帶搜查小姐行蹤,如今還未回來。”


  “我知道了,”許鍾道,“既然如此,我一會便親自前去,找到犧牲者的家屬打,點後事。”


  小官聽了這話,忍不住抬頭看了許鍾一眼,他很想開口,告訴許鍾他其實大可以叫其他人前去,但最終還是沒說這話。


  “是。”他道。


  小官隨即退下,許鍾站起身,他正要叫人為自己安排馬車,可書房的門卻又一次被人敲響了。


  “節度使大人!皇平有消息來!”


  皇平?


  一聽到首都傳來消息,許鍾神色微微一變,他重新在桌案前坐下,“什麽消息?”


  進入房間的是一名府上傳話的小廝,他低著頭,聲音急促,“節度使大人,宮……宮中傳來消息,太子死了……”


  “什麽?”許鍾猛地站起身,他眼神銳利而又嚴肅,“這消息是真的?”


  “這是皇帝親自派人通過驛站傳來的口信,”小廝顫聲道,“信使如今正在會客室,身上還帶著皇帝和太子授予的信物。”


  “太子授予的信物?”許鍾眉毛一挑,“這又是怎麽回事?”


  “是新太子,”小廝低聲說,“前任太子死後,皇帝很快便新立了太子。”


  許鍾道:“現任太子是誰?”


  “是秦昭。”


  許鍾心中隱隱有預感,一聽這個名字,整張頓時臉沉下來,如同被蓋上一片烏雲。過了一會,他開口:“那使者還在外邊?”


  “是的,”小廝猶豫片刻,“不過,大人您也不是非得親自去見他——”


  “什麽意思?”許鍾說。


  “因……因為——”小廝躊躇片刻,似乎是在腦中思考該怎樣措辭,“那位使者方才在大堂直接與我說,太子殿下正前往西淮,再過幾日,就將抵達府邸……”


  許鍾瞳仁一凜,聲線一沉,“太子剛剛上任,為何立馬跑到我西淮來?我又有何理由必須招待他?”


  “那……那信使說,”那小廝猶豫良久,終是開口,“關於已逝皇子和小姐的婚約,太子殿下願代替兄長履行,以加強西淮和中原聯結,共抗外敵。”


  “胡鬧!”許鍾猛地一拍桌案,“原來如此,秦昭那隻狐狸竟是將主意打在了這裏!”


  “聽說,這事皇上也已首肯了,”小廝急急道,“隻是大人,如果太子殿下當真親自前來,若是我們不接待,恐怕會落下話柄。”


  許鍾問:“那信使是直接在大堂裏說了太子要前來這番話?”


  “沒錯,”小廝說,“周圍的女傭、家仆全都聽見了,這事估計馬上得傳開。”


  “就算我們能瞞住,太子又怎會允許?”許鍾冷冷笑了笑,重新坐下來,臉上劃過了然,“這分明是設計把我們套進去了。”


  “那……我們該如何?”小廝試探著問。


  “去把許文謙叫來。”許鍾思索片刻,沉聲說。


  許文謙是他的堂弟,在西淮城鎮中擔任要職,向來和節度使府邸關係和睦,曾助許鍾解決了不少瑣事。


  “是。”


  那小廝退下後,許鍾站起身。他要去見見那位使者,即使不完全有必要。


  他今日身穿黑褐色官服,布料硬朗,服飾上的花紋華麗而又簡潔,越發襯得他一身周正,清廉耿介。他走到書房門口,用手推開房門,開門的瞬間,他便看見一個男人十萬火急跑向他所在的書房,氣喘籲籲。


  “節——節度使大人!”


  “何事這麽急切?”許鍾見不得府上人慌慌張張的樣子,皺起眉,“緩口氣再說話!”


  “是——是大小姐!”那人半跪在地,喘息著道,“江大人找到小姐了!”


  “什麽?”許鍾聽了這話,即刻頓住,報信的人偷偷瞅了他一眼,隻見他無論神情聲調都一如往常的鎮靜沉肅,可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卻又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撼動。


  “當真尋到了?”許鍾低聲道。


  “不錯。”那官兵道,“隻是——”


  “在哪找到的?”許鍾打斷他,“她莫不是真跑向了西淮邊境。”


  “是……是在大荒山找到的。”那官兵道。


  許鍾微微蹙眉,他將雙手緩緩垂下,突然歎了口氣。


  “也罷,”他慨歎道,整個人突然顯得有些疲憊,“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官兵低著頭,繼續保持半跪的姿勢。許鍾鋒銳的眼神一掃,察覺了些什麽,開口道:“她現在在哪?”


  “在,在門外。”


  “可有受傷?身子是否無礙?”許鍾又問。


  “大人您放心,小姐並無大礙,身上也隻是有些擦傷。”


  “既然如此,何必麵色如此難看?”許鍾神色一沉,肅聲道,“她現在到底在哪?”


  “就……就在門外。”官兵說,“隻是……”


  許鍾轉過身,重新在桌案前坐下,“那便讓她直接來見我。對了,最好不要讓大堂那位皇宮使者看見,直接把人打發走。”


  “大人……”官兵沉默半晌,字斟句酌道,“小姐,被人挾持了……”


  許鍾神色一變,“這又是什麽意思?你方才不是說她就在門外?”


  “確實在門外,隻是……她似乎昏過去了,挾持她的人也在。”


  許鍾沉默半晌,無論是江湖還是官場,他都已浸淫多年,很快便明白了過來。他直截了當說:“挾持者是誰?他們又想要什麽?”


  “這……我也不確定。”官兵道,“江辰大人此時正在府邸門外看管那幫人,隻是,他們為首的青年指明要親自見你。”


  “青年?”許鍾嘴角微微一撇,眼中卻毫無笑意,“看樣子,那人還挺年輕。”


  過了一刻鍾,許鍾走向大堂。


  那位皇宮中派來的使者已經被人帶著由後門離去,許鍾進到大堂的第一眼,便看見自己的女兒許梓棠,她正由一個棕色皮膚的男子半扶著。男人的身旁,還站著另外幾人,皆是膚色偏棕、眉骨高,濃眉大眼。


  許鍾並未立馬發話,他銳利地一掃那幾位不速之客,突然冷笑一句:“我還在想,到底是誰膽大包天到敢擅闖節度使的府邸,到頭來,原來是一幫西域人。”


  “節度使大人,您誤會了,”慕廣微微笑道,“這些人先前不過是一幫混跡於荒山的江湖人,早已和西域沒有關係。”


  “是麽?”許鍾的聲音低沉,他看向方才那名說話的青年,那是這幫人中唯一膚色不同的人。他麵色蒼白如雪,衣衫破損,但同時卻身形頎長,脊背挺直,神情一臉鎮靜清朗,眸光乍看如同溪水般澄澈。


  他周身散發著從容的氣魄,著實不似泛泛之輩,許鍾盯著慕廣,淡淡笑了笑:“這位公子,既然這不過是一幫荒山一帶的孤魂野鬼,你又是何人,為何要與他們混在一起?”


  “在下慕廣。”慕廣一拱雙手,十足得體,“我無意與節度使大人交惡,此次前來,隻為求一物。”


  “是什麽?”許鍾瞥了一眼昏迷的許梓棠,緩緩道,“說來聽聽。”


  “大人,且慢——”江辰開口,似是欲說些什麽,可最終卻沒插上話。


  隻聽慕廣不急不緩道:“那件物品,與節度使夫人林燕有關,是她當年加入許家府邸時伴身的一件嫁妝。”


  “嫁妝?”許鍾的瞳孔一震,神色微微一變。


  但下一刻,他突然發出沉沉的笑聲:“有趣,甚是有趣。”他目光淩厲地看向慕廣。


  “此話怎講?”慕廣不動聲色問。


  “你既提到伴身的嫁妝幾字,我便大概知道是什麽東西了,”許鍾道,“隻是,放眼整個朝廷江湖,能打探到這條消息的人屈指可數,因此我才覺得有趣。”


  “許大人,”慕廣聲音平靜道,“您別忘了,令媛還在我們手上。”


  “這我自然不會忘,”許鍾點頭,聲調陡然一轉,肅聲喝道:“但你也別忘了,你們現在可是在我節度使的府邸!”


  伴隨著這一聲嗬斥的,是許鍾周身強烈的威儀,慕廣微微閉了閉眼,看著他腰間的佩劍,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沙場,四麵都環繞洶湧殺氣。


  片刻後,他突然微微笑了笑,“節度使大人打算如何?”


  “我不會將那東西交給你。”許鍾打量著他,微微詫異於慕廣那處變不驚的態度,他看向江辰,“將這些人護送到梓棠的房間去!日夜看管好!”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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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過度,今日兩章連更,後麵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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