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避之不及
半夢半醒間，那種熟悉的絕望感再度襲來。
張子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的不受控製，向著一處幽閉陰冷的地方不斷下落。
他努力掙紮求救。無助的求饒道歉。
但他四周……卻空無一人。
水聲朦朧，聽不見一聲回答。
張子鑠環顧四周，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此時此刻，他竟被困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古堡？！
半晌，他隱約中聽見有個小姑娘在叫著自己的名字。下一秒，他終於能定下心神，掙紮著從令人恐懼無助的半空中，落回地麵。
堅硬的牆麵上似乎透出一絲光亮，光影斑駁，似有暖意。
男人的眼眸逐漸清明，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麵破碎不堪的鏡子。裂紋將他整個人映的格外的扭曲。
他仔細看了又看，才終於敢確定，此時站在鏡子麵前，這個落魄陰鬱之人.……竟是他張子鑠？！
下一秒。鏡子裏，“他”幽深的眼眸似乎正被周圍黑暗的環境同化、侵襲。
僅僅幾秒鍾，“男人”的眼白就被黑暗完全吞噬。
此時，那一雙深邃的眼眶卻漆黑一團，呆滯茫然。
甚至……找不到一絲活人的生氣。
張子鑠甚至都沒來的及完全接受此時的自己所表現出的脆弱卑微，偏執呆滯。他無助睜大雙眼，望向鏡中。親眼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變成令人麵目可憎、避之不及的鬼樣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使張子鑠拚勁全身力氣，無聲的喊叫著，卻也無法叫停鏡中之人的變化。他隻能任由“自己”一整片瞳孔逐漸加深。
男人伸出僵硬麻木的雙手，費力的抬起，試圖阻止這令人不安的變化。
但遺憾的是，此時的張子鑠竟然連一個簡單的抬手動作都做不到。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阻止“自己”的改變，也……無力阻止。
男人臉上的表情痛苦又無助。此時他終於意識到，恐怕現在的自己隻能任由著那漆黑一片的眸子繼續變的陰暗猩紅，令人更加的厭惡恐懼。
一遍遍的試圖反抗這禁錮住自己的力道，但最終張子鑠能得到的，隻是一遍遍的失望罷了。
半晌，男人似是終於放棄了這困獸之舉，一米八幾的男人無助的縮著肩膀。他不知所措的抬頭望向鏡子，漆黑的眼眶，無能為力的扯唇淺笑。
張子鑠冷眼瞧著冰冷刺骨的鏡麵。
他原本以為，隻要他乖乖聽話，那些令他心煩不喜的變化就不會再發生了。
又過了一會，鏡中人的樣子慢慢定了型。就在張子鑠以為他的順從已經取悅了囚禁自己的力道。
突然！一陣陣劇痛鋪天蓋地襲來，狂傲肆意的折磨著張子鑠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半晌，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竟從內向外長出一層可怖醜陋的鱗片？！
僅僅幾秒鍾的時間，那些血淋淋的鱗片便占據了上風，如野草一般肆意生長壯大，最終竟然將他身上的半袖撐破、撕裂。
男人下巴上的毛孔竟突然從內向外脹開，流出粘稠絳紅的血液，脹大的小孔隨之便被一群剛冒出的鱗片占據。似是在吸食著他的血液，以供自身的生存。
空氣裏隱隱有一股股刺鼻犯惡的味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竟然逐漸濃烈起來。
猩紅一團的眼眸看向自己的身體。下一秒。男人震驚又恍惚的神情仿佛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他愣了幾秒，唇角終是扯出嘲弄的笑意，低聲笑道，“怪不得.……我如此不值得別人喜歡。”
隨著時間的推移，鱗片撐破了他身上所有的衣物。他的胸口，頸項，甚至下巴都布滿了腥臭汙穢的血跡。
再下一秒，那些醜陋血腥的鱗片逐漸占據他的唇角。
男人眼角的淚痣突然模糊片刻。他忍著劇痛，拚盡全力，微張雙唇。他似乎是想身體利行的去確認：空氣裏那些那些令人不悅的味道.……到底……是不是他血液的味道？
張子鑠在原地愣了好久，才似終於鼓足了勇氣一般，舌尖輕抵唇角。輕輕舔了一下上麵的血漬。
霎時間，男人唇角的嘲弄更甚。
張子鑠無聲苦笑，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他的血……確實腥臭惡心。
他啞然笑出眼淚，“嗬，原來.……我的血……味道竟是如此惡臭，甚至.……讓人窒息。怪不得.……就連親生母親，都.……”
男人痛苦無助，不顧身體上撕裂般的疼痛，無助躬身低吼。
可令人無比絕望的是，無論他如何用力嘶吼，喉間竟仍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身上的鱗片越聚越密，張子鑠的血液似是鱗片最好的滋養，不多會兒，竟隱隱呈現出躍躍欲試的力道？！似乎正試圖束縛控製他的身體？！
值得慶幸的是，這股束縛住他的力道還並未成熟。
張子鑠猩紅的雙眼似乎又燃起了一絲絲的希望。
男人突然繃緊全身的肌肉，盡全力與之抗衡。他拚盡全力，想要掙脫鱗片對他的控製。
可他……卻發現他的掙紮毫無用處，甚至……還加重了鱗片對他的禁錮？！
突然，男人身上的力道驟然收緊，瞬間將他與外界阻隔。頃刻間，便不費吹灰之力就奪了他的呼吸。
這逃不開，躲不掉的力量死死的將張子鑠困住。
下一秒，他的膝蓋不受控製般重重跌落在角落裏。身體逐漸蜷縮收緊。
罷了。
從小到大，為了逃離那個所謂“懂事”的力量，張子鑠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嚐試了多少方法，可最後.……
想到這，張子鑠啞然苦笑。
他緩緩卸了全身的力氣。順從的跪倒在地，不再掙紮著起身。他認命般喪氣的垂著頭。
此時，男人心裏隻想：算了……就這樣吧。
也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了一個卑微妥協、醜陋可怖、與他毫不相似的怪物，就是他張子鑠的命。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從一出生就注定是為別人而活。那……他活著，又能怎麽樣呢？
他.……放棄抵抗了。
也許……他的喜怒憂思被禁錮，對他，是一種解脫。
就在張子鑠打算放棄內心那個脆弱真實的自己時。
突然！他的耳邊隱約傳來他的小姑娘焦急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