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章 源外關
翌日。
“葉先生，您要的東西已經送到。”
朝百燁俯身，習靜低頭輕聲道，“如果方便，現在可以隨我去取。”
聞言，百燁看了習靜一眼，後微微點頭，“走吧。”
此時正值上午，和煦的陽光在淺薄的山霧中傾灑，明朗卻不燥熱。
而人一前一後緩步前行，一路沉默無言。
直到走到拍賣行，習靜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百燁。
“伊初的後事已經安排好了。”
習靜勉強扯起一抹微笑，眼底是寞落的惋惜，“多謝先生相助。”
與習靜對視一眼，百燁有些躲閃的垂下眼眸，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見百燁神色微黯，習靜輕聲道，“人各有命，我們都無能為力，希望先生不要為此自責。”
聞言，百燁稍一沉默，後低聲道，“她葬在哪裏。”
“就在雅爾山莊之內。”
輕歎一聲，習靜無奈道，“但先生就不必去尋找了，伊初是個開朗的姑娘，她不希望有人因她難過.……若先生有心，那就請您真正放下後，再來看她吧。”
說罷，習靜微微一頓，隨後臉上的低沉散去，掛起了接待客人的禮貌笑容。
“請先生跟我來吧，李堅大人正等著您呢。”
朝百燁俯了俯首，習靜轉身走進拍賣行中。
看著習靜的背影，百燁心中微動，隨即目光一凝，提步跟了上去。
“葉白先生。”
見到百燁，李堅立即迎了上去，“您要的東西今日剛送到，我立刻便通知您了。”
“讓大人費心了。”
百燁點頭接應，隨後便被李堅帶到一個兩米多高的黑箱之前。
“根據您的要求，我們找到了這具機偶。”
說著，李堅打開木箱上的數道鎖扣，箱門大開，隻見一具人形站在其中。
它是一具人類男子的外形，身高兩米，身材精壯，渾身膚色黝黑如墨，卻又不乏人類皮膚的光澤和紋理。
“這具機偶名為‘黑屠’，體術近戰型機偶，實力等級為融精九重。”
介紹的同時，李堅一手拿著幾塊靈石，一手點向黑屠的眉心。
在它的眉心處，有道一寸長的銀色紋路。
李堅手指點於其上後，見那紋路光芒一閃，隨即便見黑屠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一雙沒有眼白的漆黑眼瞳。
雙眼似是一轉，黑屠似是看到李堅手中的靈石，它隨即抬手伸了過去。
隻見它手心的皮肉宛若花朵開放般綻開，形成一個空洞，同時吸力產生，將那幾塊靈石盡數吸了進去。
“隻要將靈石準備好，它會自行補充靈石。每十萬靈石，可以使用一個時辰。”
李堅介紹道。“這種機偶沒有心智，隻能理解幾個最簡單的指令，麵對複雜情況沒辦法做出反應。為了避免誤傷，使用時一定要小心。”
“我記下了。”百燁應道。
“另外，這是這些天來您提供的丹藥所獲得的報酬。”
李堅將黑箱鎖好後，將鑰匙和一張黑靈卡一同遞給百燁。
“機偶的費用都扣除了吧。”
“都已經扣除了。”
點了點頭，百燁接過鑰匙但並未接過黑靈卡，反而是將自己的黑靈卡拿出來，在上麵刷過。
李堅見狀不解：“先生這是？”
“這二百萬靈石，請大人幫我轉交給伊初的家屬，作為撫恤。”百燁淡聲道。
李堅麵色一滯，表情有些複雜，“伊初.……她獨身一人，並沒有家屬。”
聞言，百燁拿著黑靈卡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力一捏，指甲泛起青白。但他立即便鬆緩下來，默默垂下眼簾，沒有作聲。
將黑靈卡交還給百燁，李堅輕歎一聲，道“關於伊初的事，請先生別放在心上。”
麵色不動，百燁沒有對此再說什麽，隻是朝李堅拱了拱手。
“我這就準備離開了，大人若有需要，我可以繼續為雅爾山莊提供丹藥，隻是往後交貨的時間無法確定。”
“時間不是問題，隻要先生願意繼續和合作，我們永遠歡迎。”
李堅微微笑道，“不過在離開之前，還請先生隨我去見一個人。”
聞言，百燁稍作思慮後便點頭，“請帶路吧。”
離開拍賣行，百燁跟著李堅往雅爾山莊深處走去。
隨著不斷深入，周圍的客人越來越少，坐落的建築也少了外麵的繁重奢華的裝修，風格越來越古樸。
待繞過一座院落後，一片純粹蒼翠的綿延山脈，將百燁的視線完全填滿。
相比起那看不到盡頭的山脈，就在他們麵前不遠處，有一座稍矮的孤峰矗立。
在那陡峭險峻的峰頂上，有座高閣在繚繚青雲之中，若隱若現。
李堅帶領百燁來到孤峰腳下的一個法壇上，接著他伸手按上法壇中心的那柱台形狀的控製器，向其中注入靈力。
隻見數道縱橫交錯的能量紋路自他掌底亮起，並順著控製器向下蔓延，眨眼間便將整個法壇包裹。
於此同時，法壇微微一顫，便開始豎直向上移動，幾息後便上升近百米。
沒過多久，二人抵達峰頂。
躍下法壇，李堅指引百燁到達閣樓的大門前，“那位大人在樓頂露台等候，請先生獨自上去吧。”
百燁將目光掃向身前的高閣，提步走了進去。
“見過尤婀大人。”
露台上，百燁站在珠簾後，朝前方那背對他坐著的婀娜倩影微微俯身。
對於李堅的這番引見，百燁心中早有預測，並不覺得意外。
“休息得如何。”
縹緲的琴音漸落，一道略顯慵懶的女聲接著響起。
“沒有大礙。”
百燁簡單應了幾字，沒有多言，直接提出問題，“不知大人找我有什麽事。”
“你可知道，昨天你留給賈老爺的那句話，給我白添了些麻煩。”
依舊背對著百燁，尤婀的氣場平淡內斂，沒有昨天的那股駭人威壓。
聞言，百燁目光微閃，低了低頭，“是我魯莽了。”
並非客套，百燁現在想想當時自己的言行，的確是感到有些不妥。
麵對短時間內無法超越的對手，過早地表露殺心，顯然是個幼稚莽撞的決定。
畢竟，幾乎沒人會放任想取自己性命的敵人成長起來。
“你在雅爾山莊待了幾天，對於賈家的實力應該有些了解。”
尤婀繼續說道，“我很驚訝，你竟然會為了一個認識幾天的陌生人，與賈家之首為敵。”
“他要殺我，我便殺他，這再尋常不過。”百燁淡淡應道
賈老爺當時現身，縱容屬下作亂的嫌疑極大，這本就讓他的仇恨和怒火更旺幾分。
更何況若沒有風守保護，他在賈老爺露麵之前，便已經死透了。
既然賈老爺出手就想置他於死地，那他也沒必要因為前者的身份和實力忌憚什麽。
聞言，尤婀輕笑一聲，接著便見她緩緩站了起來。
飄逸的紫紗隨那款款蓮步輕柔浮動，見一道體態婀娜的倩影走向珠簾，接著伸出一隻纖手將其挑起。
在一陣叮當清響中，一張古典精致的絕麗麵容展露在百燁眼前，
珠簾輕撥，媚眼微抬，僅是一個隨意慵懶的眼神，卻散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出塵氣韻。
站在原地，百燁的目光自下而上，從那未穿鞋履，在浮動的裙擺中時隱時現的小巧玉足，到那被一根錦帶束起，不堪一握的盈盈柳腰，最後定在那張眉目如畫，神韻似仙的麵龐上。
腳步輕緩無聲，二人的距離逐漸拉進。
在百燁凝視尤婀時，尤婀也在觀察著百燁。
但讓她感到奇怪的是，百燁雖然直直的盯著她，可那雙黑眸中既沒有驚豔，也沒有欲望，更沒有敬畏。
百燁的目光波瀾不驚，但其深處，卻藏著些惋惜和低落。
隱約察覺到這點不同尋常的情緒，尤婀雖然沒有表示，但更是感覺奇怪了些。
她還從未被別人用這種眼神看過。
而不等她出聲，百燁卻突然率先開口，“早聽聞尤婀大人容貌傾城，而且又智慧又強大，一點也不輸給男人.……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聞言，尤婀微微一愣，後啟唇巧笑一聲，“但你看我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稱讚我啊。”
眸光微閃，其深處的那點情緒瞬間消散，百燁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說什麽，“多謝尤婀大人昨日出手相助，若需要什麽答謝，請直接提出來，我會盡力完成。”
“昨日也是為了給我的下屬做主，並非完全為了幫你，所以無需什麽謝禮。”
話聲一頓，尤婀微微側身，轉頭看向遮掩在珠簾後方的綿延山脈。
“翻過這片山脈，便是八禦宗之一，被稱作避世桃源的南宮島的領地。而這片山脈，也因此得名，稱為源外關。”
“你應該聽說過，十七年前，這源外關一帶曾發生過一場名為血曉圍戰的大戰吧？”
見尤婀轉眼看向自己，百燁點了點頭，淡聲道，“聽說過。當年近百個暗逆組織聯盟，對明源大陸的東北地域發起突襲。主戰場分為兩處，其中一處，便是源外關。”
“說得沒錯。”
尤婀曲指輕彈，一張光幕在他們二人麵前浮空顯現。
光影浮動間，展露出一副地形圖的模樣。
百燁很快看出，這光幕中展現的地形，正是他此刻身處的位置——盛音東州北部。
“當年那場大戰，有兩個負責清剿逆軍的主要勢力。一個是靠近北部戰場的八禦宗之一，瑤光穀。另一個便是靠近東部戰場的南宮島。”
“那場戰役死傷無數，雙方皆受到了相當的打擊。光是隕落的通冥境修士便數以千計。而其下的顯魄境和玄妙境修士.……有太多屍骨無存，根本難以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