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二章 軒轅金體（二）
那銅色隻有薄薄的一層，如飄揚的蟬紗一般，浮在下層未轉化的漆黑之上，如緩慢呼吸般明暗忽閃間，流淌著極具生命力的異彩。
“照你這速度，應該用不了多久，便能完成全身的轉化。”
凝視著百燁轉化成銅色的右臂，古承燚欣然道，“等你的身體全部轉化為銅色，這‘軒轅金體’便算是入門成功了。到時候，我就把真正的‘軒轅金體’傳授給你。”
當初百燁得到這‘軒轅金體’時，古承燚曾說過，他拿到的隻是一條分支延伸而成的功法，並不是真正的‘軒轅金體’。
作為‘軒轅金體’的創造者，古承燚選擇先讓百燁先按照這簡單一些的‘假功法’修煉入門，讓其快速發揮作用，然後再接觸真正的‘軒轅金體’。
而一直依靠‘軒轅金體’帶來的好處，數次抗下致命打擊的百燁，聽到很快就能繼續精進‘軒轅金體’，心中也是有些激動。
不過很快，他便產生了一些擔憂，“我這修煉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不會有什麽紕漏吧？”
自他修煉‘軒轅金體’到現在，還沒有一年時間。對一部貫虹品級的功法來說，這速度的確相當之快了。
“的確很快，其實按照我一開始的預料，你至少需要一年左右，才能完成入門。”
古承燚點點頭，後又挑唇笑道，“但你現在的修煉方法，是我告訴你的速成方法——你以往的日子，可挨了太多的打了。”
聞言，百燁微微一愣，接著便搖頭苦笑——這件事，他倒真是忘了。
他從開始修煉‘軒轅金體’，便一直在為其挨打。
久而久之，他已經習慣了每次受傷後，都要忍住傷痛抓緊修煉‘軒轅金體’，隻把這當作成正常的修煉，完全忘記了這隻是速成的辦法。
不過百燁挨打的次數和嚴重程度，也的確超出了古承燚預料的數倍有餘。
“若是挨了這麽多打還提升緩慢，你還練這功法幹什麽？”
古承燚認真道，“放心吧，有我在，你的修行不會出現紕漏。”
“嗯。”
雖然古承燚經常與他吵鬧拌嘴，但若是認真起來，他總能給百燁絕對堅固的可靠感。
而百燁也能因此撫平心境，更加沉穩堅定。
不久後，百燁的房門被叩響。
見兩個侍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幾樣東西放在桌上。
“狄先生，我們為您送來了膳食和藥品，另外還有您的佩劍，以及閆大人和少爺留給您的信。”
將那幾樣東西介紹完之後，兩個侍女便俯了俯身，安靜離開。
下床走到桌邊，百燁拿起煉星劍，手指在上麵輕撫而過，後下意識的微微一笑。
昨天他禦劍為左山抵擋攻擊，之後煉星劍便與左山一同飛了出去，他也再沒餘力將其召回。
好在之後紅甲衛趕到，幫他將煉星劍帶了回來。
不知道左山怎麽樣了。
收起煉星劍，百燁又拿起桌上的兩封信。拆開其中一封，接著便有數行蒼勁有力的字跡入眼。
“賈彥我已經殺了，這件事趙宗會安排妥當，但曹家族長定然不會罷休。你與賈彥的糾葛在煉藥大賽上被很多人看見，難保賈家不會從那些人中尋到關於你的消息。
即便他們無法確定你的行蹤，可來日方長。你在明，賈家在暗，難保日後不會碰到賈家人對你下黑手。
雖然賈彥動手在先，但既然他已死，你們之間的仇恨也可就此終了，你不要再去賈家尋事，以免引禍上身。至少在有一定的實力之前，你最好不要靠近穀江城。
但若非去不可，你可以拿著這枚飛翎幣，到嘯骨傭兵團尋求幫助，這便算作你救下左山和璃兒的謝禮了。”
書畢。
百燁從信封中掏出一個圓形的東西，似是某種石材，薄薄的一片，一根羽毛的紋樣連續不斷的將其正反包裹，雕刻的十分精細，栩栩如生。
舉在眼前打量這枚飛翎幣，百燁不由得心中暗笑——這位閆前輩，考慮的還真是周到。
不過他接下來的行程不會靠近穀江城，應該不會遇上賈家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拆開另一封信，隻有簡單的幾行字。
還沒看內容，光是這字跡，便讓百燁稍有些驚訝。
趙安和雖然總表現的囂張叛逆，但這寫出的字倒是規整清秀。
“在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與閆爺爺一起去往伏焱殿了。聽說你又救了璃兒，但不想打擾你休息，所以就在這裏向你鄭重道謝。
因為很麻煩的原因，我不再是趙家少主，也就不能再用這身份，從趙家庫房中拿東西送你做謝禮。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欠你的。
我會在伏焱殿認真修煉，等我變強後，你可以來找我要債。當然，前提是你能活到我變強。”
讀完這趙安和的信，百燁有些哭笑不得。
這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想讓他保重，但百燁卻讀出一股為了逃債，準備對他下黑手的意味。
看著手中的兩封信，百燁沉默片刻後，將其仔細折好放回信封，然後收進芥子袋中。
做完這些，百燁才拿起旁邊的藥盒。
“這是……”
藥盒放了幾種療傷養身的藥，百燁都有所了解。
不過唯獨有罐名為“造青露”的藥膏，他卻從未聽說過。
有些好奇地打開藥罐，百燁蘸了一點在指尖抹開，立即有酥酥麻麻的細癢從擴散開來，但很快就隨著藥膏被吸收一同消失。
藥罐被挪動，百燁這才看見下麵壓了一張紙條，大概是用法介紹。
將那紙條拿起，百燁快速掃過兩眼後，麵色猝不及防的僵住——
“.……祛疤藥？”
又重新讀了一遍字條上消息，百燁這才確定沒有看錯。
但給他送來療傷藥就罷了，為什麽還要特地給他送來祛疤藥？
正當百燁納悶時，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對趙安和說的話。
“不會吧……”
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百燁看著藥罐的表情越來越複雜。
“這小子還真是……挺好心的……”
——
“師兄，喝水。”
“謝……謝謝。”
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左山的目光尷尬飄閃不定，麵色也木訥僵硬。
雖然他表麵還算淡定，其實心裏恨不得把師冰璃遞過來的杯子也吞進肚中。
隻是過了一夜，師冰璃對他的態度便有如此大的轉變，左山震驚之餘又十分悔恨——
早知如此，應該早點挨一頓打才是，省的之前被師冰璃那般討厭。
“師兄.……”
被左山的圓眼盯得不自在，師冰璃低下頭指了指左山手中的杯子，小聲開口。
“呃……”
聞聲，左山急忙將杯子交給師冰璃，然後無措的收回目光。
將水杯放回桌上後，師冰璃走回左山的床邊站定。
見她小手緊攥著裙擺，抬眼看了眼左山後，又趕緊垂眼看向腳尖。
就這般糾結沉默片刻後，師冰璃深深低著頭，細聲開口。
“師兄，對不起。”
“嗯？”左山有些不解。
“我以前不該說要跟別人走。”
師冰璃低聲道，“安和哥哥告訴我，我這樣說會讓你很難過.……對不起。”
“璃兒.……”
“我雖然害怕師兄，可遇到危險，我還是會喊師兄。”
“其實我一直都很依賴師兄，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我還看不見的時候，每天都在期待你能來陪我。但我看得見了，卻不願意再接近你。”
“是我不對，是我太自私太任性了，對不起。”
“師兄對我好，我也應該對師兄好，這樣才對。”
說著，師冰璃突然爬上左山的床邊，將自己的胳膊伸到左山麵前，水靈靈的雙眸中，是罕見的堅定倔強。
“所以師兄想吃我，那我就給師兄吃！”
盯著麵前雪白纖細的胳膊，左山瞪大了雙眼一陣懵然，後既無措又急切的大聲解釋。
“我不想吃你！我從來都沒想過吃你！”
見師冰璃滿臉的舍生取義，左山既是著急又有一點點好笑，心情頗為複雜，“我沒吃過人，我也不會吃你。”
“.……真的不吃？”師冰璃還是有些不確定，又將胳膊往左山嘴邊遞了遞，“我真的願意給你吃。”
“就算我餓死，我也不會吃你，絕對不會！”
左山認真嚴肅的承諾，同時心中有些唏噓——沒想到這件糗事竟然被師冰璃記了這麽久，以後不管師冰璃在不在身邊，他都得好好注意言行了。
見左山嚴詞拒絕，師冰璃反而是有些失落地收回手，低下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
“.……璃兒，我對你好，是出於長輩對你的照顧，出於我真心喜愛你。我不求你回報，隻求你能健康快樂的長大。”
察覺到師冰璃的情緒，左山輕聲說道，“你這麽小，會覺得害怕再正常不過。你若害怕我，那就不必強迫自己接近我。”
“可是師兄會死的。”
師冰璃的話聲有些顫抖，左山聽聞此言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師冰璃怎麽會突然說這種話。
“師兄會死，幹爺爺會死，安和哥哥也會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摸不著了.……就像我娘那樣。”
師冰璃沉聲道，“大家都瞞著我，但我知道，娘就是……死了。”
抬眼看向左山，師冰璃眸光微微顫動，“昨天我以為，你也要死了。”
“但是我舍不得你。”
“我以前特別想看看你是什麽樣子，特別想離開那個水房子，和你去外麵生活。可我能看到你後，卻總躲著你。”
“我還沒和你好好生活，我不想你死。”
嘴唇輕顫，兩行清淚從師冰璃眼眶中滑落，她直勾勾地盯住左山，話聲開始哽咽。
“.……師兄……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你別死……求求你別死.……你別死.……”
眉頭微蹙，左山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後滿麵心疼地傾身將師冰璃攬進懷中。
師冰璃已經很久沒有向他吐露心聲，他完全想不到這個隻有十歲的小姑娘，心中竟藏了這麽多擔憂。
他以為本以為師冰璃隻是個單純的小丫頭，可他卻忽略了即便是單純，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和心事。
抱緊了趴在自己懷裏哭泣的師冰璃，左山輕拍著她的後背，話聲輕緩溫和。
“我不死，我會一直陪著璃兒，我絕對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