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 決裂
“我——”
“少廢話，既然給你了就拿著。”
打斷艾萱的話，百燁有些強硬地將錦盒塞給艾萱，可艾萱還是向後退了兩步，將其躲開。
見狀，百燁眉頭微蹙，緊盯住艾萱，麵色徹底陰沉下來。
而艾萱見百燁似乎真的動怒，她有些無措地愣了愣，後目光躲閃的低聲開口，“真的不用.……我現在好多了。”
好多了？
聞言，百燁目光一閃，上下打量幾眼艾萱後，試著連接他送進艾萱體內的那縷分魂。
沉默片刻，百燁微微一愣，隨即有些驚訝——艾萱的情況的確比昨天見麵時好上許多，並且在此時刻，也再不停的緩慢恢複。
“怎麽會這樣？”百燁疑惑問道。
畢竟他可是因為艾萱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才拉下臉去迦娜拍賣行賒賬。結果現在卻得知，她似乎不需要反生丹了？
“.……大概，是你昨天給我的那顆丹藥起作用了吧，”艾萱垂眸看著地麵，低聲答道。
眼眸微眯，百燁眸光微黯，沉默注視艾萱沒說什麽，可手拿著錦盒的力道，卻緩緩增大幾分。
昨天那枚丹藥——是指那顆品質中下的培元丹？
若她的問題隻是一顆品質中下的三品丹藥就能解決，他還用厚著臉皮去迦娜拍賣行求藥？
但她現在情況的確有所好轉，可其中的原因.……很難不讓他心生猜疑。
“是嗎。”
眼底陰暗一閃而過，百燁輕舒了口氣，不動聲色的淡淡開口，同時鬆下拿著錦盒的手勁。
“但這東西我留著也沒用，以防萬一你還是收下吧。”
將錦盒遞給艾萱，百燁無奈笑道，“總不能讓我還回去吧，那我可要再丟一次臉了。”
聞言，艾萱瞥了眼錦盒，但仍是沒有動作。百燁則趁著她不注意，一把將錦盒塞向她懷裏。
“不要就丟了，別還給我。”
立刻跳步遠離艾萱，百燁揚聲撂下一句話後，便轉身走向飛霜棧。
手中拿著錦盒，艾萱咬著下唇，目光糾結地望著百燁的背影。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好轉，很有可能是因為昨日薑映芙給她吃的那顆丹藥。
同時，薑映芙也勒令她保密，不得聲張這件事。
但百燁身為藥術師，丹藥的效果如何他應該相當清楚。自己剛才的話.……會不會讓他產生懷疑？
“.……百燁！”
心思複雜的糾結片刻，艾萱還是咬了咬牙，快步跟上百燁。
無論後果如何，她還是要將此事與百燁說清楚……她不能失去百燁的信任。
聽到喚聲，以為艾萱又追上來還藥，百燁蹙了蹙眉，立刻加快腳步。
隻是沒想到，艾萱的速度竟也相當之快，僅在他心念掠動間，艾萱便跟上來抓住了他的手臂。
“其實——”
百燁稍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艾萱，見後者麵色略顯急切。隻是她話未說完，目光便陡然一凝——
“艾萱！”
身後呼聲突然響起，百燁尋聲看去，見是汪越明從飛霜棧中出來，正快速朝這邊趕過來。
就在百燁回頭的功夫，艾萱咽下未出口的話，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唉——”
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鬆開，百燁下意識的探手抓過去，卻不想在他回過頭時，艾萱已經在十餘米開外。
“越明？你怎麽——”
“抱歉，回頭再說。”
汪越明靠近後，百燁才看到他臉上的幾塊淤青，身上也隱約有些血腥味。
然而不等百燁問清楚，汪越明便急急撂下一句話，提步去追艾萱。
見狀，百燁看了眼遠去的二人，輕歎了口氣。
現在艾萱應該沒有大礙了，剩下的事他插不上手，隻能讓那二人自己解決，而他也可以安心的離開天基閣了。
“為什麽不找薑映芙要反生丹？”
正當百燁收斂思緒時，聽到古承燚的話聲響起，“看她煉藥水平不低，而且對你也相當不錯。你若是找她幫忙，她應該不會拒絕。”
“您覺得她為什麽對我不錯？”聞言，百燁反問道。
“不知道，可能看你姿色不錯，想養個童養婿吧？”古承燚神情認真的猜測到。
對於古承燚這種不著邊際又沒有節操的話，百燁雖然已經習慣，但還是暗暗白了他一眼。
“對於這種沒有理由的莫名好意，還是有利益牽製的交易，更讓我覺得放心。”
心中淡淡回答，百燁長歎了口氣，便不緊不慢地往飛霜棧走去。
——
“艾萱！”
腳下靈力一震，汪越明幾步追上前方的人影，探手按住那人清瘦的肩膀，將她留在原地。
目光迅速掃過汪越明臉上的淤青，艾萱偏頭看向一邊，沒有出聲。
而將艾萱按住的汪越明，見艾萱不說話，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目光灼灼的注視艾萱。
“弄疼我了，鬆手。”
兩人沉默片刻後，艾萱冷冷開口。汪越明聞言急忙收回手，可不等他道歉，便見艾萱轉身又要離開。
“別來煩我。”
汪越明挪步橫擋住艾萱的去路，兩人差點撞在一起。而艾萱則像是碰到火炭般接連退步，微蹙著眉頭與敖元凱拉開距離。
“既然不想見我，那為什麽要來飛霜棧？”
低頭注視艾萱的雙眼，艾萱每移動一分目光，汪越明便緊跟著追上去，勢要將艾萱的每一分情緒變動收入眼中。
嘴唇微動，艾萱剛要開口，便聽敖元凱繼續說道：“我聽別人說了，我昏迷的時候，你在我房間外看了一會兒……你別想騙我。”
聞言，艾萱沒有立刻回話。稍一沉默後，她才沉聲開口，“我是來找百燁的，與你無關。”
我不信。
汪越明心道，可他看著艾萱冷漠決絕的表情，卻僵在喉中住說不出口。
沒有多言，艾萱提步躲開汪越明便要走，可汪越明仍跟上來擋在她麵前。
“這麽長時間了，你還沒鬧夠嗎。”
咬著銀牙，艾萱壓下心中的痛楚，抬頭做出一副嫌惡的表情，狠心說道：“我不想和有未婚妻的人糾纏，請你自重。”
“我會去退婚！”
麵色一滯，汪越明的這句急切回應，讓艾萱直接愣住。然而在這一時失神後，她心中卻升起一股悲憤的怒火，呼吸也變得急促粗重——
“退婚？你以為一句退婚就能解決了嗎？！”
眼眶發酸，艾萱有些失態地衝汪越明低吼，“你問過我的意見嗎！想過你的未婚妻該怎麽辦嗎！”
“為什麽所有事都要讓你來決定 ！為什麽你有了未婚妻還要接納我的感情！為什麽你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
“隱瞞婚約的是你！開口讓我保持距離的是你！現在來糾纏我的也是你！”
“你一廂情願的想要挽回我，但你考慮過除你之外的人的感受嗎！”
“汪越明，你太自私，太過分——”
話未說完，怒火攻心令艾萱心口一痛。她急忙收聲，將喉中湧起的腥血咽下。
而被嗬斥一番的汪越明，已是滿臉愧疚難當已無顏再直視艾萱——此前艾萱一直對他冷眼相待，他知道艾萱怨他，但直到剛剛他才清楚的了解到，艾萱究竟有多怨他。
是他錯了，錯的徹底。
見艾萱突然收聲，汪越明抬眼看向艾萱，見她低頭不語，身體發顫。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將你帶到這不義的局麵——”
以為艾萱是氣到說不出話，汪越明便慚愧的開口道歉，可緊接著，便見艾萱猛地抬起頭來，雙目微紅。
“從一開始就錯了.……你不該救我，我不該活下來。”
“艾萱！”
目光一顫，汪越明頓時驚慌無措，他沒想到艾萱竟會說出這種話。然而相比起他，艾萱卻是逐漸恢複冷靜。
“你若不救我，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麻煩。”
你也不會被登耀種下枯冥枷，陷入危險的境地。閉目長歎，艾萱心道。
“救命之恩，我定會相報。但往後，我希望你別再來糾纏我，還我一片清淨。”
“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這件事。”
至此，汪越明仍抱著幾分希望，他拉住艾萱的手低聲懇求，“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好嗎？”
“汪越明，我討厭你，明白了嗎。”
腦中一片空白，艾萱不知自己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
她隻覺得眼前景象，定格在汪越明徹底失去光彩的臉上。
待她回過神時，那人掌心在她手上留下的溫度已經完全冷卻，一直站在身前的高大身影，也不知何時行至遠處，變為一個落寞孤寂的背影。
注視著那背影，艾萱秀眉微蹙，胸中猛然炸起一股幾乎令她窒息的痛覺，臉上也浮現出一抹脂粉掩蓋不住的黯然死氣。
短促費力地掙紮喘息幾口氣，艾萱卻還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與汪越明徹底決裂，這就是我想要的結局嗎？倒在地上，艾萱捫心自問。
她當初赴死，除了想幫助百燁，並且令汪越明不再受控之外，也是為了讓自己解脫——從這三人的尷尬局麵中解脫。
不得不說，死，的確是個逃避問題的好辦法。
司徒譽回到羅獸神宗，即便她再不願意，但總歸性命無憂。
汪越明有百燁幫助，有望解除枯冥枷，登耀也沒有再對他動手理由。
如此一來，自己在意的兩人都安全穩妥，那她也能安心的走了。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被百燁救下，並靠著大量丹藥續命活了下來。
但既然活下來，她麵對的難題，總歸要解決。
且不說汪越明已有婚約，即便是沒有這婚約，他們也不能在一起。
她曾隸屬隱輪刹，曾對汪家發起過戰爭，令汪家死傷慘重。
如此血仇懸於頭頂，汪越明若是知道她的身份，還會像現在這樣接納她嗎。
其實哪怪汪越明，若不是她從一開始沒有自知之明地纏上汪越明，汪越明怎會對她動心，又怎會陷入今天這尷尬的局麵。
感覺似乎緩了過來，艾萱緩緩站起，望了眼汪越明離開的方向後，便轉身離開。
“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這條命，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