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章 漸露
這小子.……
看著百燁被火焰灼傷的手臂，古承燚搖了搖頭，不禁無奈歎息。
當時的情況，若百燁不直接將丹藥拿出來，恐怕下一刻便會被焚成灰燼。
他很欣賞百燁這準確且果斷的判斷，但百燁總是因為這種事受傷.……罷了，百燁這不要命的性格，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嗯——”
半天後，百燁低吟一聲睜開幹澀的雙眼，接著便被牆上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螢石，晃疼了眼睛。
偏頭閉上眼睛，百燁下意識的想抬手擋住那光芒，可挪動手臂時掌心傳來的某物晃動觸感，卻讓他心緒猛然一凝。
急急收縮手指，將掌心的東西抓牢。稍稍一頓後，他無力的抬起手臂，將掌中的東西送到眼前。這時，他才看到了耗費了他巨大精力的東西——
三品丹藥，培元丹。
“嗬嗬——”
咧嘴輕笑兩聲，看著那顆圓潤的丹藥，百燁的笑聲既痛快又苦澀——
即便過程坎坷，他最終還是將這三品丹藥煉了出來。但憑他的眼界，也能看出這顆自己費心煉出的丹藥，品質中下，不算良品。
“憑你現在的等級，本就煉不出三品丹藥，你也不必太過苛責自己。”
見百燁似乎有些失望，古承燚淡淡說道，“艾萱和你非親非故，盡力而為已經足夠，沒必要再為她這般費神吧。”
“不僅是因為艾萱……還有我自己的事。”百燁低聲答道。
這培元丹，是三品丹藥中，煉製難度最低的那一類。
可光是煉製培元丹都如此艱難，日後煉製附炎融冰丹豈不是難上加難？
不提升實力，便無法煉製附炎融冰丹，可沒有附炎融冰丹解開枯冥枷，他又如何提升實力？
“唉——”
麵對這循環難破的困境，百燁無奈地長歎口氣，心中隱隱有些鬱悶。
瞥了眼計時鎖，已經快到念魂塔開放的時間。百燁起身將離昧鼎中剩下的魔核拿出來，再將藥鼎和丹藥一一收好。
簡單處理了一下灼傷的手臂後，百燁深吸口氣收斂心神，開始吐納。
雜事先放一旁，還是趁著在念魂塔中，盡快恢複靈力，等出去之後再考慮這些——
“你差不多該離開天基閣了吧。”
艾萱的麵色有些嚴肅，“似乎除了我之外，登耀還安排了別人跟著你，你離開天基閣後一定要小心。”
“你總是殺不掉我，登耀安排別人殺我也正常。”
無所謂的聳聳肩，百燁看了看身穿黃袍的艾萱，一邊將丹藥給她，一邊問道：“倒是你，不用監視我了嗎？”
“我——”
話沒說完，艾萱突然麵色一變，後捂住嘴彎腰用力咳嗽起來。
“喂！”
目光一驚，百燁急忙將那顆培元丹找出來，遞到艾萱嘴邊，“吃藥，快！”
搖了搖頭，艾萱幾乎要喘不上氣，更吃不下百燁遞來的丹藥。
隻見她清瘦單薄的身子隨著咳嗽一下下的顫抖，一副快要散架的脆弱模樣。
片刻後，艾萱無力的跪在地上，粗重喘息低頭不語，而她的嘴角和掌心，已經沾滿略有些發黑的粘稠血液。
“你……”
“沒事，還能堅持。”
咽下培元丹，艾萱指了指旁邊盛滿丹藥的玉瓶，虛弱地笑了笑，“你給我準備了這麽多丹藥，哪會那麽容易死。”
微微蹙眉，百燁沒有接話，而是將想要起身的艾萱按在原地。
“你幹什麽？”
沒有出聲，百燁默默驅動靈力，幾息後便見一麵陣圖在他二人身下層層展開。
下一刻，艾萱愕然發現自己被頑疾重壓的身體，竟莫名地輕鬆了一些。同時她也發現，百燁臉上的血色，正在快速消退。
“你在幹什麽！”
注意到不太對勁，艾萱立刻掙紮著起身，可她被百燁死死按住使不上力，隻能抬手推向百燁。
“你放開我，放開我！”
雖然身體情況似乎在逐漸轉好，可艾萱的麵色卻越來越焦急。
尤其在看到百燁的的狀態不斷虛弱後，她銀牙一咬，凝聚靈力將百燁用力推開，身下的陣法也隨即消散。
踉蹌幾步後站定，百燁不動聲色地咽下口中的腥甜氣息，抬眼目光凝重地看向艾萱。
這‘換生陣’是古承燚交給他的陣法，可以用來交換兩人的生命狀態。
雖然不能替換艾萱根基上的損傷，但可以將她因根基損傷造成的傷勢，轉移到自己身上。
而僅僅是這幾息時間轉移的傷勢，便讓百燁感覺全身如遭蟲啃噬般折磨難耐，胸中不知被什麽沉重壓抑的幾乎令他窒息，且難以驅動靈力恢複。
這麽久以來，她每天都在遭受這種痛苦嗎。
微微喘著粗氣，麵對眼前強撐的艾萱，百燁心中不禁生出些憐憫。
“我現在已經沒什麽能為你做的了，但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走過去將艾萱扶起，百燁的心情有些沉重，“你和汪越明的事還沒解決，我不希望你們兩個留下遺憾。”
“百燁.……”
“相信我，修複你身體的方法有很多，隻怪我現在沒有能力幫你。”
麵色凝重，百燁毅然道：“等我回來，我一定給你找到修複身體的方法。”
“.……可以了，謝謝你。”
不知該怎樣麵對百燁，艾萱低著頭遠離百燁，話聲苦澀。
“你沒必要背負這些莫名其妙的責任，我不需要你為我的生死負責，也不想再麻煩你什麽。去做你該做的事，別再為我浪費時間。”
“這些恩情……我還不起。”
說罷，艾萱轉身獨自離開，背影黯然落寞。
而看著艾萱離開的百燁，卻是低頭長歎口氣——看來，要去一趟迦娜拍賣行了。
——
“薑長老，您找我。”
風華苑中，艾萱走進前院，見薑映芙正挽著衣袖，侍弄藥圃中的藥材。
“最近身體如何。”
聽到艾萱的話聲，薑映芙微微側目看了她一眼，後一邊從身旁的木桶中撩水清洗雙手，一邊淡聲開口。
“.……恢複得很好，長老無須掛念。”
知道先前百燁給自己的養合丹出自薑映芙之手，艾萱微低了低頭，輕聲回答。隻是她的話聲剛落，便聽薑映芙緊接著開口：
“真的嗎？”
微微一愣，艾萱有些茫然的抬起頭，見薑映芙已經悄無聲息的自十餘米之外來到自己麵前，正目光幽幽地凝視自己。
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雖見薑映芙仍是往常那般溫婉動人的神情，可不知為何，艾萱此刻麵對薑映芙，總感到有種無形詭異的壓迫感。
“百燁最近一直在煉藥，用的藥材也都有固元養氣之效——他是為你煉的吧？”
“他做了什麽，我不清楚。”
心中微沉，艾萱頓時產生警惕，但她仍直視著薑映芙，麵色從容不變。可薑映芙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精神猛然繃起，急迫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他做了什麽.……你真的不知道？”
微眯著美眸，薑映芙臉上笑容不減，可輕緩的話聲中，卻若有若無的透著冷意。
“我不明白薑長老的意思。”
強裝鎮靜，艾萱衝薑映芙笑了笑，可她的心髒節奏已是驚惶緊張，快要壓製不住。
“嗬嗬，沒什麽。”
垂眸輕笑，薑映芙搖了搖頭，翻手將一顆淺粉色的丹藥捏在指尖，後趁著艾萱不注意，將其迅速塞進艾萱口中。
心中一驚，艾萱急忙退步躲閃，卻發現身體僵硬得站定動彈不得，而那丹藥也在被用力塞進她口中後，迅速化作一股能量四散進她的肺腑。
看著滿麵愕然，目光驚顫的艾萱，薑映芙食指抵在艾萱的嘴唇上，依舊是笑意溫和淺淡——
“百燁為了你的身體，這些日子費神費力。我這做師父的，自然要幫他一把。而你……就算心有所屬，出於情理也該感謝百燁，對嗎？”
聞言，艾萱動了動嘴唇，可卻被薑映芙的食指用力按下，不能言語。
“而且我這人向來護犢子，可看不得弟子受委屈——若是我的弟子受了委屈，我會加倍討回來。”
說罷，薑映芙收回手指，同時解開艾萱的禁錮，“抱歉，和你說了這麽強硬的話，會不會嚇到你了？”
說著，薑映芙豎指在自己唇前，含蓄帶羞的微微蹙起秀眉，有些撒嬌似的拜托道：“就當是為了我在眾弟子麵前的形象，你可要保密哦。”
沉默不語，看著麵前外表溫，但內裏卻散發著危險氣息的薑映芙，艾萱不知該如何接話。
“平常注意點，對身體不好的事就不要做了，不然吃多少補身體的藥都沒用。”
見艾萱不說話，薑映芙淡淡開口，轉身走回藥圃中，“若沒別的事，就可以離開了。”
“.……弟子告退。”
僵硬的俯首行禮後，艾萱便帶著滿心警惕和疑慮，踏著沉重的步子離開風華苑。
而在她走後，俯身查看藥材的薑映芙，臉上的笑容便逐漸收起，眉目雖然依舊溫和，但卻透著些不近人情的冷意。
隻是片刻後，她手指輕撫著身前的藥材，唇角再度勾起一抹燦爛的動人笑容。
想不到百燁竟然真的煉出培元丹了。
眼中柔情四溢，仿佛眼前的藥材就是百燁一般，薑映芙的笑容也越加欣慰且驕傲。
她作為六星藥術師，自然知道以百燁的等級，不可能煉出三品丹藥。
隻是，她還是抱著些不切實際的期待送給百燁藥材，希望他能嚐試一番。
她作為培元丹的研製者，知道服用這培元丹的人，身體會因藥性散發出一股細微的異常氣息。
這件事是她研製培元丹時，經過上百次實驗才發現的。而這異常氣息，連服用培元丹的本人都不易察覺。
為了驗證百燁在做的事，她特地選擇了培元丹用來試探。
而百燁，也的確讓她看到了奇跡。
“這小家夥……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輕歎一聲，薑映芙起身抬眼望向天際，滿眼真切期盼——
安心修行吧，那些對你圖謀不軌的東西，我會幫你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