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思念
“你什麽時候發現汪越明身上的秘法的？”
“就在幾個月前，汪家被圍剿，汪越明負傷回來的時候。”
艾萱答道：“他那次受傷嚴重，我從他外溢的氣息中，察覺到了枯冥枷的存在。”
聞言，百燁微垂下目光，沉默思慮。
那日他也在場，但並未察覺到汪越明的奇怪之處。而就目前看來，即便汪越明身上的確有秘法存在，可產生的影響，與他身上的並不相同。
如此一來，百燁對這兩種秘法的相似性，還是抱有懷疑。
“我能修煉，是因為一種名叫赤融丹的丹藥，對於你說的秘法，我並不了解。”
抬眼看著艾萱，百燁淡淡說道：“但你既然覺得汪越明遇上了麻煩，那我自然會盡力相助。這是我早就答應你的，也是我欠他的。”
見百燁答應，艾萱似是了結遺願一般，深深的鬆了口氣：“.……謝謝。”
“不過你方才說要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相助，這還作數吧？”
“當然。”
沒有猶豫，艾萱翻腕將噬極爐托於掌中，勾唇苦笑：“我死後，汪越明就有勞你——”
“你等一下。”
打斷艾萱的話，百燁微皺著眉頭，沉聲道：“既然是用你的命來換，那你的命應該我說了算吧？”
“.……大概吧。”
被百燁這麽一問，艾萱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有思考的就順著應了一句。
“既然這樣，那我命令你不許死，給我活著。”
直勾勾地盯著艾萱，百燁神色平緩淡漠，內心卻是有些無奈——這般直言‘命令’別人，著實讓他感到尷尬。
“何必呢？”
聞言，艾萱不由得嗤笑一聲，狀態看上去更加虛弱幾分：“我已是將死之人，與其讓我多苟活幾天，不如就死在今日，還能有些用處。”
“有用？有什麽用？”
拿出棉布和藥膏，百燁低頭邊包紮手臂，邊緩緩說道：“你被隱輪刹的人牽製，就足夠成為沒能殺了我的理由，所以你根本無需赴死。”
“可若我不死，登耀還會派我來殺你。我若放過你，汪越明絕對會受到牽連。”
“但若我提前防備的話，完全可以避免與你發生衝突。”
微微一笑，百燁說道：“雖然我人緣一般，但在天基閣還是有幾個關係還算不錯的友人。就算登耀派你來殺我，你也不能在人前對我動手吧？”
“這樣一來，我既能躲避你的暗殺，汪越明也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這麽做的風險太大了.……”眉頭微蹙，艾萱表情滿是不解：“你為什麽一定要留下我？”
“我答應過汪越明，也答應過司徒譽，要關照你。”
“另外，我想你應該清楚，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意味著什麽。我想看看，你對這件事的決心。”
眼眸顫動，艾萱緊盯著百燁沉默不語。她明白，百燁直至現在也沒有完全相信她。
隻是現在來看，這懷疑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了。
“為了應對這幾個隱輪刹的人，我吃完了你給我的丹藥用以恢複身體，但基本沒有效果.……我真的沒有時間了。”
“這是司徒譽留給你的強體藥，你用這些盡量再撐一段時間。”
之前司徒譽走時，曾留下不少未完成的藥，之後他陸續將這些藥製好，卻一直沒機會與艾萱見麵。
將這些藥與最後的幾顆續元丹遞給艾萱，百燁淡淡說道：“我會想辦法幫你恢複身體。在此之前，好好吃藥，給我努力活下去。”
“小譽.……”
手指藥瓶上那熟悉的字跡，艾萱緊咬著下唇，眼眶攸得一酸，便有淚水在其中打轉。
“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將手臂包紮好，百燁緩緩起身，抬步朝天基閣行去，“其他事，等回天基閣再談吧。”
沒走出幾步，百燁忽然步子一頓，轉身看向艾萱：
“剛剛聽你說，這噬極爐需要以人為祭。對這我並不了解，但這三人的屍體若能用上的話，就別丟在那裏浪費了。現在可是不是討論人道的時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百燁便不再多言，披上見鬥篷便轉身離開。
聞言，艾萱看向百燁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難以言表的異樣情緒。望著百燁遠去的背影，她心中滋味繁雜，不知該如何理清頭緒。
她本抱著與隱輪刹的人，同歸於盡的心態，拚命地朝百燁那邊奔去，想要將其救下。
卻沒想到百燁不僅解決了那三個人相階修士，還反過來找到了她自己，硬是留她一命。
失神片刻後，艾萱在才注意到百燁的身影已消失在遠處。
回過神來，她手掌一翻，掌心有一信箋出現。
也是因為百燁曾答應過她，所以她相信百燁一定會幫助汪越明。
為此，她早早準備好遺言，隻等在她死後，百燁發現這封信，了解一切事情的緣由。
但是現在，似乎用不到了。
——
幸好之前吃了一顆黎瀾的療傷藥，否則我這身體，可真要頂不住了。
將滿身傷痕藏在鬥篷下，百燁硬撐著直起身子，讓自己看上去不會太過脆弱疲憊，以免再被什麽人找麻煩。
雖有‘軒轅金體’護身，百燁能不受影響發揮實力。但調集靈力還是需要精神控製，他的精神若一直被傷痛摧殘，早晚都有撐不住崩潰的一刻。
先後接受黎瀾和艾萱的傷勢，他的身體已經是破敗不堪。他的精神，也早就像一根繃緊的絲弦。
精神一旦崩潰，就算實力再強也無濟於事。
“師父，汪越明的事，您怎麽看？”
“我現在也不能確定，要等查看過他的身體才能知道。”
“這樣也好，那之後就勞煩您了。”
深深歎了口氣，百燁心中既疲憊又混亂。
今日艾萱與他坦白，已經是背叛登耀，向他倒戈的選擇了。
但是，她真的能相信嗎？
目前來看，大概隻能確定艾萱對汪越明是真心實意，但對他百燁，隻是愛屋及烏罷了。
但若汪越明有難，艾萱不得不出手時，他可不認為艾萱還會顧及汪越明的情麵而放過自己。
所以，他也沒辦法確定，艾萱今日的坦白是否受登耀指使，這是否又是登耀做的一個局。
因此，他還不能對艾萱吐露真言，同時也以後找好退路。
為了將這鬥篷人收做己用，他曾為此考慮過很多方式。但無論威逼還是引誘，都是以他主動交涉作為起點。
可現在這鬥篷人不用他開口，便自己反水坦白一切，這倒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再次長歎一聲，百燁盡力加快速度，朝天基閣奔去。
——
天基閣。
房間中，許秀兒坐在桌前，怔怔地盯著手中的一件白裙，像是在遊神。
見她手中的那件白裙的前襟位置，散落著幾塊血漬。血漬幹涸暗紅，邊緣已經發黃，顯然已經有些時日。
而在許秀兒身邊不遠處，坐著個麵容略顯青澀的少女。而她看向許秀兒的眼神，則是既擔憂又無奈。
自從許秀兒從角隆秘境回來後，每天總會有段時間，對著這條沾血的裙子發呆——
看起來就像是睹物思人的小媳婦一般。
撐著粉腮，少女柳眉微蹙歪頭看著許秀兒，幾次微啟紅唇，卻又無一字出口。
此前早已不止一次的問過許秀兒關於這條裙子的事，但她都搖搖頭沒有解釋。
不過就算這般絕口不言，她還是曾提起過一點——
“秀姐姐，百燁回來了！”
就在兩人各懷心思沉默無言時，房門被突然推開，又跑進一個粉裙少女。
聽到這話聲，許秀兒雙手猛地攥緊那件白裙，平淡內斂的神色陡然驚喜萬分。
“他在哪裏？！”
“大概是往照月樓去了。”
聽罷，許秀兒收起那件裙子，接著便急匆匆的起身奪門而出。
“秀姐姐怎麽回事，怎麽這般關注那個百燁？”
“的確，雖說秀姐姐好像有關於他的任務，但這可不是對待任務目標的態度.……”
說到這裏，兩人微微一滯，又有些愕然地對視一眼。
此前許秀兒曾多次提過，讓她們二人注意百燁，若是他回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她。
本以為這隻是為了任務繼續進行，但現在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緊張模樣.……
“難不成——”
“別亂想，秀姐姐怎麽會看上百燁？”
“你也這麽認為的？”
“我……就當我沒說！”
一路疾行，許秀兒跨越小半個天基閣，趕到照月樓附近。
遠遠地，見一黑一藍兩道人影，緩緩走進照月樓中。
目光緊盯著那道熟悉的黑色人影進入照月樓，許秀兒微喘著粗氣停下腳步，臉上宛若久逢甘霖般，掛起一抹輕鬆釋然的弧度。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麻煩薑長老陪我來一趟了。”
跨進照月樓，百燁朝身邊的溫婉女子微微點頭。
“我也是今日剛回天基閣，本就要向掌門匯報任務，恰好你一路罷了。”
輕淺一笑，薑映芙側目看向百燁，一雙秋水眸子中，暗藏著幾分不忍心疼：“匯報完任務後，你跟我來風華苑，我給你療傷。”
“那就麻煩您了。”
正當兩人低語時，樓上登耀的書房房門輕響，見一身穿絳紫色錦裙的嫵媚倩影，從那書房中踏出。
接著，百燁與薑映芙，便與那人打了個照麵。
“百燁弟弟，幾個月不見，你這是完成任務回來了？”
輕軟酥麻的話聲入耳，百燁抬眼注視緩緩走下樓梯的妖嬈女人，稍一沉默後，便揚起一抹用來接人處事的禮貌微笑。
“宮玥大人，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