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往事
回到飛霜棧，百燁簡單收拾了些東西便準備離開。
本要和黎瀾交代一下他接下來的去向，卻沒想到，汪越明麵滿落寞的站在了他的房門前。
自從司徒譽被帶走後，百燁一直沒見過汪越明和艾萱。
那日汪越明一言不發地撇下他單獨離開，他知道汪越明是去做什麽，但像汪越明現在這幅模樣，估計這兩人的交談並不愉快。
“你說艾萱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汪越明癱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當然是怪你要與她保持距離啊。”
百燁眉尖一揚，無奈說道。
雖然他對汪越明的狀態感到擔憂，但不得不說，艾萱之所以有現在的反應，完全是汪越明自己犯傻鬧出來的。
“你既然說了要與她保持距離，就不該再去找她。”
因為知道艾萱的身體狀況，百燁現在也能理解艾萱的心情——
自己命不久矣，心上人又不得不與他分離。為了兩方都好過些，她更應該表現得果斷點。
但汪越明不同，他違背自己的意願與艾萱決裂，本就心痛至極。
現在還不明真相地被艾萱冷落，想必他也是有苦難訴。
“你為什麽會喜歡上艾萱？”
看著汪越明垂首不語，百燁突然有些好奇。
幾個月前，他在空遊艇上，一同認識了汪越明和艾萱。
當時汪越明對艾萱的態度，在他看來明明是不喜歡，甚至有些不耐煩。
但他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係突然就轉好的？
“我與艾萱相識，是在汪家第一次受到打擊後不久。”
正當百燁回憶汪越明和艾萱之前的往事時，汪越明輕歎口氣，緩緩開口。
“那天，我前往戰場回收族人的遺物，卻遭遇敵人偷襲。在一陣狼狽逃竄後，總算逃出生天。
正當我準備返回族內時，我發現了一個灰頭土臉滿身傷痕的姑娘，躲在一個角落，怯生生地看著我。
這個姑娘，就是艾萱。”
說到這裏，汪越明大概是回憶起了當時的畫麵，一直下垂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我將她帶回去，但長老懷疑她的來曆，不許她進入族內。
但看著她緊抓著我的手臂，縮在我身後的模樣，我實在不忍心丟下她。
於是，我將她暫時安頓在族外，待族內事情處理好後，我便帶她回到天基閣。
因為家族遭遇不幸，我背負著複興家族，為家族報仇的責任，每天都不要命的修行。
但不巧的是，那段時間我的修行進入瓶頸期，難以突破。無論怎樣修行，我都毫無長進。
我無法回應麵對族人的期望，家主的重視。在這樣的壓力下，我雖然依舊堅持修煉，但卻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越是懷疑自己，就越是難以突破，這便成了我的心病。”
“你可是天基閣中的天才弟子，竟然還會有這樣一段往事。”
聽著汪越明的自述，百燁輕聲感慨道。
汪越明聞言一滯，緊接著他嘴角的弧度再度揚起。
“就在這時，艾萱輕飄飄的進入了我的生活。”
話聲一頓，汪越明麵色稍緩，眉目間滿是憧憬：“在我迷茫時，她一直陪著我。
一開始我對她的好意並不領情，甚至覺得有些麻煩。
但是被她纏的久了，我漸漸發現，她似乎……挺好的。
她不離不棄的陪著我，任憑我怎樣冷淡，她都明媚的像個太陽般，永遠都安靜存在。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我注意到，她就一定在。
她堅持不懈的，將甘願墮入黑暗的我，一次次照亮。
終於，內心深處早已放棄的我，開始期盼她的光。”
聽著汪越明說出與他形象如此不符的話，百燁眸光微動——
雖然矯情了些，但能讓他說出這種話，那一定是觸及到他內心最柔軟處了。
“大概是被她明朗的樣子感染吧，我一點點擺脫心病，衝破瓶頸。但也在這時，我發現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些不太一般。”
嘴角的笑容變得苦澀，汪越明無奈的搖搖頭，道：“當時我已有婚約，在發現自己的感情不對後，我立刻遠離她。
但我終是沒能狠下心，告訴他我有婚約這件事。而她麵對我的疏遠，雖有困惑，但對我還是一如既往。”
原來這兩人早就互生好感了……
看著有些失神的汪越明，百燁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
“幾個月前，我與你發生爭執。”說著，為那個越明抬眼看向百燁，臉上含著些抱歉。
“當時，是艾萱阻止了我，讓我從憤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看著她，猛然回想起當初我們還沒有間隙的時候。
她一點也沒變，我卻變得虛假了。
我禁閉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來看我，這也讓我清楚的意識到，我不想再違背我的心意。”
說罷，汪越明的目光逐漸暗下，臉上的那點光彩也再度消失。
沉默片刻後，他抬手掩麵，自嘲的低笑起來。
“你為了照顧席欣師姐，放棄自己心愛的人。”
聽完汪越明的自述，百燁深吸口氣，皺眉問道：“那你問過席欣師姐的感受嗎？”
“告訴她，也隻是徒增煩悶罷了。”汪越明搖搖頭，低聲道：“這些事，止步於我和艾萱就夠了。”
“但你不愛席欣師姐，你要讓她與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過一輩子？”
“那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毫無預兆的，汪越明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他猛地起身朝百燁大聲怒喝。
“這操蛋的婚約根本就沒經過我的同意！我不愛席欣！我愛的是艾萱！”
“我想放下艾萱，但我根本做不到！我做不到！！！”
大吼一通，汪越明喘著粗氣，目光對上百燁淡然幽深的黑眸，忽然心中一塞，氣勢頓時萎靡了下去。
“發泄出來了嗎。”
見汪越明冷靜下來後，臉上萌生出歉意，百燁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憋了這麽久，我都擔心你再憋壞了。”
癱坐回椅子上，將心中鬱悶暫時發泄出來的汪越明，此刻感到一陣空虛無力。
“我不該喜歡上艾萱的……”
“對於感情這類事，我也不太懂。”
站到汪越明身邊，百燁伸手搭在汪越明肩膀上，輕聲道：“但我認為，你喜歡艾萱並沒有錯。
可你不早表明態度，不去解決矛盾，而是選擇逃避，這一點，你錯的徹底。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隻是關係到你和艾萱二人。
我明白你的選擇是為家族考慮，但作為你的朋友，我更希望也更支持，你能不留遺憾。”
“對此，我隻能說這麽多，你自己想想吧。”
聽著百燁的一番話，汪越明沒有回應。垂首沉思片刻後，他微微點頭。
“另外，我很高興你願意跟我談論這件事。”
百燁揚眉道：“雖然我也是半斤八兩。”
“謝謝。”汪越明低聲道。
“沒什麽.……”百燁微微一笑，繼續道：“最近我有任務，要出去幾天，你要照顧好自己。”
“任務.……是天基閣的任務？”
“嗯。最近要準備收複璃木觀了，有些事我得親自去辦。”
汪越明聞言一滯，抿了抿嘴唇後，沉聲猶豫道：
“你感覺，給天基閣辦事怎麽樣？”
“怎麽樣？”
百燁有些怪異的瞥了汪越明一眼，道：“挺費心的，還有些耽誤修行，不過我還應付得來，感覺還算不錯。”
“你會一直給天基閣做事嗎？哪怕其他勢力都如濟州派一般分崩離析？”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百燁心中一涼，若在往日他肯定會做出一副歸順天基閣的模樣，花言巧語的糊弄過去。
但現在麵對汪越明，他沒必要這麽做。
反而，他更需要知道汪越明說出這番話的動機。
“.……沒什麽。”
沉默片刻，汪越明搖搖頭，收斂了情緒，平聲道：“你都被襲擊兩次了吧，出去小心點。”
說著汪越明眸光一顫，抬眼看向百燁，像是自語般怔怔說道：“登耀掌門對你倒是用心栽培，現在看來，你似乎已經不用我保護了.……”
“總之還是小心點。”
扯起一抹疲憊的笑意，汪越明拍了怕百燁的肩膀，便起身離開。
送走汪越明後，百燁目光微沉，心中莫名的有些奇怪。
“這次也要自己去？”
靠在房門前，黎瀾麵無波瀾地淡聲說道：“又要出去挨揍了？”
“這次……應該不至於吧。”百燁無奈幹笑道。
“希望你不會再被揍個半死。”
聞言，百燁眉尖一揚，淡然的黑眸中生出幾分笑意，“怎麽，你在擔心我？”
“嗬嗬。”
冷笑一聲，黎瀾麵色嫌棄的移開目光，“最近幾日不見樂巧詩，你注意點，做事別太張揚。”
“知道了。”百燁點點頭，“那我就出發了。”
“不送。”
幾日後。
“十方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吧。”
宿明城邊界的一家旅店內，五六個人風塵仆仆的踏入店中。
在向女侍表明來意後，女侍立刻乖巧的點點頭，引領幾人朝樓上雅座走去。
推開房門，隻見房中有一身穿鬥篷的人影背對幾人，負手而立。
等女侍垂首退下後，那人影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轉過身來緩緩摘下帽兜，露出一張掛著淺笑的清秀麵容。
“師兄！！”
一聲激動的呼喊，在那人露出麵容後響起。
那幾人中的紅裙少女，幾個快步便撲到那人懷中，一雙美眸水汽氤氳，臉上卻滿是思念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