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自爆
百燁回到閣樓，已經入夜。客廳內一片黑暗寂靜，沒有點燈，隻有窗邊的一小片地方，被淺淺的月光照亮。
百燁進門後，便往自己房間走去。在經過沙發時，忽然騰的一聲，一串腳步聲緊跟著響起。
“.……黎瀾？”
百燁心中一驚，隨後反應過來站在自己麵前的是誰。
黎瀾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盯著百燁，眼睛一眨，一雙紫眸在黑暗中閃爍起淡淡的光芒，接著便在百燁身上，上下打量起來。
“怎麽了？”
被黎瀾用‘洞察之眼’一聲不吭的打量，百燁頓時覺得有些納悶。
不一會兒，黎瀾垂下目光，眼中的紫芒散去，這才開口詢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倒是你，怎麽這麽奇怪？”
百燁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轉身去點亮客廳的燈，這才看清黎瀾正微蹙著眉頭，臉色不太好看。
“怎麽這幅表情，出什麽事了？”
百燁微微一愣，“有人來找麻煩了？”
黎瀾麵色凝重的盯著百燁，目光微顫。稍作糾結後，沉聲道：“你靈脈上的秘法……更嚴重了。”
百燁聞言眉尖輕挑，“是嗎？”
“接下來你怎麽辦。”
“順其自然吧，”百燁聳聳肩，無所謂的笑道：“這秘法，或許沒有那麽厲害呢。”
黎瀾沒再說話，沉默著看了百燁一眼後，便轉身朝樓上走去。
百燁目送黎瀾上樓，也沒有多說，自己安靜的回到房間。
關上房門，黎瀾背靠在房門上，垂頭輕歎了口氣。
百燁隻身陷入天基閣，若是沒有能信任的幫手，隻怕再有計謀，也做不了什麽。
因此，她被安排到百燁身邊，既是為了監視他，也是為了幫助他。
但現在，她與百燁不僅沒有建立可靠的信任關係，連百燁被帶走，她也無能為力。
之前她便得知是萬藥鑒對百燁動了手腳，白天少琴出現帶走百燁，她便猜到萬藥鑒會對百燁不利，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當時她若堅決將百燁留下，或許百燁也不會再陷入這般困境。
為此，她雖然對百燁稍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對自己沒有完成好任務的自責。
嘖.……為什麽偏要派我來做這兜兜繞繞的麻煩事。
黎瀾心中無奈，不由得再次歎息。
“那妮子當時看著你被帶走，估計是對你感到抱歉。”
百燁回到房間後，古承燚的調笑聲在他腦中響起：“她是在擔心你啊，你個木頭，這都沒看出來？”
“行了吧，她有擔心我的理由嗎？”
百燁白了古承燚一眼，“我得開始修煉了，你安靜點。”
“剛才還叫我師父呢，這就嫌我吵了？”古承燚嗤笑一聲，“翻臉也太快了吧，臭小子。”
排除雜念，百燁深吸口氣沉下氣息，幾個呼吸間，意識便順著靈脈遊走。
百燁看到在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火融脈之下，那層漆黑的秘法正緊緊吸附著他的靈脈。
在遇到古承燚之前，他從未察覺到有這秘法的存在，而有了火融脈之後，他才能透過火融脈，看到這層秘法。
驅動靈核運轉，外界的靈氣被吸引而來，通過火融脈，進入靈核開始煉化。
果然……靈核與靈脈都受到壓製了。
百燁微微皺眉，他吸收靈氣並沒有異常，但在靈核提煉靈力的速率，卻明顯減弱了幾分。另外靈脈吸收靈力的速度也有所減緩，成長減慢。
現在還隻是比原來慢一點，少琴這次加重秘法的禁錮，大概會在日後慢慢體現出來。
雖說現在有能控製秘法的解藥，但得到藥方後，怎麽練出解藥也是個問題，而在得到解藥之前，他的修煉進度也會被拖緩。
麻煩啊.……
翌日清晨，百燁恢複到平日的修煉中，與黎瀾一同前往樹林修煉。
樹林中，連續不斷的撞擊聲響了大半個時辰，最終在一聲悠悠長歎後，戛然而止。
“時間又縮短了，進步很快啊。”
黎瀾拿出一個水壺丟給百燁，淡淡說道。
百燁坐在地上，隨手蹭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接過水壺猛灌幾口，後抬眼看著黎瀾，微微笑道：“你也是啊，恢複的很快嘛。”
那日晶點混戰賽，黎瀾的傷勢其實比百燁還嚴重一些。但百燁現在還沒完全恢複，她卻已經徹底複原了。
說起來，黎瀾的傷勢似乎總能很快恢複。她在無動湖受傷的那次也是，明明傷勢嚴重，但過了一晚，她就能活蹦亂跳，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百燁想到這裏，盯著黎瀾的胸前看了一會兒。
黎瀾注意到百燁的目光，眸光輕顫，臉上隱約飛上兩抹淺紅，隨即抬腳踹向百燁，“看什麽！”
“呃……”
百燁見黎瀾有些羞惱，尷尬的轉過頭去幹咳兩聲，後說道：“那天我給你上藥的時候，看到你的傷口有些不太對勁。”
黎瀾沒有應話，百燁瞥了眼黎瀾，繼續說道：“我看見，你的傷口深處有一團青色的光.……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黎瀾聞言麵色一滯，沒有說什麽，卻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眸，躲避百燁的目光。
似乎是在糾結該如何回答百燁，黎瀾幾次微啟雙唇，卻沒說出一個字。
“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百燁見黎瀾平日冷漠果斷，現在卻這般為難，不禁感到幾分好笑：“我又沒逼你，你既然知道這件事，那就夠了。”
黎瀾一愣，抬眼見百燁一臉從容坦蕩，眉頭微蹙，有些不解的問道：“你不介意我瞞著你嗎？如果這件事對你不利呢？”
“如果真是這樣，你會說實話嗎。”
百燁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黎瀾最近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猶猶豫豫的像個小姑娘——她好像本就是小姑娘。
黎瀾聞言轉過頭去，麵色有些焦慮。在自我掙紮了一番後，她泄氣般的歎了口氣，轉身狠狠的瞪了百燁一眼，後伸手提起百燁的衣領，緊盯著他的眼睛，急切問道：
“你信任我嗎？”
“.……啊？”
百燁被黎瀾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得一愣，黎瀾的力氣很大，幾乎將他的身體從地麵上提起。
“我問你信不信任我！”
黎瀾沉聲重複一遍，又將百燁拉近自己一些。
感受到黎瀾的氣息噴吐在自己臉上，百燁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微眯著眼，凝視著黎瀾那雙情緒晃動的翠綠雙眸，沒有回應。
“.……算了，當我沒問過。”
黎瀾冷冷地丟下百燁，目光飄忽，心緒煩亂。
她一時衝動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百燁肯定會對此加以揣測，這更會讓她的處境變得尷尬。
她早就受不了這種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行事方式了，但她又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取得百燁的信任。
百燁若是不信任她，她又怎麽去幫百燁，怎麽完成任務？！
難道她告訴百燁，她是專程來幫他的，他就會信嗎？！
黎瀾越想，心中的那股無名火，便燒得越旺。她攥緊了拳頭，深呼吸幾次後，眉頭緊擰，咬著嘴唇便撇下百燁離開。
“你等等。”
黎瀾經過百燁身邊時，百燁伸手將她拉住，後起身走到她麵前，認真的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激動，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很信任你。”
“信任我？”
黎瀾用力抽回手，嗤笑一聲，轉身抬步走近百燁麵前，抬頭盯著他的雙眼，譏諷道：
“我可是看著你蒙騙天基閣弟子，蒙騙登耀。像你這種奸詐的人，會相信來路不明、來意不明的我？
還是說，你現在也是在騙我，然後伺機從我嘴裏套出消息？”
百燁垂眸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精致麵容，聽得她這番有些刺耳的話語，忽而咧嘴輕笑：“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黎瀾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在見到百燁這一笑後，也瞬間蔫了下來。她收回目光，撤步後退，低著頭又想逃離。
“我在天基閣中孤立無援，是你的出現給我帶來轉機。”
百燁再次拉住黎瀾，淡淡說道：“我隻能信任你，沒有其他選擇。”
百燁話聲一頓，鬆開黎瀾後繼續說道：“況且你自己都說，看著我騙了那麽多人，若是我不信任你，還能讓你知道這些？”
“我瞞了你很多事，”黎瀾背對百燁，肩膀一鬆，話聲低沉：“你真的不介意嗎？”
“你的任務是監視我和幫助我，你的行動，隻要參照這兩條任務就好。”
黎瀾聞言沉默了一瞬，然後鬼使神差的冷冷開口：“我或許會殺了你。”
黎瀾說完後，自己也愣了愣，她回過神來有些慌張的轉頭看向百燁，卻見百燁一臉無所謂：“或許那一天不會到來呢。”
兩人沉默對視良久，最終黎瀾無力地輕歎一聲，收回目光，低聲道：“既然選擇相信我，那就堅持下去。”
“那我們現在繼續修煉？”
“沒心情。”
黎瀾瞥了百燁一眼，方才這一頓失態的發泄後，她心裏空落落的，有股說不上來的無力感。
“好好表現吧。”
黎瀾撂下這句話，之後便徑直離開樹林。
百燁這次沒有攔住黎瀾，他看著黎瀾離去的背影，平靜的臉上，緩緩勾起一彎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相信黎瀾嗎？
當然相信——畢竟這是他和古承燚，經過慎重思忖猜得出的結果。
但光相信還不夠，古承燚還是隱瞞了太多他想知道的事，對此，他隻能從黎瀾身上找突破口。
從剛才黎瀾問他是否相信自己開始，他就知道，黎瀾就要憋不住了。
所以，他就擺出無可奈何卻毅然信任的模樣，好引起黎瀾一直隱瞞他的愧疚，借此套黎瀾的話。
其實百燁也不確定能否套出什麽消息，但他這放出相信黎瀾的態度，絕不會出錯。
幸運的是，黎瀾鬆口了。
或許會殺了他。
結合黎瀾幾次提到的“好好表現”，以及她監視自己的任務，百燁大概找到了這其中的聯係。
若是自己“表現不好”，黎瀾這個監視者，就會出手殺了他。
那麽，他怎樣才算是“表現好”呢？
百燁沉思著，伸手拿起插在一旁的煉星劍。手指輕撫劍身，擦去上麵的泥土。
他凝視著煉星劍，赤紅色的劍身上，倒映出一雙靜如止水的漆黑雙眸，眸中暗光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