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撥霧探花
靈力枯竭，視野模糊，身體也越來越麻木僵硬。百燁強睜著眼睛，沒有靈力的支撐，他隻能憑著心中的執念，機械的挪動步子，朝黎瀾的方向跑去。
其實以他現在的狀態，即便去了也幫不任何忙，但百燁心中還是覺得，他必須要趕過去。
所幸沙暴已經平息，大約兩刻鍾左右，百燁終於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黎瀾與青獅的戰場。
一片寂靜。
青獅的能量痕跡還殘餘在這片天地中，但卻不見它那冒著青色火焰的身影。顯然，這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而且就在不久前。
百燁大口喘著粗氣，目光在麵前的荒漠上不斷四處搜尋，終於在不遠處的土丘旁，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
“喂，醒醒！黎瀾！！”
百燁走過去將黎瀾扶起，見他臉上毫無血色，身體也冰冷癱軟，隻剩一縷微弱的呼吸，時斷時續。
“別死了啊你！！”百燁低罵一聲，急忙給黎瀾服下療傷藥。
看到黎瀾胸前的熾翼甲下，正有血流滲出，百燁利落的將熾翼甲卸下。當他解開黎瀾的衣服，看到黎瀾胸前的傷口時，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在黎瀾的胸前，有三條猙獰血口從他的肩膀一路蜿蜒至腰際，傷口外緣焦黑，內側血肉模糊，隱隱能看到肋骨。
“竟然傷的這麽重.……”
百燁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立刻翻出療傷藥和棉布條給黎瀾處理傷口。
這傷是在百燁給他穿上熾翼甲之前便有的，當時看黎瀾雖然不太好過，但也不像是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若是百燁知道黎瀾被傷到這種地步，恐怕就不會放心將青獅交給他自己處理了。
但他在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將青獅擊退……這大哥還真是不簡單啊。
百燁為黎瀾清理傷口的同時，心中低落之餘，思緒也翻湧而起。
他剛才抵達時並沒有發現青獅的蹤跡，也不知青獅是主動撤退，還是狼狽逃脫，但無論如何，黎瀾現在都是活著的。
黎瀾光是能活下來，便值得百燁唏噓不已。
與三階魔獸抗衡，至少是顯魄境鬼生階修士才能做到，所以現在能肯定，黎瀾的實力，絕不隻有淬形八重那麽簡單。
“臥槽.……”
就在百燁分神給黎瀾擦拭傷口時，或許是手勁大了些，那傷口邊緣的一塊皮膚竟然鬆動滑皺到一起。
百燁見狀心中一慌，正感到無比抱歉時，突然發現了些不對勁的地方——那塊皮膚雖然與肉體分離，卻沒有滲出任何血跡。
百燁見狀，有些猶豫的拈起那塊皮膚。輕輕一扯，皮膚順滑的脫落，露出的並不是百燁想象中血肉，而是一片雪白的肌膚。
“這是什麽？？”
百燁愕然，他的手指摳住那塊皮膚的破口，繼續向下拉扯，隻見在那小麥色的皮膚之下，越來越大片的雪白肌膚暴露出來。
百燁呆愣著，扯住小麥色的皮膚緩緩向下移動，指尖忽然在那皮膚下碰到一點布料的觸感。
他下意識提住那塊布料繼續向下拉扯，待百燁的手指移動至黎瀾的胸前，看到那布料下雪白胸脯的上端輪廓時，他心跳一滯，腦中一懵，瞪大的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啪。
“你幹什麽！”
就在百燁目光顫抖一臉驚愕時，黎瀾突然醒了過來。看見百燁解了自己的衣服，揚手便給了百燁一巴掌，並手忙腳亂的將敞開的衣襟裹在胸前。
百燁被黎瀾一巴掌扇的偏過頭去，但他並沒有在意臉上火辣辣的痛覺，隻是僵硬的轉回頭看向黎瀾，嘴角抽搐，話聲結巴：
“你……你的聲音？？”
黎瀾聞言一愣，隨即裹緊衣服，偏頭躲開百燁的視線，身體隨著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不知是因虛弱還是羞惱。
黎瀾不說話，卻讓百燁更加肯定他剛才聽到的不是錯覺——黎瀾的聲音一向低沉沙啞，但在這般虛弱的情況下，剛才他驚呼的那聲，卻纖細清亮.……
隻怕，這才是她本來的聲音。
“你……你不會是……是.……”
百燁目瞪口呆的看著黎瀾，目光在黎瀾的臉上和胸前來回移動，卻愣是說不出那個詞。他即便是在自己被誣陷背叛濟州派時，心神也沒有現在這般震蕩慌張。
“你……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吧，我也去休息一下。”
百燁收回目光撓了撓頭，一臉尷尬走到別處盤腿坐下，兩人各自冷靜心緒。
他為什麽能一直堅信黎瀾是男人？
百燁仔細回憶了一番，大概是在無動湖那晚之後，他才徹底相信黎瀾是男人。
畢竟那晚，他也脫了黎瀾的衣服給她處理傷口，雖然看的有些模糊，但那副身體輪廓，絕不會是個女人。
隻是就在剛才，這個令他相信黎瀾是男人的理由，卻是崩塌的徹底。
百燁回憶著他扯下的那塊“皮膚”的觸感，那東西的確很像是人的皮膚，黎瀾估計就是靠這東西，掩飾了自己的身體形態，才蒙騙了他的雙眼。
精致的麵容，柔軟的小手，輕盈的體重.……百燁想起這些奇怪的細節，此刻他隻感覺相信黎瀾是男人的自己，愚蠢透頂。
“百燁。”
不久後，麵前一女聲響起，驚得百燁身體一顫。百燁抬眼看去，見換好一身衣服的黎瀾正站在他的麵前，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緒。
百燁直直的凝視著黎瀾翠綠色的眼眸，兩人沉默對視了半晌，之後黎瀾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幹脆坐在了百燁麵前。
“如你所見，我是個女人。”黎瀾緩緩開口，清朗柔和的聲音從她口中逸出，與她那精致無暇的麵容和諧同步，不再有莫名的違和感。
“但我還需要隱瞞身份，所以有什麽問題就在這裏說清楚，等回去後，就不要提起這件事。”黎瀾說者，將熾翼甲還給百燁。
百燁聞言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其實方才那股震撼過去後，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說到底對他而言，黎瀾的性別根本就不重要。
接過熾翼甲，百燁眸光微微晃動，他倒是想起了一件小事：“你當初為什麽會和馮啟打平手？”
“馮啟是火屬性，那天他燒掉了一點幻蠶衣，為了不被發現破綻，我才要求平局。”黎瀾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幻蠶衣不耐高溫，所以容易脫落，你剛剛應該看到了吧？”
“嗯……”百燁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瞥見黎瀾那含著淺笑卻暗藏冷意的眼神，他急忙搖了搖頭：“我什麽都沒看見。”
這麽說來，那他剛剛指尖碰到的布料，應該是黎瀾用來束緊胸部的——幸好他及時停手，否則現在，可就不是挨一巴掌那麽簡單了。百燁心中悻悻想道。
“還有別的問題嗎？”黎瀾舒了口氣，一副做好了受百燁質問的模樣。
“我潛進照月樓的那晚，那個使用異香的人，是不是你？”
“是。”
“你為什麽要進照月樓？”
“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那你女扮男裝混入飛霜棧，也是為了保護我？”
“沒錯。”
黎瀾回答的幹脆，百燁卻掩麵無奈的笑了笑，黎瀾到現在還不承認是在監視他。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我究竟哪裏值得被保護？”
黎瀾看著百燁的目光的閃爍了幾下，沉聲道：“做好你該做的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嗬嗬.……”百燁冷笑一聲，仰頭看天，不再言語。
“你問完了？那就該我了。”黎瀾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語氣平緩：“你在於青獅對戰時，用的不是靈力吧？”
黎瀾話聲一頓，後試探著問道：“.……是塵力嗎？”
百燁聞言看向黎瀾，勾唇一笑：“既然說到青獅，不如先講講你是怎麽將它擊退的吧？”
“我擊退它的方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發現這隻青獅是被人飼養的。”
“被人飼養？”
黎瀾輕歎了口氣，點頭道：“青獅的鬃毛下有一個枷鎖，但是沒有啟動。我將枷鎖打破後，它便撇下我跑掉了。”
也就是說，這隻青獅是受人指使，來找我們麻煩的。”
“受指使的恐怕不止這隻青獅。”
見黎瀾轉移話題，百燁為了隱瞞自己能使用塵力的原因，便不動聲色的接上話茬：“先前我從穆玉山那裏了解到，他的隊伍前三天一共才遇到十幾隻靈獸。
但我們前三天，可是遇到了近三十隻靈獸。就算路線不同，我們也是在天基閣的領地附近，靈獸數量也不該相差這麽大。”
百燁話聲一頓，表情嚴肅的看向黎瀾：“而且你也應該發現了，我們遇到的大部分靈獸，都對你展露出格外的敵意，你以前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黎瀾搖頭否認，“所以，我是被針對了。”
“沒錯。”百燁點點頭：“再說那隻青獅，它若真想殺我們，我們根本無力反擊——它大概從一開始就沒想殺我們，隻是單純的來找麻煩而已。”
黎瀾盯著專心思考問題的百燁，忽而勾唇淺笑：“所以呢？你有什麽結論嗎？”
“你覺得，誰會有讓你被靈獸仇恨的能力，誰又會這樣大費周章的來找我們的麻煩？”
“.……登耀？”
“除了他之外，我現在還真想不到，還有誰會這樣刁難我們。”
百燁說著，意味深長的看向黎瀾，似乎還有什麽話沒說出口。
黎瀾對上百燁幽深的目光，旋即眉尖一挑，明白了百燁的言下之意：“我那邊的人暫時不會對你動手，你大可放心。”
“暫時不會。”百燁緩緩的重複了一遍，心中無奈歎氣，不過既然黎瀾這麽說，那他就能確定這一切都是登耀所為。
不過登耀既然能指使魔獸襲擊，又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們殺了？
無論是被他們懷疑的黎瀾，還是被他們誣陷的自己，對天基閣來說總歸是隱藏的麻煩。
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趁機除掉他們？
除非，他們現在對天基閣來說還有用，而且這用處，要大於他們對天基閣的潛在危險。